第10章 貓妖
12月22日正午,白心會總部。
正在食用午餐的薩弗爾聽到了拘所外的動靜,明顯的腳步聲靠近,顯然有不止一個人正朝他的囚室走來。
隨後囚室的門便被打開,只有蘇珊娜一個人緩緩走進房間。
“這次來是想通知你,很快你就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至於你的新工作,我會為你安置妥當。”蘇珊娜開門見山,她沒有選擇坐下,看來是並不准備長談。
“謝謝。案件…真相大白了嗎?”
“這倒還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願意為白心會盡一份力,如果有機會的話。”
薩弗爾的確很想知道是誰陷害了自己,使他經歷了瀕臨死亡的絕望,以及槍擊的痛楚。
“你能這麼回答真是太好了,米克先生。”蘇珊娜笑道,“既然如此,想隨我出去轉轉嗎?”
“只要不被拘禁在這兒,做什麼都好。”薩弗爾聞言有些驚喜,他屬實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多待一秒鐘了。
“那麼——用完午餐再出發?”蘇珊娜看着薩弗爾盤中剩下的那塊黑麥麵包。
“好,好的。”薩弗爾拾起了那塊麵包塞進了嘴裏,乾澀微酸的口感並不好,他並不是很喜歡,但由於自己在蘇珊娜的視線下,他吃得很快。
幾分鐘后,蘇珊娜便帶着薩弗爾上了一輛和昨天幾乎一樣的馬車,而車廂內同樣只有他們兩個人。
“請問…這次是要去哪呢?”薩弗爾恭敬問道。
“我想大概是,能找到真相的地方。”
找到真相的地方?案發現場嗎?
“那個地方與我有關嗎?”
薩弗爾小心地接着問道,他有強烈的感覺,自己目前“扮演”的角色與這件案子也有重要的關係,肯定是話童故意為之的。
蘇珊娜看向薩弗爾,點了點頭:“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關的。又或者說——我帶你去是為了讓你獲得等同於我的信息量。”
等同的信息量?如果站在他“扮演”的薩弗爾的角度下,那麼從他開始扮演起獲得的信息絕對不能和白心會找到的那些線索划等號,因為薩弗爾既沒有參與到案件中,也沒有在白心會封鎖消息前目擊現場。
但拋開角色的局限性,作為葉冢——他已經扮演過馬爾和薩弗爾,馬爾·里瑟作為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角色,確實擁有很多白心會調查許久才能得到的信息。
但這是否就意味着……蘇珊娜知道自己曾扮演過馬爾,但這有可能嗎?他又想起了上一次在馬車上的對話,有關座位習慣。
正當他想着,馬車停下了。
一個被密葉遮蓋的尖頂建築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這個建築像是突然生成在這片區域一樣,它出現得非常突兀。建築被刷上了淡藍色的油漆,和西里斯國的那些城堡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門是玻璃制的。
不知何時,周圍開始颳起大風,空氣中的水汽似乎增加了,薩弗爾能通過呼吸感受到這一點。他猜測自己可能身處所謂的“妖湖”附近,湖中蒸發的水汽確實能造成這種濕潤感。
“下車吧。”蘇珊娜拉開車門,輕盈地一躍而下。
薩弗爾緩緩擠出車門,這時他才看清了這個建築的招牌:
妖湖鎮森林博物館
這算什麼?解鎖了新地圖?博物館和案件有什麼關聯呢?
懷着這樣的疑惑,薩弗爾跟隨蘇珊娜走進了博物館。
博物館內部的採光不佳,
展台上的小燈在昏暗中冒出瑩瑩的光。
“喬達——”蘇珊娜對着大廳深處呼道。
很快就有腳步聲響起,一個高瘦男人在黑暗中一路疾行,幾秒鐘便趕到了蘇珊娜的跟前。
“歡迎光臨,公主殿下!”喬達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他儘力遏制運動帶來的喘息,並露出了一個標準的迎賓式笑容。
“我想聽聽有關貓妖的故事,我是說——真正的故事。”蘇珊娜道。
“那您可問對人了!”喬達稍有些激動,“請跟我來!”
途中,喬達告訴薩弗爾,妖湖鎮森林博物館沒有正數的層數,所有的樓層都是往地下延伸的。因此喬達帶着二人從地面開始逐層往下快速瀏覽。妖湖鎮的博物館和薩弗爾原本印象中的樣子有些許不同,他發現這個博物館側重於展示一些海洋生物的標本和描繪這些生物的壁畫。
喬達忽然停在了一幅壁畫前。畫中,一隻長着長獠牙、雙目圓瞪的大貓從海里躍起,遮住了半個月亮。岸邊的人衣衫襤褸,他們相互依偎着,露出恐懼卻虔誠的姿態。
“貓妖嗎?”薩弗爾問道。
“沒錯。每當有人問起貓妖,我都得給他看這幅畫。”喬達看向薩弗爾,忽然嚴肅問道:“先生,您有信仰么?”
薩弗爾想了想,搖了搖頭。
“遠古的妖湖鎮居民是信仰貓妖的,這種信仰建立在他們自生的恐懼之中,但他們卻甘願恐懼,貓妖帶來的恐懼敦促着人們進行生產活動,這在某種意義上帶來了動力。逐漸,這種奇詭的恐懼甚至影響到了貓妖自己。不知從何時起,貓妖逐漸開始錯誤地認為世間只有恐懼這一種情緒。”
恐懼感?薩弗爾皺眉,悄悄將視線轉移到蘇珊娜身上,她正在認真地聽講。
“傳說貓妖曾經幻化自己的一部分為人,被王國的某位王后產出,成為了王國的第一公主,名叫奧蕾雅。這位奧蕾雅公主沒有任何情緒,換句話說,她無法理解情緒如何運作,卻偏偏除了恐懼。這種怪異的現象如同詛咒一般在歷代國王的長女中傳遞着,很長一段時間內,歷任王國第一位公主都是個只會感到恐懼的人,她們永遠無法知道快樂或悲傷是何種感覺。如同慣例一般又或許是詛咒,無論姓氏,妖湖鎮所有的第一公主都叫奧蕾雅,無一例外,且每位王后一定會產下七位女孩。”
“像是某種精神疾病。”薩弗爾道。
這很童話,薩弗爾想,至於後面的內容,就目前的現狀來看,小矮人國王與七位公主,很難不令他想到些什麼。
“沒錯。位處妖湖鎮的所有王國曾經都是混沌不堪的,呃,蘇珊娜殿下,接下來的故事,或許……”
喬達望向正盯着那副圖看的薩弗爾。
“繼續說,他有權知道這些。”蘇珊娜不滿喬達的停頓,要求他繼續。
“好吧。那麼…人們認為貓妖拋棄了人類,而將災厄傳遞到了王室。因而人們叛亂,逃竄,甚至成立反抗組織。不知從哪一位國王開始,他們下令搜捕女嬰,篩選出合適的作為“奧蕾雅”培養長大,使其能以正常人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而真正的奧蕾雅,也許被幽禁隱藏甚至是被殺害,鞏固政權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所以有時做法總是十分極端。”
聽到如此的故事,薩弗爾難掩震驚,但他發現蘇珊娜的神情沒泛起任何漣漪。或許這也合理,他想,畢竟她是西里斯王國的公主和白心會的會長,必然對這種事情有所耳聞。但這種秘密,真的可以讓一位外人知曉嗎?
“後來又不知過了多久,神秘的詛咒消失了,國王的長女也得以正常生活,只是……”
“好景不長?”薩弗爾接道。
“是的。好景不長,詛咒變異了,它變成了各種各樣的、由某個契機觸發的必然事件,而且隨機地出現在這片土地上誕生的王族公主身上。唯一公開的記錄是:曾有一位叫作瑪拉的公主,她的身體不能接觸雨水,雨水會腐蝕她的皮膚,造成永久性的損傷,最終到了淋雨就會死的地步。”
“淋雨就會死?”蘇珊微微睜大雙眼,似乎忽然有了興趣,這也足以說明,以上的內容她也是首次聽說。
“是的,是的!”喬達越講越激動,“但是不要驚慌,經過近百年來國王們的施法與祈福,這種詛咒幾乎消散殆盡,幾十年才會誕生一位遭受詛咒的王族女孩。我相信,西里斯王國的公主們沒有受到這種遠古詛咒的影響,王子們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我才敢把這個故事講給殿下聽。”
“你剛剛說的那位瑪拉公主,她身上的詛咒真的到了致死的程度嗎?”蘇珊娜的思緒仍停留在那個案例上。
“如果說到這種地步……我確實不敢保證,但傳說是存在的。”
“十分感謝你的講解,喬達。”蘇珊娜道謝,她帶着薩弗爾在博物館裏又研究了一圈,便向喬達告別,從容地離開了博物館。
“您找到真相了嗎?”薩弗爾想聽聽這位會長的想法。
“嗯...呃...這麼說不準確,”蘇珊娜道,“確切的說——是證實了真相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