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的影子

「你就是陸離？」

「是我。」

「聽說你早已經鐫刻好陣紋，只是未曾契約妖魔？」

「是。」

翻了翻陸離的檔案，教務長不由得在心中搖頭。

父母雙亡，沒有在修行上入門，這樣的人怎麼會想到要成為一個喚妖師呢？

這年頭，誰不知道喚妖師是個最燒錢的行業。

單單是陣紋鐫刻所要的花哨，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更別提妖魔的契約了，如果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支撐，誰會給他找來強大又聽話的妖魔契約呢？

聽說以前父母留下了一大筆遺產，都被這小子用來鐫刻陣紋了。

真是拎不清，這麼多錢，拿去買點功法和寶葯，再拜個好點門派，不就能踏上修行之路了嗎？

抬眼打量了一下。

長得很不錯，雖說穿着簡樸的裝束，但完全沒有掩蓋住那精緻而鋒利的臉部線條，一張臉像是短刀刻過的雕塑，一筆一劃都十分完美，在學校里，大概很討那些小女生喜歡吧。

只可惜，腦子不好。

「學校答應你，等你回來，就給你尋來一隻妖魔契約。」

教務長正色道，「並且和其人同樣享受喚妖師待遇，在大考時享受加分政策。」

「好。」

陸離點頭。

出了辦公室，看見了在外邊等候已久的斬妖司吏者，邊跟着，一路走出了落雲學府。

……

依舊是城西的郊外，離自家的小矮房子並不遠。

陸離見到了這些人的領頭人，本地斬妖司的司丞，梧桐城裏最強的修士，白無忌。

此人穿着一身綉有銀色菊花圖樣的黑衣，神色嚴肅，一身的殺氣如尖銳的刀鋒，在無形中就瀰漫出來。

「你還未曾契約妖魔？」

司丞見到陸離便皺起了眉頭，「你可知，在斬妖之時，我們可能看顧不上你，若你沒有自保能力，恐怕極容易成為妖魔的腹中美食。」

「我知道。」陸離點頭，「但是教務長答應我，只要我能夠回去，便給我尋來一隻妖魔進行契約，屆時我就有自保能力了。」

「膽子很大，希望你命也能有這麼大。」

司丞不再多言語，指示着手下排好隊形，往山中走去。

陸離數了數，共人，分成了三個隊伍。

其中以司丞為主，兩個隊伍的人分在他的左右側，走在最前方，第三個隊伍，負責守衛後方。他這個毫無戰鬥能力的半吊子喚妖師，則被拱衛在所有人最中心。

一行人就這麼走向山的深處，越往裏，出沒的嗜血蝠就越多。

它們嗅到了人類的氣息，想要上來吸吮人類的鮮血，這類妖魔天性渴血，是人類的天敵。

由於這個隊伍里的人都是修士，血氣旺盛，所以吸引來的嗜血蝠實力都不弱。

一路都在戰鬥，各種法術湧現，打在襲來的妖魔上。

但他們也不是毫無損傷，在行進約莫半小時后，就有大概十人的死傷。

好在自己被保護得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那就是這群妖魔的大本營，你需要多近，才能感應到它們首領的位置。」

隊伍停了下來，司丞走到陸離面前，問了這樣的問題。

陸離抬頭遙望，看見了一座奇怪的山。

整座山遍佈着密密麻麻的洞穴，從裏邊不時傳來尖銳的嘶鳴。

那是嗜血蝠的叫聲。

它們盤踞在黑暗的洞穴里，等待着夜晚出動，飛到這座小城裏，將毫無防備的凡人們的鮮血吸干殆盡。

雖說恐怖，但的確跟記憶里的場景一模一樣，這就是那頭大妖即將蘇醒的地方。

陸離指着離山體很近的一棵樹，「那裏就可以。」

這年頭，由於妖魔復蘇不久，人族還沒有學會憑藉氣息感應妖魔的所在。

只有鐫刻了紋路的喚妖師，與妖魔相近，能夠發現妖魔的味道。

所以，他這一趟，是來帶路的。

「那我們就走到那棵樹那。」

司丞再次引着隊伍出發。

離山體越近，出現的嗜血蝠就越多，隊伍的死傷就更慘重。

而一路上，司丞都沒有出手。

「到了。」

隊伍再次停下，所有人都看向陸離。

陸離閉上眼睛，氣息涌動，圖案浮現在整個背部。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算不上普通人。

自打他在身上鐫刻下紋路的那一刻起，他的身體就被改造了，對着妖魔有着天生的親近，能夠分辨出它們的氣息。

一縷又一縷同樣的氣息藏在那些黑暗的洞穴里，有的強些，有的弱些。

他還在尋找。

他所要找的，不是這些嗜血蝠，而是那頭真正的大妖。

「果然在這。」

許久之後，陸離睜開了眼睛，指着其中一個洞穴，「裏邊的東西，是最強的。」

司丞捏出法訣，化出一道金光，向著陸離所指方向射出。

砰——

一聲清脆的爆響。

吱呀！

緊接着，是無比尖銳的鳴嘯聲，響徹整個天際。

「對了。」司丞冷聲，「三隊帶着死傷者還有這小子退回去，一隊二隊跟我去做了它。」

「是。」

三隊的隊長接下命令。

原本的隊伍迅速分成兩撥，其中一撥跟隨着司丞以極速往那個洞穴里飛去。

另一撥，則在斬殺那些襲擾的小嗜血蝠同時，將受傷戰死的隊友們帶着，打算離開這裏。

而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陸離早已經悄悄溜走了。

他藉著地勢的掩護，鑽進了離這棵樹不遠的一個洞穴里。

……

這個洞穴，出乎意料的沒有嗜血蝠。

陸離知道這是為什麼。

儘管大妖還沒有蘇醒，可散發的氣息就足以讓嗜血蝠這種低微的妖魔不敢靠近，這是來自血脈深處的壓迫，源於妖族之間傳承已久的儀式。

所以這裏沒有任何嗜血蝠在盤踞，這也讓他能夠很輕鬆地往洞穴深處走去。

整個洞不大，卻極深，外界明明還有些許的光亮，但根本傳遞不到裏邊，顯得極為黑暗，單單是看兩眼，就不由得讓人感到心悸，本能地想要逃離。

陸離強忍住想要逃離的衝動，大口喘着氣，一直走一直走，終於走到了盡頭。

他看見了那團懸浮在黑暗中的黑霧，黑霧涌動着，正在凝結，一個小小的生命體正在成形。

陸離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伸出手，按在黑霧之上，身上所有的紋路盡數顯現。

一股的意念從黑霧中傳遞出來。

你是誰？

黑霧沒有拒絕他，但發出了疑問。

「我是你的父親。」

陸離同樣以意念傳達了這個消息。

父親？

黑霧在猶豫。

它不理解這個詞語的意思。

但它本能地感應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撫摸着它。

很親近。

彷彿跟它是同類。

陸離看着這些個黑霧縈繞在身體的各處，試圖觸碰着他身體上的紋路。

每當黑霧觸碰一次，他與黑霧的交集就更深一分。

他們正在進行契約。

契約的過程就像是喝水一般，十分的平靜尋常。

這得多虧這頭大妖剛剛蘇醒，猶如初生的嬰兒般，對外界沒有任何的認知，對所謂的族群也沒有任何的認知。

否則，這種世界上罕有的大妖，只要稍稍反抗，自己就會在契約過程中痛苦無比地死去。

幸好自己是早就知曉了情報，這才撿了個漏。

若是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這東西把見到的第一頭妖魔，也就是外邊的嗜血蝠當做父親，化成嗜血蝠的形態，徹徹底底變成了一頭嗜血的妖魔，吞噬了無數人類的鮮血后，最終成長為遊戲裏的BOSS之一。

玩家們費盡心思，也未曾將其消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界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整個山體都在晃動。

那是司丞與他的手下在與那頭最強大的嗜血蝠戰鬥。

「好了，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契約完成，陸離身上的紋路發生了改變，原先遍佈整個身體陣紋全部收縮在一處，化作一個黑色的圓形圖案，凝在背部。

幾行小字也在這一刻跳了出來。

【與大妖「暗」契約成功】

【職業選擇成功：喚妖師】

【獲得職業經驗值：500點】

【獲得自由屬性點：10】

【精神強度提升10，雙倍增益20】

【獲得技能：潛行LV1，影殺LV1、恐懼LV1】

陸離點開自身的數據面板。

————

姓名：陸離

種族：人族

狀態：損傷

主職業：喚妖師LV1（0/100）

自由經驗值：可分配點數為500

副職業：無

身體屬性：力量2/3、敏捷2/3、體力2/5、生命力2/5（你有兩個減益效果）

精神屬性：強度27/40、感知0%（你還未學會操控你的精神力）

自由屬性點：10

契約妖魔：暗

裝備：無

技能：

潛行LV1(0/50)、影殺LV1(0/50)、恐懼LV1(0/50)

提升職業等級后解鎖更多技能。

專長：

超強靈魂——你似乎擁有兩個人的精神力，強度雙倍提升。

減益：

同生共死——你的契約妖魔處於成長狀態，它正在奪取你的生命力供給自己發育。

（解決方法——解除契約）

把握不住——你的契約紋似乎並不完整，導致你的身體需要承受的負荷過大，而且你的身體太過弱小，難以承受這樣的負荷，生命值最多恢復為2。

（解決方法——增強自身血氣，或者鐫刻完整的契約紋路71/100）

————

虛弱感猛地襲來，陸離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急忙扶住牆壁，這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

意料之中的情況。

這頭大妖的潛力實在是太過巨大，雖說自己已經花費了可觀的金錢，並且找了一位陣法大師為自己鐫刻紋路，但這還遠遠不夠，後續還是要繼續完善那些個紋路才行。

好在已經契約成功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陸離心念一動，一小縷黑霧便凝聚在他的手上。

關於這傢伙的詳細信息自動跳了出來。

————

名稱：暗

狀態：健康

等級：lV1（0/100）

技能：

天賦：

威嚴對屬性暗的妖魔擁有天生的壓迫性

虛化暗的身軀飄渺不定，難以觸摸

————

再一點，信息板消失。

陸離看着手上的黑霧，若有所思。

這頭大妖還未完全蘇醒，形態也尚未凝聚，所以還是這般虛無縹緲的模樣，就連技能也尚未覺醒，只攜帶了兩個與生俱來的天賦。

感受到黑霧對自己的親近，陸離點了點頭，將其收了起來。

在外人的眼中，他還沒有契約任何妖魔，所以還不能露餡。

一陣盛大的金光猛地刺進洞穴中。

黑霧似乎有些躁動。

「這光應該是司丞與妖魔鬥法所致，被強光照射，會讓你有些不舒服嗎？」

陸離用手掌擋住大部分視線，抬眼看了下這刺眼的光，思考了數秒，找到了自己身上的唯一黑暗之處。

影子。

「去那吧，你會舒服些。」

遞出自己的意識，影子便順從的鑽了過去。

欣喜。

再一次收到了「暗」傳來的信息。

陸離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張牙舞爪，然後站了起來，變換模樣，凝成了一個與陸離一模一樣的黑暗人形。

他失去了影子，因為影子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在外邊的時候，要小心點，不要被外人發現了。」

陸離拍了拍這小傢伙的腦袋。

小傢伙也很聽話，再次躺到地上，安分的成為了一個影子，在地面上晃動。

看到此，陸離笑了笑，靠着牆壁坐了下來。

對他而言，洞外過於危險了，可能一個餘波就把他給震死了，況且還有那麼多的妖魔，不如躲在這安全些。

許久，戰鬥的轟鳴終於結束了，他才沿着來時的路離開。

洞外到處都是嗜血蝠的屍體，空氣中佈滿了凝重的血腥味。

「這場戰鬥，是被記載在劇情之中的。」

「司丞帶着隊伍剿殺了大部分的嗜血蝠，重傷了它們的首領，且後續的精力都放在追殺那隻首領上，對此地放鬆了警惕，以至於有隻存活下來的嗜血蝠掉進了這個洞裏，意外發現了即將孕育成形的大妖。」

「如今這隻大妖現在已經跟我契約了，後續這個【黑暗初現】的副本應該不會開啟了。」

「所以，這座城市應當是安全的，可以繼續留在這。」

陸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影子，順腳踩死一隻奄奄一息的嗜血蝠，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