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皇子與神子

14.皇子與神子

冬宮坐落於帝都大道這條貫穿帝都中軸線的道路之上,它即是道路的盡頭,身後便是王城區的禁區,馥靈堡王宮。冬宮的面前則是帝國議會,兩片建築群之間有一片寬闊的空地,被稱為馥靈堡廣場。與帝都中央公園的鳥語花香不同,整片廣場空空蕩蕩,氣氛肅殺,只有一座開國國父的雕塑矗立在廣場中央,國父羅慕路斯.馥靈於千年之前弒殺其父與兄弟,在此處建立了馥靈堡,雕塑上的他左手高舉一卷羊皮紙,那是記錄帝國真理的卷宗,無上的權威;右手拄劍,劍下是一隻瀕死的巨狼,據說是他弟弟的化身。

新冬宮既是在原本的冬宮之上擴建而成的,先帝時期毀於大火,現任馥靈大帝——索佛斯.凱撒.馥靈繼位後下令重建,終於在去年,帝國曆1203年重建完畢,既用於存放皇室收藏,也用於承辦宴會。即使曾被大火摧殘,千年皇室的底蘊依然深厚,冬宮如同帝國的縮影,館藏從字畫書籍,刀劍盔甲,到皮毛骨骼,金銀珠寶無所不有。

蘇用手指插入衣領與脖子之間的空隙,讓自己的呼吸能稍微放鬆些,雖然費萊的手藝無可挑剔,昨天試過尺寸后也幫他適當調整了一番,但他依然不太能適應這套沉重的禮服和堅硬的領子。

「我開始覺得跟那肌肉老兄貴做‘交易"是個錯誤的決定了...」

「先生,麻煩您出示一下請柬。」立於大廳入口處的數名皇家侍衛將蘇攔下,其中一位接過蘇遞過去的請柬,確認上面的內容。

「刑部的薩迦.曾.博爾特閣下...」侍衛皺起眉頭:「失禮了,您並不是博爾特閣下吧?」

蘇並沒有確認過請柬的內容,既然是薩迦叫他來的,自然應該事先傳達過才對,這下可麻煩了。

「我是代替博爾特閣下出席的他的下屬,伍德沃特.蘇.薩爾瓦多准伯爵,長官沒有事先通知過宴會的主辦者嗎?」

「很抱歉,我們這裏沒有收到這樣的通知,請您先移步等候我們的查證可以嗎?」

難搞了,現在這個時間再去找薩迦,搞不好證實完了宴會也結束了,自己的‘交易"也要黃了。

「至少讓我跟主辦者見一下吧?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蘇此時才發現自己在貴族圈子裏是多麼的邊緣,薩爾瓦多的名號根本形同虛設。

「實在是抱歉,我們也只是履行職責而已,我們會儘快找人查證,在此之前還請您...」

「沒有那個必要了。」

蘇的身後,一輛帶有皇室徽記的馬車停了下來,從上面走下一位紳士。

「博爾特先生是通知了我,是我遲到了,沒能及時傳達。」

這名紳士黑髮黑眼,身形修長,與蘇年齡相仿,手上拿着一根手杖,正是蘇和金米島推出的「tr-1海茲爾」。

「殿下!」侍衛們集體敬禮。

皇室的馬車,皇室的特徵以及侍衛對他的稱呼,蘇已經開始頭大了,自己的隊長到底給自己安排了個什麼差事。

「我來為這位先生擔保,他的確是代替博爾特先生來出席宴會的,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萬分抱歉,殿下!二位請進!」

黑髮紳士對侍衛點頭示意,轉身邁步向大廳深處走去,蘇緊隨其後,二人手中的手杖與腳下的靴子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叩響着節拍,融入若隱若現的舞曲之中。

大廳內已經被達官貴人填滿了,他們大多神采奕奕,群,談話聲和笑聲不絕於耳。大廳中央雍容華貴的樓梯被無數鮮花覆蓋,在分出兩條通往二樓的樓梯平台上,一副畫作十分顯眼。畫中一位女性懷抱嬰兒,面帶微笑,手中捏着鮮花逗弄嬰兒,二者頭上皆有金色的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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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諾瓦的聖母》,那次火災之時被首先搶救出來的便是它,出自那位名家列奧納多之手。據說完成時飽受爭議,被信者評價為有失神的威嚴。我倒是很喜歡,你怎麼看呢?」

「只是一位母親與孩子罷了。」蘇聳了聳肩。

「比起神更像是人嗎?」被稱為殿下的黑髮紳士並不介意蘇敷衍式的回答。

「哦,還沒有自我介紹,失禮了。」紳士招手示意端着托盤的侍者,似乎是想要從盤中端起兩杯酒,但一手拿着手杖騰不出來。

蘇熟練的將手杖輕拋到半空,在它還未落下時迅速的抓住杖身,隨後夾在腋下。又從盤中端起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黑髮紳士對這一串操作似乎很欣賞,略微揚了揚眉毛,他也將手杖夾在腋下,接過遞來的酒。

「凱撒里昂.菲洛.馥靈,索佛斯.凱撒.馥靈之子,帝國的第十三皇子。」他舉杯致意:「伍德沃特.蘇.薩爾瓦多,你的事迹我早有耳聞,今日終於得此一見。」

蘇不由得苦笑着與他輕輕碰了碰杯子。

又是十三,這個數字似乎在提醒着他命運的某些必然性,而眼前這位‘私生子"皇子他也是略有耳聞。

「十三是個好數字,為您和興旺的皇室乾杯。」

「誠然,十三在宗教和皇權中都被賦予了深刻的含義,但對我來說究竟是不是一個好數字,到也不見得。它意味着還有十二位對手排在我前面。」

第十三位皇子大大咧咧的對着第十三位門徒開起了皇室玩笑。

帝國有過不止一位女帝的先例,最為著名的是皇帝——洛莎.尼祿.馥靈。所以說排在前面的無論男女,皆是他的對手也不為過。

「菲洛殿下,我不知道這樣的場合,這種話是否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即便我是為人所唾棄的私生子,我依然是凱撒所承認的子嗣,和我那些兄弟姐妹同樣擁有爭取那個位子的權利。還有,叫我凱撒里昂,這是母親予我的寓名,與其相對的,我能用你的寓名叫你嗎?伍德沃特卿?」

「如您所願,凱撒里昂殿下。」

「謝謝,母親常說,在帝國用寓名稱呼對方,是拉近關係的最好手段,我在七大衚衕親身實踐過了,那裏的小姐姐們都非常受用。」小獅子喝了一口酒,臉上掛着淺淺的笑。

「有殿下的身份和容姿,哪怕是被叫母狒狒,她們也不會在意罷。」

「我如何任由他人去評價罷,反倒是你...」凱撒里昂將臉湊到蘇的面前,蘇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你與我相似,我很好奇,伍德沃特卿,你是...生而知之之人嗎?」

蘇的心中咯噔一下。「我當然不是,再者說,沒有人生而知之的,殿下。」

凱撒里昂上下打量着他,瞪得蘇心裏發毛,過了好一會小獅子才將視線移開,蘇只覺得壓力驟減。

「恩...不像是在騙人...」凱撒里昂晃動着酒杯:「失禮了,似乎是繼承自母親,我與生俱來就有看穿謊言的能力。拜它所賜,敢靠近我的人更少了。」

蘇當然沒有在說謊,‘伍德沃特"並不是生而知之的人,蘇的二分之一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蘇忍不住扯了扯領口,明明是冬季,大廳內的氣溫似乎有些高。

如若這頭小獅子將來稱帝,帝國的陰霾也許會被一掃而空也未可知,肌肉老猩猩真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我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是我前陣子得到了神明的啟示。」

「神諭?」蘇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把得到了天啟說的輕描淡寫的男子。

「恩,不過在向你說明這條啟示之前,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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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柏諾瓦的聖母》的話,其實還有後續。」凱撒里昂話鋒一轉:「在作品最初完成的年代,聖母和聖子的頭上並沒有畫上光環,哪怕是那個人性逐漸覺醒的時代也依然是非常出格的畫作,據列奧納多大師本人說是神的旨意讓他無需畫上光環,為此他險些遭受宗教審判。然而先帝時期的大火影響到了畫布上的顏料,人們在脫落的顏料后發現,聖母聖子的頭上本是有光環的。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列奧納多大師究竟為何要塗掉光環,所謂神的旨意究竟又是什麼,學術界一時間激烈動蕩。」

「列奧納多之迷,帝國大學時代聽到耳朵起繭的課題...」

凱撒里昂笑了笑:「深有同感,總之主張需要光環和主張不需要光環的兩派各執一詞,最終還是神性的一方略勝一籌,光環最終得以重見天日。」

「列奧納多大師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畫作在數百年後還能激起如此的波瀾罷...」蘇略微搖了搖頭:「這樣的討論,早已偏離了繪畫本身。」

「一點也沒錯,要我說,修復與否根本就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大師在跨越時空向我們傳遞什麼樣的信息,為什麼要傳達這樣的信息。我對神明和宗教本身沒有絲毫的興趣,令我好奇的是祂為何要向我傳達信息,以及這其中蘊含的更深層的,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理...」

凱撒里昂將杯中的酒水飲盡,再一次將那雙烏黑的眼眸對準蘇。

「我被告知,某些奇人異士能夠為我的前路提供幫助,而能做出‘海茲爾"這樣跨時代的作品的卿,我非常的有興趣。」

「不勝誠恐。」

「之所以問你是否是生而知之之人,也是因為我見過這樣的人,你與其相似,讓你感到不安的話是我的過失。」

「您見過生而知之之人?!」

對半個穿越者的蘇而言,這信息無疑比什麼神諭要令他更加震驚。

「唔姆,今天應該也會出席。」凱撒里昂環視了一圈大廳:「怪事,怎麼沒見到她。」

「她?」

「啊,多爾多涅男爵之女,伊麗絲.李.多爾多涅。」

聽到這個名字后,蘇的心跳頓時漏了兩拍,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

「你知道她嗎?倒也不奇怪,那位小姐的名頭畢竟擺在那裏...」

「何止是知道,她是前幾日下官負責的案件的關聯人,有幸見過一面...」

「哈哈哈,居然還有這一層關係在,這也算得是某種緣分了罷。」凱撒里昂笑着拍了拍蘇的肩膀。

蘇趕忙追問到:「殿下,剛才的話千真萬確嗎?伊麗絲是生而知之之人?」

「我本以為你對什麼都不上心,沒想到竟然這般有興趣嗎?」凱撒里昂摸了摸下巴,歪着頭看着蘇:「而且直呼只有一面之緣的女性寓名...原來如此...」

「啊...這...」

沒想到堂堂帝國皇子也會露出這種八卦的笑容,蘇知道小獅子肯定誤會了些什麼,但是他又不能說‘其實我也是所謂的生而知之之人,伊麗絲很有可能跟我一樣是穿越者,萬一,萬一她是我老鄉呢?"

所幸凱撒里昂很快打破了這份尷尬,他收起姨母般的笑容:「那位小姐應該就在宴會上,你有興趣的話自己去尋罷。伍德沃特卿,和你的談話非常愉快,很遺憾我接下來還要去上面,幾位哥哥姐姐等不及要給我臉色看了,我們改日再好好暢談一番。」

「感謝殿下的賞識,靜候佳音。」

二人握手別過。

凱撒里昂轉身收起笑容,向通往上層的階梯走去。

蘇長舒一口氣,開始環視四周,尋找伊麗絲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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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沙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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