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打從私心裏來說,她其實很期待能夠看到一些有才華的女孩子也能聲名遠揚被世人讚美敬仰,但現實情況不允許。
經過宋、元、明三朝之後“程朱理學”早已深入人心,甚至到清朝已然開始變得更為扭曲,尤其是對女子的管教、束縛等方面更是苛刻至極,恨不能從言行舉止等方方面面將女子打壓進塵埃中。
簡直堪稱變.態。
對此林言君心裏自是無法言喻的反感厭憎。
可那又能如何?形勢比人強。
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時代、掙脫枷鎖衝破束縛改寫規則,那無異於痴人說夢,結果只會被當做異類、被世人群起而攻之。
死無葬身之地。
無法改變,那就只能在這個規則之內小心翼翼地生存。
或許賈寶玉的身上有股子不被禮教所束縛的叛逆勁兒,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拿女孩子的名聲當兒戲。
跟他廝混在一處的能是些什麼人?不說品行如何,至少都是男人,如今他卻拿着幾個女孩兒的詩稿出來大大咧咧地給這些男人肆意評頭論足說笑逗趣,可有半分尊重?
回頭一傳十十傳百,這幾個女孩兒的名字就要在京城這群浪蕩子的嘴裏出名了!
再有那好事之人將這些詩往扇面上一寫,整日裏拿着在外頭招搖過市,甚至是帶進那煙花柳巷之地……還叫那些個女孩兒怎麼做人?非得一根麻繩弔死以求清白不可!
回回搬家她都要再三叮囑丫頭婆子仔細檢查再三,不僅僅是以防萬一落下什麼貼身之物,這些平日裏的詩詞手稿也是重中之重,就怕一不小心丟出去些東西惹來是非。
再者說,這賈寶玉今日既是能如此隨意的將女孩兒們私底下在內宅的作品拿出來給旁人看,從側面來說無疑也在告訴旁人——他平日裏與女孩兒們很是親近,否則女孩兒們的詩稿也不能給到他的手裏。
這叫旁人會如何想?家中嫡親的姐妹姑且也就勉強罷了,可被他着重點名的薛寶釵和林黛玉呢?
果不其然,隔壁那頭就聽見有人笑言,“素來聽聞寶二爺習慣廝混於內帷與姐妹作伴,如今看來果真非傳言呢。”
明明是男人的聲音,卻格外纖細溫柔,甚至隱約還透着股嫵媚勾人的意味,混雜着些許酸意。
也不知那賈寶玉是聽沒聽明白,竟煞有其事地親口認證了這話,又道:“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
旁邊又有人嗤笑一聲,戲謔道:“果真濁臭逼人?你與琪官勾勾纏纏黏黏糊糊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話落,一眾人紛紛大笑,各種曖昧乃至下流的言語不斷。
愈發不堪入耳。
林言君只氣得胸口疼。
今兒若是叫這樣一群貨色拿了那詩稿回去還能得了?不出三日這幾個姑娘非得艷名在外不可!
想到這兒她哪裏還能坐得住,當即“蹭”一下猛地站起身來。
郭絡羅氏剛咬了一口四喜丸子,冷不丁受驚下意識抬起頭來,眼神獃獃的一臉茫然不解,腮幫子還鼓鼓囊囊的,活像一隻白白胖胖的小倉鼠。
“你坐下,這事兒你不好親自出面。”胤禛忙攔住她,“蘇培盛,你去一趟。”
“嗻。”
對面的胤禩也忙招招手,叫自個兒帶來的幾個奴才也跟着去了。
林言君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她若親自出面,林家必定就會被推到枱面上,玉兒必定得成為那個出頭鳥,日後縱是明面上不敢如何,私底下也難免淪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說要解決這事兒,還不能將那詩稿突顯出來,更不能叫女孩兒們突顯出來,得不動聲色地將詩稿這件事抹去方為上上策。
“是我莽撞了,多謝四爺。”林言君認認真真道了聲謝,臉色卻仍是奇差無比。
郭絡羅氏快速嚼吧兩下將丸子吞了下去,拉着胤禩小聲詢問,“林姐姐怎麼突然發火了?”
“……”小吃貨,蠢的你。
想了想,胤禩就解釋道:“隔壁說的那個林家妹妹是林姐姐的侄女。”
事實上郭絡羅氏就只顧着吃了,壓根兒沒聽見隔壁究竟在談論些什麼,只覺得有些吵鬧罷了,故而這回兒胤禩這樣解釋她也聽得雲裏霧裏的。
只是看他也沒有繼續詳細解釋的打算,又見林言君臉色漆黑神情很是難看,索性也很有眼色地不多問什麼了,“蹭”一下起身就朝外頭走,邊走邊還抽出了纏繞腰間的鞭子。
“寶珠你幹什麼去?”胤禩傻眼了,這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擼起袖子要干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