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能看見鬼
柳縣到淇縣的路程不過數百里，對於強者而言不遠，但對於拖家帶口的流民而言卻如同天途。
一伙人走走停停，再加上不時還要去野外狩獵補充食物，一日下來也不過前進一二十里。
若是李安樂一人，全力奔跑下兩天便能到。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淇縣越來越近。
某天夜裏，李安樂照常巡邏流民營地，月光如水、晚風呢喃，今夜卻有些不一樣。
平常喧囂的荒野蟲聲獸吼皆不見了，李安樂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卻有些不安。
他將情況彙報給流民首領，流民首領迅速召集村民，刀叉斧頭打着火把分守四方。
老人兒童皆被叫醒，一旦情況不對便各自奔逃。
“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荒郊野外能讓蟲獸止聲的，要麼是山精野怪，要麼是強大的靈獸妖獸。”
“前者還好，後者的話就麻煩了。”
首領向李安樂講述情況，這裏就數李安樂戰力最強，關鍵時刻興許能起到作用。
李安樂點了點頭，便再次巡邏起來。
午夜時分，一陣怪異的聲音傳來，繼而聲音變得嘈雜，有嚎叫、有哭泣、有大笑，各種聲音混合成複雜怪異聲音。
這聲音離流民營地越來越近，眾人大驚失色，巨大的恐慌席捲而來。
李安樂第一時間找到小雨兒母子，他將小雨兒抱在懷裏，安撫被嚇哭的小雨兒。
忽然，村民里一個年邁的瞎子瘋了一般叫喊起來。
“百鬼夜行！是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流民們雖不知道什麼意思，卻知道老瞎子年輕時候經常外出行商，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孩子老婆沒了眼睛也瞎了，從此瘋瘋癲癲，但見多識廣卻是真的，何況鬼誰不怕，聞言更加慌亂無比。
怪異的嘈雜聲越來越近，李安樂抬頭看去。
鬼煞當前，形似牛妖而無面，其後，百目鬼面目猙獰，銅鑼鬼敲打銅鑼、弔死鬼伸着長舌頭，千奇百怪恐怖無比。
李安樂臉色發白，嚇得連連後退。
“書生，你看到了什麼？”
流民首領抬頭看去，荒野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李安樂才知大家看不到，自己能看到應該是陰陽眼的原因。
“鬼，我看到了鬼，好多好多鬼。”
“紅蛇人面鬼，九頭陀螺鬼，還有鬼煞。”
李安樂驚慌的將所見訴說，眾人聞言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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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快跑！分開跑！”
首領一聲令下，流民們頓時四散奔逃，孩子的哭聲、老人的嘆氣聲，以及收拾東西的碰撞聲，整個流民營地混亂無比。
混亂中百鬼臨近，神智有些昏亂的老瞎子拿着拐杖，對着當頭鬼煞打過去。
瘋了一般大喊大叫，“還我老婆、還我孩子！你們還我老婆，還我孩子啊！”
鬼煞一口將老瞎子咬作兩半，鮮血飆射，恐懼瘋狂擴散，人群更加混亂。
李安樂背着小雨兒，一隻手拉着大嬸跑在人群最前。
身後跑得慢的人很快被百鬼追上，或是吞噬咀嚼，或是吸干陽氣，死狀慘不忍睹。
拉着大嬸背着小雨兒，李安樂速度大大降低。
“大娘得罪了！”
他將小雨兒夾胳膊下，另一手將大娘也夾起，邁開步伐拚命狂奔。
可惜百鬼看起來在行走，速度卻不慢，只是一小會兒功夫，身後的便沒了叫喊聲，只剩百鬼的嘶吼。
一百多流民只有李安樂三人還活着，百鬼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李安樂等人。
快速追過來，李安樂帶着兩人，速度本來就不快，要看就快被追上。
大娘哭着出聲央求道：“書生，你聽我說，把我放下來，沒有我拖累，你才有機會逃命，求求你替我照顧好小雨兒。”
聞言小雨兒哭得稀里嘩啦，拚命央求李安樂不要放下娘親。
眼下不是矯情的時候，李安樂一咬牙將大娘放下。
“大娘走好！”
他交待了一句，再次背起小雨兒，不再回頭疾速奔逃。
大嬸被一隻羅剎鬼一口咬下頭顱，身體被其他鬼分食。
這一切都被小雨兒親眼目睹，她停下了哭聲，眼神怔怔盯着百鬼。
此刻李安樂也顧不了太多，只管逃命，百鬼速度不慢，李安樂也不弱。
一追一逃，一個時辰后，李安樂逃入了淇縣地界。
一群金色的身影從土中顯現，李安樂嚇了一跳，差點停下腳步，此時百鬼最近的鬼煞鬼離他不過幾丈。
見金色身影是人形，李安樂一咬牙朝他們飛奔過去。
幸而金色身影並未阻攔，百鬼卻停止了追擊。
金色身影中一頭戴官帽，身着官服，的老者大聲呵斥道：“惡鬼休要猖狂！入淇縣境內殺無赦！”
百鬼咆哮，鬼氣翻騰，惡狠狠地盯着李安樂，人性化的眼眸中滿是不甘。
又看了看金色身影，最終緩緩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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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李安樂鬆了口氣，他將小雨兒放在地上，抱拳道：“多謝各位神仙救命之恩！”
方才那名老者道，“書生不必言謝，吾乃淇縣城隍，驅逐惡鬼，守衛一方安寧乃我等職責所在。”
見李安樂似乎有很多話要問，便主動開口道：“柳縣大變，神道不存。這事吾等已上報朝廷，朝廷自會處理。”
說完不待李安樂詢問，一群金色身影沒入土地，消失不見。
李安樂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實在過於玄幻，這世界還有城隍！
這也是他方才想問，柳縣是怎麼回事。
聽淇縣城隍的意思，柳縣也是有城隍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城隍沒了，所以才會有百鬼夜行。
可一百多號人吶！
李安樂回想起昨天還跟自己談笑風生的村民們，心中升起無邊怨氣。
淘氣的啊大、愛笑的小黑還有整天覬覦自己美色的少女、整日神叨叨的老瞎子，和藹可親的首領……
如今，只剩下小雨兒了！
一陣悲傷湧來，李安樂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弱小無力，第一次渴望力量。
也許變強，不僅僅是自己活着，也是為了讓身邊的人活着，哪怕只是活着。
他轉身看向流民營地方向，夜色中茫茫一片，月光下飛鴞夜啼，心中陣陣失落。
小雨兒在一旁獃獃地站着，眼神獃滯，李安樂心中又是一痛。
他捧住小雨兒的臉，輕聲說道：“雨兒別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這樣子你娘親知道了也會難過。”
“娘親！娘親沒了，娘親被鬼吃了。”
“哥哥，娘親被鬼吃了！”
哇的一聲小雨兒大聲哭了出來，情緒瞬間崩潰，李安樂摟住她，輕聲安慰她。
小姑娘一直哭，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才停下，聲音已經哭啞。
李安樂心中沉重無比，情緒也不高。
無邊的恨意瀰漫，暗自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為流民們報仇。
他拉着小雨兒，慢慢地往淇縣走去。
仲夏的陽光十分毒辣，空氣沉悶壓抑，李安樂用袖袍為小雨兒遮擋陽光。
小雨兒病了，擔驚受怕之下，小雨兒開始發燒咳嗽。
傍晚時分，李安樂背起小雨兒，一路狂奔，終於在天黑十分趕到淇縣縣城。
流民卻是不準入城，李安樂花了數靈幣，賄賂守城兵丁方才得以通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