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轉眼中秋之日來臨，是夜，慈航普渡端坐於國師府中，偌大的國師府空無一人，其中遍佈密密麻麻的陣紋，而此刻慈航普渡便處於陣眼之處，身前便是那太極寶鍾。

慈航普渡閉目調息，直到皓月當空，天地之間太陰之氣大盛，慈航普渡方才緩緩睜眼。眼下他只覺體內原本被佛法之力的壓制的本源妖氣在太陰之氣的刺激下開始飛速增長，同佛門法力開始對抗，在體內引發了暴動。

但準備多時的慈航普渡卻是毫無驚慌，伸手一點身前的太極寶鍾，精純的陰陽之氣自寶鐘上瀰漫開來，國師府內的陣紋頓時運轉了起來，霎時間國師府彷佛從天地間分離了出來，化作了一方獨立的空間，太陰之氣一入此間，便被大陣轉化為太陽之氣，繼而陰陽平衡消於無形。身處陣中的慈航普渡自然也就免了太陰之氣的影響，體內的本源妖氣迅速被鎮壓了下去。

但慈航普渡的計劃顯然並不止於此，只見其雙手合十高呼佛號，一座巨大的如來法相出現在其身後。但這法相不同於尋常，周身有龍紋浮現，這正是慈航普渡藉助大周龍氣煉製的如來真龍法相，也正是因為這道法相，慈航普渡放才能以妖族之軀承載人道龍氣。

法相出現后，慈航普渡只坐在原地誦讀經文，這法相卻是自行動了起來。只見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是當年釋迦摩尼出世時的的唯我獨尊相。

此相一出，原本猶如紋身般附着在法相上的龍紋突然遊動起來，最後直接掙脫而出懸於半空化作一道虛幻的真龍之相。只見其對天嘶吼，龍吟之聲響徹京師，不明真相的百姓跪倒在地祈求龍神庇佑，反倒是諸多大周宗室覺得心驚肉跳，只覺有大禍臨頭。

而隨着龍吟響起，原本不可見的大周龍氣也化作以金龍之相出現，與龍紋所化的真龍對峙半空。金龍雖然體型龐大，威勢不凡，但其乃是大周國運顯化，如今大周早已日薄西山，這金龍自然也是老邁腐朽。

面對真龍的連連挑釁，金龍也是以盤龍相固守原地，不敢輕動。見狀，真龍尚未有何動作，如來法相卻是在慈航普渡的操縱下一記降龍印打了過去。佛門有十八羅漢，其中降龍羅漢便是十八羅漢之首，一身神通無窮無量，最是克制龍族。

面對降龍法印，金龍也是一爪迎了上來，爪印相交，降龍印雖然破碎，但金龍也是受到了創傷，道道龍氣逸散開來，被真龍之相乘機汲取而去。龍氣入腹，真龍顯得興奮至極，直接撲了上去同金龍廝殺在一起，如來法相則是道道法印接連打出，相助真龍。

但金龍到底是大周數百年國運積累所化，如今雖然落寞，但憑藉著深厚底蘊卻是以一敵二勉強不落下風，若是拖得久了金龍自然免不了落敗，但慈航普渡顯然撐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原本藉助佛法與國師身份他可無視人道龍氣，但如今圖窮匕見，這兩者卻是也難以庇護於他。人道氣運壓迫下，雖然有着如來法相與真龍牽制，慈航普渡還是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已然難以維持人形，顯化出了蜈蚣真身，這種情況下，慈航普渡可沒有打持久戰的想法。

思及此，慈航普渡立刻動用了之前準備的暗手。他以為天壽帝煉藥延壽為名得了這國師尊位，入宮這麼久自然不是毫無動作，天壽帝連帶着京城中的諸多達官貴人，不知多少人吃了他煉的丹藥。

這些丹藥多是以虎狼之葯煉製而成，服下后自可激發人身元氣，使其有身輕體健之感，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丹藥中都蘊含了毒性。此毒非比尋常，乃是慈航普渡本命之毒。蜈蚣乃之一，慈航普渡作為一條修行了數千年的蜈蚣精，一身毒性豈是尋常，隨便泄露一些，便可取了一城之人的性命，而且這些毒素受他控制，潛伏爆發只在其一念之間。

隨着他心念一動，從天壽帝而起，其下諸多皇子並宗室諸王，連帶着諸多勛貴大臣竟是同時斃命。這些人可都是大周的核心人物，自有人道氣運相隨，特別是天壽帝，身為人間帝王，更是人道龍氣加身。這些人同時斃命，氣運轟然崩塌，金龍自然也是遭到了重創，大半龍軀直接崩碎，被真龍盡數吞噬，原本虛幻的真龍之相愈發凝實。

如此一來，本就勉強維持局面的金龍徹底落入了下風，這邊被真龍死咬一口，那邊又挨了如來法相一拳。金龍的哀嚎聲不絕於耳，響徹這方天地，眼見得無力回天，金龍竟是起了同歸於盡之念。

只見金龍全力爆發，一記甩尾擊退如來法相，而後竟是直撲真龍而去，顯然清楚這其中誰才是關鍵所在，無窮氣運被金龍凝聚在腹中，只待纏住真龍后，便可一舉爆發而出，將其帶走。

真龍自然不會與其搏命，當即抽身而退，如來法相卻是顯化處千手如來之身迎了上去，千手齊出，直接將金龍索拿，金龍雖百般掙扎，卻也脫身不得。

而氣運早已凝聚到了極點，只聽轟然一聲，金龍徹底炸裂開來，如來法相也隨之寂滅。而就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一座大陣悄然出現覆蓋全程，卻是當初陸淵為了應對慈航普渡所布的那道遮天大陣，而今卻是陰差陽錯的救了這滿城百姓的性命。

如來法相毀去，慈航普渡也是遭了重創，這法相乃是他一身佛法凝聚而出的功果，如今被毀，他這數千年的修行也是隨之毀去，幾有喪命之險。所幸尚有真龍法相存在，使其保留了一絲生機。

金龍自爆，無窮的人道龍氣自然也是消散開來，若是無有意外發生，這些龍氣將散落到天下各地，皆是龍蛇起陸，自有無數仁人志士蜂擁而起，逐鹿天下，直至登上那至尊之位。但慈航普渡苦心孤詣這麼些年，豈會為他人做嫁衣裳。

就見真龍法相大吼一聲，原本將要散去的人道龍氣竟是被強行吞噬，而隨着吞噬的龍氣越多，真龍法相也就愈發凝實，到最後竟是於真龍一般無二，而這人道龍氣也是被吞噬去十之八九，只有些許殘留逸散而去。

法相大成，於空中盤旋幾周后，卻是直接朝着趴在地上的慈航普渡撲去。法相臨身，瞬間便與其融為一體，隨後劇變突起。

就見慈航普渡憑空而起，猙獰的蜈蚣之身在龍氣的作用下開始變化，百足盡消，四隻爪子於其腹下生出，百節軀體融為一體，其上龍鱗衍生，至於頭部更是在龍氣的催化下，駝頭、鹿角、兔眼、牛耳逐一出現，口旁有須髯飄蕩，頷下有明珠綻放，喉下更是有逆鱗浮現。

這等近乎於逆天改命的手段自然不是那麼輕鬆，在龍氣的催化下原本需要成千上萬年才能完成的蛻變於短短數個時辰內完成，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便是以慈航普渡的堅韌心性也有些難以承受，巨大的軀體在空中肆意扭動，無數骨血自空中灑落，這些都是化龍之時被龍氣排出的雜質。

雖然劇痛難當，但慈航普渡還是堅持了下來，無關其他，只是一顆向道之心以及對化作真龍的執念。三個時辰轉眼就過，化龍也已接近尾聲，但這卻非結束，而是真正劫難的來臨。

只見半空中一朵劫雲出現，且隨着時間推移愈發壯大，其中雷霆之力不時閃現，雖是驚鴻一瞥，但展現出的威勢已然令人心驚，這便是慈航普渡接下來需要面對的化龍劫，唯有度過此劫，方才能真正成就真龍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