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軍啟蒙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跡這種東西嗎？俾斯麥將信將疑。他自幼成長在一個受宗教影響不是很強的家庭中，學生時代的老師們也大多具有啟蒙思想傾向，作為新教徒受過堅信禮后，他從內心中就沒把教會當成一回事——至少，他絕不去教堂禱告。在還是青少年的時候，俾斯麥就已經完全不相信禱告了。在大學期間，俾斯麥就因為在宗教問題上“極度無信仰”而非常出名。後來，因為他摯愛的父親於1845年末與世長辭，“發生在內心和外界的種種事情”使他漸漸改變了對宗教的看法；說到底，宗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能說可有可無但至少是沒什麼約束力的東西。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看作是上帝的工具，也很少去教堂禮拜。

但是擺在他眼前的事實又讓他不得不相信，這讓俾斯麥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沉重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看向安東，開口道：“孩子，雖然我很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目前沒有辦法去證實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所以我現在只能觀望，不能相信。你明白嗎？”言下之意就是普奧戰爭結束之前他都不會重視安東說的話的；反之，要是安東說的都對了，那麼安東就直接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這部分存疑，俾斯麥可沒這麼說。

安東也沒想着能在一天之內就說服俾斯麥，能達成今天的結果已經讓他很滿意了。於是他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然後俾斯麥就結束了工作模式，帶着安東出了他的書房。本來俾斯麥這一天確實沒什麼事；想給自己放個假來着，但是安東一來硬是把俾斯麥又給拖回了工作模式中去。

我這個首相當的也是真夠累的了，不知道有沒有加班費可領啊？俾斯麥一邊想着一邊打趣安東道：“你知道我今天是休假嗎？還偏趕着今天來，我應該向國王陛下申請領雙份工資才行。”

好冷的笑話！安東一陣無語，看來德國人不會講笑話是真的了。他一邊連連點頭稱是，一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順帶想着以後的事情。俾斯麥是個溫和的大陸政策主義者，他不願或者不想去帶領德國爭霸世界，這就和後來的德皇威廉二世爭霸世界、為德國爭取“陽光下的地盤”的想法背道而馳，也就最終導致了俾斯麥的下野。不過俾斯麥做的也沒什麼錯，他明白僅憑德國一國之力是沒有辦法與佔有大半個世界的英法抗衡的，而威廉二世年輕激進又認為自己很了不起也能做出一番事業，於是就發生了後面的事。

其實這件事不只是一個年輕氣盛的皇帝和一個老成持重的首相之間的矛盾，而是這兩個人所代表的社會階層之間的衝突。當時的德國正由封建社會直接進入帝國主義社會，以俾斯麥為代表的舊官僚階層已無法適應生產關係的變革，以及由此引發的社會變革。於是，作為德國帝國主義階層的最高代表，威廉二世在1890年命令俾斯麥辭職。威廉二世的行為符合德國歷史發展的需要。

總結起來就是：俾斯麥與威廉二世的矛盾，從歷史進程來說，是具有資本主義傾向的封建主階層，與帶有封建殘餘的帝國主義階層的矛盾。從階級劃分來說，是地主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正處於社會形態發生重大變革的時期。威廉二世罷免俾斯麥，正是變革的標誌之一。

言歸正傳。安東一家遠道而來，俾斯麥作為東道主自然是少不了要招待一番的。這天晚上吃的最開心的自然還是安東，畢竟他初步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其次就是安東爸媽，自從安東老爸將發生在書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安東老媽之後，他們就覺得自己兒子是個天才，自然是喜不自勝敞開了吃；只有俾斯麥一個人食不知味，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東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俾斯麥的狀況，雖然他裝出一副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但是安東上一世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人，擅長察言觀色揣度人心，所以俾斯麥的異狀自然是被他看在眼裏。

晚飯過後，俾斯麥也不多客套幾句，留下自己的夫人——也就是喬安娜·馮·普特卡默，作陪茱莉安·荷爾斯泰因——也就是安東老媽，他本人則是帶着安東和純屬湊數的安東老爸又去了書房，準備從安東這裏多問點東西出來。安東自然也是看出了俾斯麥的用意，一邊思索着要和他說什麼一邊跟着俾斯麥往前走，不一會就回到了俾斯麥的書房。

俾斯麥真是瘋狂。安東暗暗腹誹道，彷彿看到了不遠的將來自己同樣的社畜生活。怎麼放假的時間甚至還是晚上都要上班啊？我是為皇帝服務又不是賣身給皇帝，至於這麼勤勉嗎？安東一邊在心裏瘋狂吐槽一邊默默地坐回到之前他坐的位置上，好像在聽候俾斯麥發落。但其實最大怨種的還是安東老爸有木有，他莫名其妙的被弄到書房和一個鐵血首相一個穿越者同台競技，這倆人說的他幾乎都聽不懂；就好像一個小學生在旁觀兩個大學生在討論問題一樣，話都是德國話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呢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安東老爸就只能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大眼瞪小眼等待這兩位神仙打架打完。

俾斯麥在椅子上坐定，也不客套，直接開口問道：“安東，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據我的觀察，你的見解不只是這些吧？”

安東深知俾斯麥不惜啰嗦，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是的，首相先生。這次我想說的重點是海軍。”來了，終於要來了，我終於要為我的艦隊邁出這最艱難的第一步了！安東按耐不住興奮，語速不知不覺間變快了一些。

德意志的海軍傳統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晚期的漢薩同盟，但德國海軍的真正創立和崛起則是1871年普魯士以武力實現統一，建立德意志帝國之後的事情。伴隨着新生帝國的興盛和稱霸，失敗和崩潰，德國海軍也幾度浮沉，飽經滄桑，其歷史發展經過了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魏瑪共和國時期和第三帝國時期，並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成為英國皇家海軍的最大敵手。一想到自己將要建立的是這樣一支雖是後起之秀卻又頗負盛名的海軍，安東心潮澎湃豪情萬丈，好像下一秒他就能站在艦橋上看着自己戰列艦上的德制420mm口徑主炮衝著大本鐘齊射一樣。

“眾所周知，漢薩同盟仗劍行商，建立的聯合艦隊是德意志第一支海軍艦隊，那是136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