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煙雨（一）
“黎德，你先下去吧，我和希音郡主說說體己話。”聖長公主畢竟是西境軍帥，此時已經緩轉過來。
“是，公主，老奴就在殿外。”黎德退了出去。
聖長公主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拉起希音，“走，姑奶奶帶你去看看咱們煙雨朝。”
希音趕緊上前扶着。
聖長公主帶希音到了正殿旁邊的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地域圖，佔據了本就寬敞的旁廳，上面山川河流大道橋樑清晰可見，這是煙雨朝的疆土，連剛剛打下的大彥國，也被划入了進來，還有之前從南鄱國和大業國收復的前朝遺失的國土。
聖長公主看到她果然看了這幾處，“姑奶奶是真的喜歡副軍帥的，看你一步步走遠，又擔心，如若你是異姓，聖都的聖帝和太子不一定壓得住你，可是為了打壓西境，他們又不得不用你。其他人對我太忠心了，他們無從下手。如若用你，又用不住你，只怕再過一二十年，這朝又得改姓。沒想到，竟然是你。”
希音對着聖長公主笑了笑，“姑奶奶忘了嗎？希音可是從小在軍部長大的，父王，禮老爺子，李將軍，可都是我的老師。”
“還有你祖父吧，”聖長公主如今是心裏的擔子一輕，好不安慰。
“爺爺喜歡教我下棋，要我陪他釣魚，”希音想起爺爺，心裏也是暖暖的。
“希音，當年姑奶奶的母后將江山託付於我，正如你祖父你父王你母親將所有教於你，我們煙雨氏從先聖太后開始，就把女子和男子看得一樣重，你可因自己是女子而躊躇？”聖長公主已經有了託付的語氣。
希音看着自己的姑奶奶，只是笑着，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聖長公主也笑了，“也是，問得多此一舉！”
希音繞到最前方，看着煙雨朝的國土，看着各域的兵團實力，陷入了深思。聖長公主走到她身旁，“佈局了這麼久，此時可有猶豫？”
希音搖了搖頭，“姑奶奶，我在等一個消息。”
聖長公主想到了什麼，神色里有一絲不忍，不過她已走過太多歲月，她知道帝王之路意味着什麼，“好，姑奶奶陪你一起等。”
雖是慶功宴，可是因為聖長公主身體不適，最後軍帥和副軍帥都沒有出席，不過在黎德和明挽兩人的努力下，各位軍將還是都盡興而歸！馬成扶着閬守跟明挽告別，看着明挽扶着的無言笑道：“沒想到無言公子的酒量這麼不好，江湖人，不應該很豪爽嗎？
明挽把人扶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不能喝酒，為什麼還要喝酒了？
一旁的明擇倒是一身輕鬆。
明挽沒忍住問：“久公子，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那黎維可是善喝酒的，你怎麼惹着他跟你斗酒了？”在外面明挽還是叫哥哥久公子
明擇並不理他，明挽也不跟他計較，叮囑一旁的馬成道：“快帶他回營部吧！”馬成也有些喝醉，便扶着閬守走了。
“你就不擔心你家副軍帥嗎？”一直沒說話的明擇看着明挽一個勁關心別人，絲毫沒有提一個晚上都沒見着一面的希音。
“你沒看中途溜走的無言又回來了嗎？應該很快就出來了，你也不用太擔心。”明挽以為他擔心副軍帥，其實還有不少話要對他說，但是欲言又止。
明擇終於回頭正眼看了他一下，“明執筆有什麼就直說。”
明挽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最後搖了搖頭，“沒事，哥哥這麼大個人了，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明擇深寒的眸子在夜色里更加深沉了些，“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完在明挽嘆息的目光中抬步先行回府了。
明挽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副軍帥回來看到醉酒的無言公子，會不會責備自己？還在想着了，就見一輛熟悉的馬車來到了跟前，車簾打開，裏面傳出希音的聲音，“還不進來？”
明挽趕緊將人扶上了車，將無言放在了副軍帥的身旁，無言又靠着副軍帥去了。明挽好不容易歇一會，又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副軍帥的易容沒了，是希音郡主的樣子。難怪剛才沒有打開車簾。
“副軍帥······”明挽自然想問的是談話的結果。
希音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只是聞到一旁無言傳來的酒味，皺了皺眉，“怎麼回事？還有，明擇呢？”
“哥哥先走了，無言看明擇和黎維喝酒喝得狠，自己也問我要了一杯酒，真的只有一杯酒。”明挽舉雙手保證，天地良心，真的只有一杯。
希音無奈地笑了笑，她其實也不知道無言不能喝酒，正如無言說的，相識很短。
“你來扶着他吧，我得易容回去，”希音示意明挽換個位置，明挽只得乖乖地換了位置。
等到了將軍府上，明挽幫着將無言搬到了偏殿，風兒看着副軍帥親自為無言公子擦洗，便退了出去。
希音看着因為喝酒而熟睡的人，笑了出來，這人，酒量這麼不好嗎？
希音坐了一會也困了，便走回自己屋裏洗漱休息。
半夜裏，還是被一陣聲音吵醒，睜眼一看，是無言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床榻走來，希音看着，嘆了一口氣，又怕他惹得眾人皆知，趕緊起身將他扶上了床，直到希音躺在他的懷裏，無言才安穩地睡去。
希音睜着眼還未睡，更加確定今早起來的感覺不是幻覺，昨晚他大概也是如此睡着的，希音想了一會前因後果，便也沉沉睡去。
接下來最精彩的並不是西境，而是聖都。
聖帝病危，雖然煙雨虢被封為聖太子，但是西北還有稍有兵權的五聖子，還有聖后剛誕下的八聖子，更有外戚之亂。一邊是聖后利用外戚想要立幼子把持朝綱。一邊是五聖子在西北集結兵力，往聖都行來。一邊是聖太子利用安北軍想守住聖太子之位。可是小聖妃雖然得寵，但是外戚並無根基。而聖都軍團和東部軍團聽命於聖上，他們只會效忠最後的勝利者。因此聖太子積極拉攏西境和李戈。
這三股勢力里，最可能獲勝的，其實並不是聖太子或者遠在西北的五皇子，而是聖後手中的八聖子和外戚。聖后是先太后親選的人，先帝就是利用先太后的外戚勢力爭得了皇權。只是聖后多年無出，先是被大聖妃壓着，后又是小聖妃。大家才把眼光放在了聖太子和五聖子身上。甚至是聖后的外戚都一開始選了聖太子，不過去年聖后突然有孕，今年誕下了八聖子，聖太子一下失去了臂膀，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這就是希音要的，削弱聖都的各方勢力。
而西境在這場風暴中，一直都無比安靜。
即使被聖太子或者五聖子都寄以厚望的副軍帥君莫，也並沒有公開支持哪方。
煙雨既彌留之際，也是猶豫不定，一邊是聖后和外戚，一邊是已無根基的聖太子。
希音站在騎兵團練場看着自己終於組起來的騎兵團的時候，明挽騎着馬一路狂奔過來，“副軍帥，副軍帥，聖都局勢已定。”
明挽下了馬倒走得端正，不似之前的一路狂奔，“剛剛得到消息，聖帝已經下詔了，廢了聖太子，立嫡子八聖子為新的聖太子，准聖后議政，陳統帥輔政，等新太子及冠之年還政於聖太子。”
“聖帝呢？”希音看着騎兵方陣，不緊不慢地問道。
“尚未駕崩。”明挽說道。
希音笑了笑，“等着吧，聖太子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到嘴的鴨子飛了，他怎會甘心？”明挽也被騎兵所布之陣的精妙所吸引。
“這是不是也證明了，這麼多年的朝政，其實還是外戚在把持着，這些年因為太后薨逝，因為聖后無出，陳氏一族倒不顯山不露水，聖后懷孕，都是快分娩了才告知天下，瞞得這麼好，可見陳氏心機，如今有了八聖子，又有白氏和孟氏支持，這些都是曾經支持聖太子的勢力，煙雨虢本來勝券在握，可是他們都小瞧了聖后和外戚，如今只剩下安北軍。”
“副軍帥覺得他如今會怎樣？”明挽問道。
“能怎麼辦？陳統帥可是把控整個聖軍團，他只能儘可能的聯合能聯合的勢力，在聖都能與陳家抗衡的，就是王家和冷家了，據我所知，他和王家和冷家都有聯姻吧？”
“可是王家和冷家，只在朝堂，不在軍部，安北軍雖然不弱，但是怎敵聖都軍團？”
“所以，他一定會找李戈，或許還會聯手五聖子，你去給李戈消息！”
“是，副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