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

當聽到趙光義說要去審犯人的時候，大家都心領神會地認為他是要去煙柳閣看花魁。嚴金懷疑更甚，皇上想要花魁，礙於面子張不開嘴，尤其是傳到歌姬那裏沒面子，畢竟他是那一群女人眼中的目標。

翌日清晨，本該回宮的一行人只有護衛們回去了，剩下的只有躲在暗處的暗衛和嚴將軍幾人，還特意下旨說皇上告病不上早朝。大家感慨地說—不愧是龍子，說話一言九鼎，連着幾天都是宰相幫忙執政，每次宮裏來人催他，他就說微服私訪。

臨安城，煙柳閣。作為臨安城第一歌姬出來的地方，自然也是得到眾多官員青睞，尤其是當前來進貢的其他番國，也喜歡居住在此。同時還有江湖豪傑聚集附近，明裡暗裏，已經成為了默認的信息傳達處，所以朝廷十分重視。

我坐在樓上單獨的一個賓客房間，門內站着幾個官兵，提着刀盯着我，自昨日那男人的屍體被發現后，就一直有人把守着，閑雜人等不能靠近。這裏面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人送飯，我也就順其自然在這裏享受，除了被禁足以外。

令人頭疼的是，無意間好像得罪了花魁，聽到外面不少聲音是提供證據的。人倒霉起來，走路都能掉坑裏，很快我都能聽到外面說我是刺客了。許是心裏有一絲不甘，我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喉嚨“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不是兇手，誰能給我證明。”

上一年，城內發生了一件殉情的事情，兇手就是死者的娘子。那婦人當時根據醫書上描述的劇毒食物夾竹桃葉子，搗爛放入菜中，最後就是二人雙雙亡命家中。那時，“最毒婦人心”變成了街邊巷柳最熱鬧的話題，“天下第一毒”這個稱號不再指毒藥。

而我並沒有走到裏面床榻附近，所以不知道裏面的人已經死了，聽外面閑聊的說，那個肥胖的大臣是中毒。至於中什麼毒，如何中毒的，目前還未可知。剛出宮，身無分文進了煙柳閣，逃跑路線還沒打探清楚，就又扯上了謀殺當朝命官。我毫無食慾，嘆了口氣，按照外面傳來的話，我又要被提出去審問。

我並沒有被直接關押進大牢，而是他們懷疑我是刺客，想要守住我的命的情況下從我口中探尋其他秘密。作為一個下人，徐大人死的那夜，我就被審了一次，沒有嚴刑拷打，只是問了何時進來的、為何會進這個房間等簡單的問題，我回答得幾乎嘴唇磨破了。而我不過是想看看這個樓的構造，為了避免逃跑的時候找不到正確路線，才每個屋都看一下有多少壯漢。我怎麼會知道有人竟然死在裏面，而外面的人看到我一口咬定是我乾的，然後很不負責任地傳說我就是西域刺客，善毒。

走出屋子的時候，伴隨着的是姑娘們齊齊的驚呼，她們三五成團抱在一起，目光憐憫小聲耳語着，似乎我現在就要被拉去砍頭。

“大人。”離着旁邊開着的門還有幾步遠，帶頭的先一步進去，另外兩個壓着我的肩膀，雖然我也跑不掉。裏面是當地縣令趙大人，知道宋慈也來，身子坐的筆直。

“皇上，剛才被壓進去的是西域刺客，她不承認，說自己是打雜的下人，進去的時候沒有發現異常。我聽趙縣令說，那時候徐大人已經死了七八個時辰了，但是花魁卻沒有發現，再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而她就是出現在那裏，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聽說前一夜此女子收到了非人的虐待，還挨了好幾頓打！”

“進去瞧瞧什麼來頭。”趙光義說著，腳已經跟着邁了進去。

“皇上……”嚴將軍來不及說後面的話，跟着進去對趙大人囑咐，“金日是微服私訪，不管如何都不許喊他，不許下跪，你，還有你，都裝作不認識，他就是宮裏派來的監視你們的，知道了嗎？如有違抗，殺無赦。好了，趙大人搬個椅子過來啊，愣着做什麼，真是笨死了。”

“那我該裝認識還是該裝不認識？”

“剛才進去的那個公子，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第一次見，真是迷倒了奴家的心，姐妹們誰想過去看看？”

“兵爺，你們誰知道那位公子是哪個府上的？”本來緊張的氛圍突然變的奇怪起來，似乎話題變成了男人。

“不知道。不要亂問。”

“官爺，可知道他是否有了婚配？”

“不知道。不要亂問。”

“這……官爺都知道關於他的什麼消息？”站着的官兵特別想換個位置。而屋內的幾人看到皇帝突襲，除了有點驚訝，隨即恢復平靜，面色如常地準備審問。趙光義坐下沒有說話，嚴將軍給他端茶倒水，然後立在一旁。宋慈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已經對這種突然出現的事情習以為常。趙縣令看了看兩邊的面色，點點頭，便開始審問。

趙光義沒有說話，微微頷首，看着面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雖然她沒有穿華貴的衣服，沒有配飾，卻更能讓他看的清晰。髮絲有些凌亂，女子不時地攏自己的髮絲，低着頭有些煩躁。

終於，實在忍受不了注目禮的我抬起了頭，我跌坐在地上，一時有點緩不過來，盯着他半晌，又移開目光，眉頭微蹙，嘴巴張了又合，沒說出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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