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普羅希爾篇 卷三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寂靜的林場。

如果你屏息凝神的話，可以聽到自森林深處中大尼爾鳥傳出的悠長叫聲，唔~咦~唔~咦~的，總之是一種聽起來相當滑稽的聲音。此時，月幕下的晝一正在前往林場的路上。他從城區前往最西方林場的路中發現，和城邦中心相比較，越是往西走街上的建築就越殘破，大街上也不再有任何商鋪的氣息。在恰米婆婆餐廳外的路邊，他根本就看不到有流浪街頭的可憐人，可是當他逐漸深入西部之後，大街上能看到的儘是些無家可歸睡在路邊的流浪漢，其中不乏一些全家老少都住在一張破草席上的流浪者。街邊到處都是垃圾，垃圾堆里睡着一些散發著酸臭味並且衣衫襤褸的醉漢。晝一能夠感知人的氣味，他發現在一些角落處甚至還有兒童的shi體。

“啊！”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緊接着便是求饒和哀嚎。晝一立馬順着叫喊聲沖了過去，尖叫聲的來源是一個帶着孩子的年輕女人，她的女兒正坐在地上哭泣，此時正有一個醉漢粗魯的趴在她的身上撕扯她的衣服。晝一立馬過去把那個醉漢提起來摔在了牆上，那個醉漢因為受到猛烈的撞擊當場昏厥了過去。晝一趕緊詢問這個婦女有沒有受傷。

“謝謝您救了我，十分感謝您！”婦女流着淚，連忙把被幾乎將要被撕扯破碎的衣服披在身上。

“大姐，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家呢？”晝一問道。

“我們沒有家。”婦女抽泣着把一旁的女兒抱在了懷裏，她的女兒明顯受到了驚嚇。

“你說沒有家是什麼意思？”晝一接着問她。

“我丈夫應徵入伍后，城邦要加強軍事的建設號召大家募捐，城邦里捐款達到前1000名的家庭可以獲得整個家庭一百年的糧食還有每年100金幣的巨額津貼。”婦女邊說邊輕輕安慰着自己孩子。

“於是我便把家裏的積蓄拿出來一半參加了募捐。”孩子可能是哭累了，趴在女人的懷裏睡著了。

“那次募捐的時長有十天，直到第十天的中午我們家還排在第167位。”婦女面無表情的說道，她的語氣異常的平靜。

“那之後呢？”晝一追問道。

“第十天的晚上，我家的排名突然驟減到了第997名，而距離募捐截止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我害怕被擠出前一千名。所以趕緊把家裏的房子抵押給了城邦銀行，用抵押完的錢去補交募捐款。當時距離時間截止還有不到15分鐘，我家的排名到了第425位，看完排名我的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女人的眼神十分的空洞，晝一一言不發，等着她繼續說完。“第二天早上在中央廣場的城邦告示欄上，我家排名變成了第1003位。按照城邦的法律，沒有財產以及不能為城邦做貢獻的人會被驅逐出市中心，來到西部。”女人低頭親了一下女兒的額頂。

“所以我和我的孩子被遣離到了這裏，這一切都要怪我自己，是我不自量力，毀了我的家庭。”她緊閉雙眼，彷彿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逃避現實。

“那你的丈夫呢？”晝一開口問道。“他在斯澤羅斯的前線。”女人回答道。“我沒有工作，還要照顧孩子，抵押房子的錢也逐漸用完了。不過…”女人頓了頓。斯澤洛斯是位於普羅希爾島嶼西部的戰亂國家，那裏據說是發生了叛變，史塔特城作為斯澤洛斯的友邦派遣了大批士兵支援斯澤洛斯平息戰亂。

“您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驕傲的！我的丈夫可以在前線為了城邦戰鬥，我捐的錢也可以支援丈夫早日獲得勝利。還可以強盛我們的城邦，每次只要這樣想，我的心裏就充滿希望。等我丈夫回來了，我們還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女人義正言辭的說道，眼神中彷彿散發著光芒。這突然的轉變讓晝一身上一顫。

“我說啊大姐，我覺得你是被城邦的傢伙們騙了吧？”晝一直言不諱，女人的眼神則突然變得冰冷，這句話明顯惹怒了女人。

“你在胡說什麼！？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敬意了！哪怕你剛剛救了我！你在詆毀我的城邦！你這個卑鄙的外來人！喂！你是外來的吧！你一定有什麼陰謀要摧毀我們的城邦！這城邦是靠我們世世代代的努力建設起來的！是施塔特的王們帶領我們建設起來的！你在侮辱我的城邦！侮辱我腳下的土地！侮辱我們的王！侮辱我！”女人異常的激動，甚至開始語無倫次。

“可是…你連家都沒了。”晝一說。

“家沒了？城邦就是我的家！我不是還活着嗎！？你快離我遠一些！你們這些外邦人的野心永遠都不會得逞的！”她的女兒被劇烈的爭吵吵醒了，嚇得哭泣不止。晝一沒在說什麼，起身繼續向林場的方向走去，面對歇斯底里的女人和哭泣的孩子，他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此時此刻，巨大的憤怒和噁心的感覺湧進了他的心頭。這座城邦病了，那種病不是他三言兩語能描述的。他明白這些流落街頭的人也許本身並沒有錯，犯下罪行的是那些所謂的“王族”。在他身後傳來的只有女人的的謾罵和孩子的哭聲，晝一隻是面無表情的向前走，沒再回頭。

晝一走後，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安靜了下來。

“得救了呢，西婭。”以及一個輕輕地吻。

史塔特王城內的某處。

四下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只有繞過頭頂鐵窗的月光。那月光映射在男人的雙眸上。

歐林瑟維斯跪在地上，四肢被巨大的鐵籬緊緊禁錮着。他遍體鱗傷，身上滿是血污，那紅黑色的液體在他身上干漬了一層又一層，好像披了一件充滿血腥味的鎧甲。他已經很久有吃過任何食物了，但是這是常有的事。跪在地上的歐林，遠看就像一隻被弔死的流浪狗一般。

但是如果此時此你站在他的面前的話，你會看到他的樣子。

怒睜雙目，直視前方，猶如一尊在夜幕中不動如山的神像。

晝一來到了林場的大門處。他一腳踹開了大門，門口兩個守衛立馬向他撲了過來。白光閃過，兩人應聲倒地。不一會，從林場裏的木屋中衝出來了更多的人，他們或手持斧頭或拿着大木棍，一齊向晝一發起攻擊。只見晝一的尾巴突然插入了地中，緊接着從那些人所踏足之土地迸發出了無數白光將他們接連擊倒。

這時，一個身材十分魁梧的有尾者從最裏面的木屋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們后，徑直向晝一走來。

“喂，你是什麼人？”那個傢伙說話的語氣不緊不慢，身後粗壯的牛尾在不停的甩來甩去。

“打聽一些情報。”晝一面帶微笑的看着那個傢伙。

“打聽情報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哦，小鬼。”他突然向晝一衝了過去，猶如蠻牛一般的體魄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到了晝一的面前。晝一雙手擋住了這下猛烈地衝撞。雖說是擋下了攻擊，但是晝一還是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後退了幾步。

“小鬼，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個男人說道。

“好險好險。”晝一併沒有理會他。剛才那一下彷彿像是被一座小山撞了一下。“喂，你知道歐林在哪裏嗎？”

“哈，你是來找那個打石匠的啊。”那個男人嘴角一揚悠悠的說道。“他可能已經死了吧，你今天也一樣，會死在這裏哦。”

“看來，今天必須得從你的嘴裏知道點什麼了。”晝一的尾巴逐漸開始發光，牛尾的傢伙隨即做好了迎擊的架勢。“嘭”的一聲巨響，晝一已經出現在了牛尾的身後，等他反應過來時晝一的尾巴已向他的身體刺了過來。他連忙閃避，可是晝一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那鋒利的尾巴蹭到了他的身體。晝一這時跳了起來，身體在他的頭頂呈倒立狀，牛尾伸手準備攔下攻擊，晝一記肘擊打到了他的胳膊上，牛尾男用手臂擋下攻擊后立馬向後翻滾了幾圈，他身材高大但是身體卻出乎意料的十分敏捷，晝一的尾巴像彈簧一樣觸碰了一下地面，隨即他的身體突然翻轉衝到了牛尾男的正前方，一腳踢到了牛尾男的胸口，牛尾這次沒有反應過來，中了晝一腳，但是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少年收力了，他好像知道自己擋不下他這一腳，所以故意沒有使全力，可即使這樣，剛才那一腳也還是把他踢的飛出去十幾米，甚至險些昏厥過去。牛尾男根本就沒有還擊的餘力，即使晝一沒有對他全力以赴。

“大叔，我能嗅到，你不是壞人。”晝一落在一個木墩上，看着強撐着保持站立的牛尾男。牛尾男也不是個軟弱的人，再次擺好了迎擊的架勢。

“我有點尊敬你了大叔。”

“布魯，住手。“晝一正準備繼續出手的時候，從牛尾的傢伙身後的屋子裏走出了一些人，其中一個女性說道，女人剛一開口，那個牛尾的傢伙就立刻停止了和晝一的對峙。那個女的站在那些有尾者的中間，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一頭青色的長發垂到了腰部，身後一條帶斑點的白色尾巴，是冰崖猞猁的尾巴。她一出現那個長着牛尾的傢伙立馬向後退了過去。看起來這個女人就是這裏的老大了。

“晝尾晝一，歡迎你的到來。”那個女人笑吟吟的向晝一打招呼。

“什麼啊，歐林瑟維斯在哪裏？”晝一直接對那個女人問道。

“我叫繆絲，是這個林場的老闆，眼下看來你也知道我們這裏同時也是一個情報販賣局了。”女人向晝一走去，走到了晝一面前的大木墩前便坐了上去，她翹起了二郎腿，手托着臉頰望向晝一。“比我想像的還要年輕呀。”

“喂，歐林在哪裏！”晝一看着眼前的女人，雖然近在咫尺，但是有人教育過他絕對不可以打女人。後邊幾個有尾者聽到晝一對繆絲不恭便想上前。但是繆絲抬手示意他們停下。“歐林不在我們這裏，但確實是在史塔特城，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他到底在哪裏。”女人撂了一下頭髮，站起身走到了晝一的身邊，輕聲說道“很划算哦。”

“什麼條件。”晝一問道，隨後繆絲靠近了晝一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些什麼。

“我答應你。”晝一答應了他。繆絲恍惚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晝一沒有片刻猶豫就答應了她的要求。不過她還是趕快調整了自己的儀態。

“歐林瑟維斯，他現在就在史塔特王城的地牢裏。”繆絲頭也沒回的走向了自己的屋子。留下了剩下的有尾者們在原地瞠目結舌。

“老闆！怎麼可以告訴他!”其中一個長着熊尾巴的女孩喊道，繆斯並沒有理會她。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誰打傷了恰米婆婆，就是那個來打聽過歐林消息的老奶奶。”晝一衝着繆絲的背影問道。

“不知道。”繆絲頭都沒回，徑直走進了裏面的房間。

“喂，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絕對不會傷害來買情報的客人！”一個長着狗尾的小個子大叔熄滅了口中的香煙嚴肅的對晝一說道。

“那會是誰！”晝一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來自己一分錢都沒有。“就當是我買一個情報，錢先欠着。”

“你這個小鬼。”布魯看了看晝一，其他人全都散了，各自回到了自己木屋，只剩下了布魯。

“照你的說法，應該是史塔特城裏的人乾的。”布魯說完扭頭往木屋走去。

“噢，再見啊牛尾巴大叔。”說罷晝一便準備先回恰米婆婆那裏。

繆斯的木屋中。

“老闆，為什麼剛才不解決了那個小鬼。”夜幕下一個人問繆絲。

“你們全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繆絲抬頭看了看窗外。

“可是......他不過就一個小鬼。“那個人低頭嘀咕道。

“哈？不過一個小鬼？你大可問問布魯。”

“那我就先退下了，您早點休息。”

“或許他....”繆斯自言自語道。

“您說什麼？”

“沒什麼，你退下吧。”等那個人走後，繆絲才慢悠悠的脫下了高跟鞋，赤腳在屋裏的木地板上踱來踱去，想着剛剛對晝一提出的要求，苦澀的笑了笑，然後看向了窗外皎潔的月光。

當晚那個人便要去布魯的房間問問看，可是他剛走到布魯的窗邊，就從窗戶的縫隙中看赤身坐在床上的布魯。胸前一片紫青，腰間一道相當深的傷口，看起來剛剛止住血，左臂也發生了嚴重的骨折，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們中數一數二的布魯流露出那副痛苦的表情。

【作者題外話】：晝一真的超強啊，不過有時候覺得他像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