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那語氣明明輕柔得和哄小孩兒似的。
但是到了喻歲安的耳朵里,就覺得對方是在倒打一耙。
她眉頭向上皺起,看着司予塵的表情越來越覺得委屈。
眼眶和鼻尖都紅着。
那眼淚真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成滴成滴地往下掉。
司予塵也分不清眼下她到底是真的傷心還是又開始演戲。
但也由不得他反應,身體的本能就讓他慌忙抬手去擦:“我逗你的,哭什麼。”
喻歲安一句話不說,站在原地任由他動作,臉上卻越哭越厲害。
司予塵手指上沾滿了她的眼淚,已經騰不出多餘的地方。
往身上一找,當然也沒帶紙巾。
只好又從大衣的衣袖裏扯出一節襯衫料子,抹去她的眼淚。
“別哭了,喻歲安。”動作很輕,很緩,彷彿稍一用力就會擦破皮似的,“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風,再哭臉都要裂開了。”
其實,她之前的表達也不準確。
上一回在喻家掉眼淚,也不是因為劉策。
她和喻森莉爭鋒相對這麼些年,比那回更嚴重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她哪回放在心上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司予塵來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護在她的身前。
她其實很多次都在動搖了。
但直到現在,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她們之間,有過很多默契無比的時刻,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表露感情。
袖口都被眼淚浸濕了,依然絲毫不起作用。
司予塵便也不急着給她擦眼淚了,他再次把喻歲安攬進懷裏,擋住周遭的風。
“喻歲安,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他的下巴支在喻歲安的頭頂,一再退步,乞求似地向她要一個答案。
“我都走到這一步了,再多給我一點提示,好不好?”
喻歲安原本是沒有動作的。
她安靜地靠在男人的懷裏,大腦不斷地進行自我鬥爭。
直到聽見這句問話后,她才緩緩抬頭,然後,小幅度地用嘴唇碰了碰司予塵的下巴。
“什麼意思?”
肌膚傳來那種熟悉的柔軟觸感,他愣怔着,不明白她的用意。
“給你的提示。”
喻歲安拽了拽司予塵的大衣。
“我有點冷。”
才剛離開他的懷抱那麼一點兒,又立刻被按回原處。
他激動地連嗓音都在發抖。
“我帶你回去。”
-
兩人并行沒多久,便回到了酒店。
酒店大堂是現代化的裝修,中間墜着個前衛到有些誇張的水晶吊燈,無數複雜的絲線纏繞,然後垂墜下來,散出美輪美奐的光芒。
但司予塵和喻歲安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樣絢爛奪目的光景。
司予塵攬着喻歲安,將她牢牢護在自己的臂彎里,從酒店大堂的一角匆匆走過,進入內部電梯。
喻歲安原本和季晴一起訂的酒店離餐廳有些距離。
雪下得太大了,天氣很冷。
他們說話時耽擱了一些時間,司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打車更是困難。
於是兩人心照不宣地,就回到了司予塵附近的住處。
當然了,這個解釋中有幾成牽強,有幾成是借口。
誰都清楚。
電梯門緩緩閉合,酒店的電梯上行速度很慢。
喻歲安酒勁還沒有完全散去,等得有些睏倦,便將整個人都懶懶靠在司予塵身上。
反正剛才已經抱了許久,想必他也不會在意多靠這一時半會兒。
沒想到司予塵卻用一隻手撐着,支開了她的腦袋。
察覺到喻歲安氣惱的表情,司予塵輕咳一聲,有些彆扭地開口:“你不要這樣。”
“哪樣?”喻歲安盯着他,臉頰在掌心裏蹭了蹭。
狐狸似的挑弄。
司予塵立刻將手撤開:“電梯裏有監控,喻歲安。”
她不依不饒的追問:“不要哪樣?說實話。”
電梯響起提示音,叮咚一聲,門開了。
司予塵抬腳就往外走。
他步子邁得大,實際上速度卻不快,彷彿是在有意等着身後的人。
喻歲安三步並兩步追到他面前,攔住司予塵的去路。
緊接着像從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熟門熟路地勾住他的脖子。
司予塵感覺時間在某一個瞬間忽然停滯了。
無數個於此有關的回憶襲來,他劇烈地喘氣,想要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可面對着她時,周遭的氧氣實在稀薄。
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樣熟悉的發香了。
所以喻歲安湊上前的時候,司予塵沒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