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魁割臉
江南金陵城,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一輛馬車穿過人聲鼎沸的西大街,停在紅牆綠瓦的千金閣前。
千金閣隸屬教坊司,裏面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美人兒,故登門者多為達官顯貴。
姜令嫵撩起門帘,緩緩下了馬車,她今日一身粗布長褂,作男子打扮。
她頭戴鴉青色帷帽,帽檐之下,隱約可見黑黢黢的臉蛋來。
姜令嫵抬頭瞧了眼千金閣,只見朱門內依翠偎紅,絲竹笑語之聲不絕於耳,心下不免一陣感慨。
上輩子自己本是美院老師,閑暇時便兼職刑偵畫像師,在協助警方在破獲了一起跨境毒品交易案后,竟遭到打擊報復,被一輛橫穿斑馬線的大貨車撞了。
等到姜令嫵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穿越到史書中不曾記載的大盛朝。
更悲催的是,她穿成了姜府中處境艱難、軟弱可欺的小可憐。
原主打小被抱錯,好不容易被姜家尋回,誰料渣爹渣母薄情寡義,以她出身為恥,對她向來不聞不問。
姜令嫵剛穿來,既要忍受姜府眾人冷暴力,還要承受鳩佔鵲巢的假千金栽贓陷害。
面對又窮又慘青銅開局,姜令嫵暗自扶額嘆氣。
好在她還有人物素描的底子,可以向下兼容,於是她以妙先生的名號,在各大書齋畫肆掛起牌。
錦繡山河圖,五十文一副,美人撲蝶圖,一百文一副。
因她極為擅長美人畫,這不,今日就是被千金閣邀請,為新晉花魁羽情姑娘作畫。
千金閣不虧是銷金窟,出手便是十兩銀紋,若有了這筆錢,她便能早日脫離姜家,自立門戶了!
想到這裏,姜令嫵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起來。
突然,一位衣着華美、熏著名貴香料的龜公將她攔下。
“站住!”
龜公皺着細細的眉毛,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以為來人是個走錯地兒的鄉巴佬。
垮起個批臉,毫不客氣地陰陽怪氣道:
“貴客怕不是認錯地兒了,我們千金閣可不是什麼生意都做的。”
聞言,姜令嫵不由得嗤笑一聲。
她早就聽聞風月場所,先敬羅衣再敬人,敢情這龜公是嫌她囊中羞澀,不配踏進這千金閣呢。
姜令嫵倒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她緩緩抽出袖中令牌。
這銅牌質地古樸,正面用篆體刻着“妙”字,背面則刻着巍巍高山。
這龜公見到令牌后,原本鄙夷不屑的臉上,立馬堆起了諂媚的笑意。
一瞬間,他變得百般殷勤了起來,急忙點頭哈腰賠笑道:
“哎呀,原來您就是妙先生!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說您這氣度!你這身氣宇軒昂,整個金陵城都找不到第二個了!”
姜令嫵見識到了龜公見風使舵的本領,倒也沒有為難他,淡淡敷衍道:
“行了,帶路吧。”
“好嘞!妙先生您裏面請!”
穿過陣陣香風與鶯歌燕舞,很快,姜令嫵被帶到暢音閣。
房間內香爐裊裊,過分甜膩的香熏香,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桌案上擺放好了筆墨紙硯,透過山水蒙蒙的屏風,姜令嫵看到一身着軟煙羅的女子。
她戴着精美繁複的狐仙面具,單手托腮,好似凝神思考,端坐於軟塌之上。
雖然狐仙面具掩蓋住了她的面容,但姜令嫵觀她周身氣度,知道她定然是個美人坯子。
“小姐,妙先生已經到了。”
羽情的使喚丫頭雨露,倒了杯清茶。
姜令嫵接過茶水,爾後壓低聲音,粗啞開口:
“羽情姑娘,我是為您作畫的畫師。”
只是,這新晉花魁娘子好似睡著了一樣,居然紋絲不動。
雨露也察覺到了不尋常,於是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沒想到羽情竟失去了重心,直直摔了下去!
似乎是意識到了不對勁,雨露趕緊摘下羽情姑娘的狐仙面具。
“啊!”
暢音閣內傳出了凄厲的尖叫聲。
姜令嫵急忙上前,她忍不住心下一驚!
這新晉花魁娘子身體已然僵硬,竟然死去多時了!!!
羽情姑娘瞳孔放大,呈痛苦狀,她的嘴裏被塞滿了棉花,而脖頸處還有一道深紫色的淤痕。
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死者臉上一片血肉模糊,被劃開了數十道血口子!真是慘不忍睹!
看到詭異狐仙面具下,血肉翻飛的臉,姜令嫵只覺得背脊泛寒。
常年的職業敏感告訴她,兇手如此狠辣,無非是兩個目的。
一、兇手出於某種原因,也許是妒忌死者的美貌,也許兩人曾有感情糾紛,所以要割臉來泄憤;
二、死者有可能不是花魁羽情!兇手是為了掩蓋死者真實身份,這才割臉,以便混淆視聽。
只是,兇手又為何給死者戴上狐仙面具?
這個舉動,究竟是出於愧疚感,還是特意留下自己的犯罪特徵呢?
“來人吶!來人吶!殺人了殺人了!!!”
回過神的雨露驚聲尖叫,她打斷了姜令嫵的思緒。
雨露驚恐萬分地連連後退,無意間撞倒了桌子上的茶杯。
奇怪的是,這茶杯里竟然是空的。
姜令嫵快速環顧四周,房間內並無打鬥掙扎痕迹,地面更是纖塵不染。
就連死者身上穿的軟煙羅,都不曾沾染到一點血跡。
從死者的僵硬程度來看,死者死於六個時辰之前,行兇者不僅手段毒辣,而且心思縝密,具有較高意識的反偵察能力。
他在殺完人後,還能從容不迫為死者換好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