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睡醒
等許幼薇又一次醒過來后,她難得生出了一種,今天或許不是個好日子的感覺。
她平常也沒有這麼貪睡,也不是個完全沒警惕性的人,但事實上,她就是睡著了,不僅睡著了,上一次清醒的時候,許幼薇記得屋子裏開着空調,溫度不高不低,雖然不清楚具體時間,但天邊晚霞依然是纏綿而溫暖的緋色,但二度起床,肉眼可見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甚至能感覺到頭頂那白晃晃的燈光照在眼皮上,帶出點不安的刺眼。
許幼薇清醒的第一反應,是不對勁,她難得在懶散中有些警惕起來,第一次還能說是天熱,她又中暑,半睡半昏,也是情理之中,可連着兩次無聲無息睡着,許幼薇不禁疑心起自己是不是生了病,屋子裏一直開着空調,周遭涼颼颼的,帶着說不出的寒意。
許幼薇忽地發現08不見了,之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現在反倒是安靜了起來,這還不算完,更可怕的問題來了。
她睡覺一向很老實,沒什麼不太好的習慣,就是有一點從小到大都改不了,愛摟着點什麼睡,不是被子就是玩偶,反正碰到什麼就要抱什麼,許幼薇沒想到這個問題原來也會是個隱患,導致她面臨現在一個十分尷尬的處境——
許幼薇醒了,同時在馬上要抬頭的時刻,她敏銳地看見,被她壓在臉下枕着抱着的,是一隻蒼白,但被她的頭髮壓出許多細細的紅印子的手。手掌很大,是和身體一般的冷白色,骨節分明,指節修長,指甲很短,邊緣整齊圓潤,指尖微微泛着不太健康的青色。
許幼薇:哦豁。
有什麼比枕着剛認識一天的人手睡著了更可怕的事嗎?有的,比如給人家手壓出了印子這件事。
隨着許幼薇的離開,那隻手微微動了動,在燈光的照映下,被頭髮絲壓出來的紅色印子,在那隻白得過分的手背上十分明顯,她看着兩人如出一轍的灰色睡衣,半截袖口裏露出被壓得有些發紅的手背,忽然不敢再抬頭往上去看。許幼薇閉了閉眼睛,心裏已經在給自己建造逃離地球的火箭,決心起名叫尷尬一號。
感受到面前人已經有些清醒,許幼薇寒毛直立,這種情況她是選擇繼續裝睡還是站起來道歉呢,似乎都不是最好選擇。
許幼薇其實很早就聽過顧知澤,作為富家千金,雖然她不參與家中的事,但雖然姓顧的不算少見,但說起京都之中的顧家,只能是爭的最厲害,也最有錢權的那個顧家。
家大業大,且十分神秘,據傳內部一直保持着爭鬥,但具體的也無人知曉,像許幼薇這種較為靠近這種圈子的,也只是知道姓顧的基本都很有錢,非常有錢。雖然現在已經屬於法治社會,這錢都是過了明路的,但祖宗的基業在那裏擺着,各行各業都有涉及,也不賺不合適的錢,但有根基有底細的,猶如常青樹,屹立不倒。
顧家的家主之位,一直是個神秘的事,因為只聽說內部斗得很厲害,都到了不太合法的你死我活的形式,但似乎是因為什麼疾病遺傳,每代家主都活不太長,尤其是這任。
無論是誰,在看顧知澤的臉時,可能都難免生出一種心驚膽戰的錯覺,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具屍體對話。
看起來就是過不了八十大壽的樣子,當然,這是不能說的。
許幼薇腦子裏過完這些拿出去擴寫,可能都湊不齊八百字作文的消息,翻來覆去,試圖從字裏行間尋找到顧知澤為人友善的可能性,最後都無果。
顧知澤動了下,許幼薇還沒從想法中脫離,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從沙發上咕嚕嚕地爬起來,踩着拖鞋站起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朝着無時不刻不散發著冷氣的人低下頭,深刻反思自己的錯誤:
“顧先生,對不起。”
許幼薇悄悄抬眼看去,顧知澤周身氣勢很兇,但人實在是好看的沒話說,他皺着眉睜開眼,似乎是被她吵醒的樣子,周身之前說不出的戾氣消散了許多,那點子惺忪的睡意,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就連氣色也好看了不少。
似乎是睡覺這件事讓他心情好了許多,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麼涼:“嗯?”
尾音上挑,是有點疑惑的意思。許幼薇怔怔,顧知澤終於看向她,眼底黑黝黝的,又反射着冷冷的燈光,像是沉寂的深海被揉碎了點點光進去,許幼薇也獃頭鵝一般看回去,兩個人四目相對,互相看了一會,終於是許幼薇先累了,低頭罰站的姿勢太折磨人,她還是先出了聲,不太堅定的問:
“我能坐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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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季度的財報都已經交給許小姐過目了,這也是夫人的意思。”
天色已晚,車安穩行駛在路上,朝着許家進發,許景鬆了松領帶,從耳機里聽着秘書的彙報,目光微微停留在後視鏡的許談瑤身上。這些天,在許談瑤的主動要求下,她已經開始進入許家的公司學習,並開始着處理一些小的事務,她上手的很快,已經獲得了上下不少的好評,都說她為人親厚又不擺架子。
聰明能幹是件好事,但不知道為何,看着許談瑤,許景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