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陰雨連綿不絕,足足下了月余,上京到處一片潮濕。
空氣中時不時夾雜着寒風吹過,與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使濕冷之意更盛。
天寧街上行人撐着傘步履匆匆,大抵都是被這倒春寒凍得手腳舒展不開,都想辦完事趕緊回家暖着。
雨勢像是斷線的珠子砸在這些各色的傘面上,濺起恣意的水花。
眾人將油紙傘檐壓得更低,低到幾乎只能看見自己的腳尖。
慌張行路間,有人沒仔細看路,一個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
“啊!”
一道痛苦的聲音傳來,行人循聲望去,看見一身形消瘦的女子倒在了雨幕之中。
她手裏的荷葉落地頓時被摔成兩半,沒了遮雨的物件兒,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
不消片刻,這女子渾身都被雨水澆透。
撞到她的男子本來就被凍的瑟瑟發抖,彼時被人撞上他心情更加不好,向倒在地上的女子惡狠狠的呸了一聲“晦氣!”,隨後揚長而去。
經過的行人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這女子,繼續向前行走,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態度。
溫宴艱難爬起來,朝那罪魁禍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下唇。
她忍着不適與疼痛,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口氣,瑟縮着身子走到店門緊閉的燈籠鋪子檐下避雨。
上京的人真的又壞又冷漠,撞了人連句抱歉的話都不說還要怪她晦氣,這是什麼道理。
可是話說回來,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在這個權力至上的皇都,稍有不慎就能得罪人惹上麻煩。
溫宴無聲的嘆了口氣,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等到入了趙府就好了,有了依仗,往後就無人敢欺負她了。
這般一想,心中的憋悶感就消了個七七八八。
她擰了擰發上的水漬,又甩了甩衣袖裏的水,試圖讓自己舒服些。
可是這般一動,腳底的冷意更甚了,腳指尖觸到鞋內的任何一處都如同踩在冰碴子上,凌寒刺骨。
沒辦法,她只好跺跺腳讓自己暖和起來,可是連着跺了十幾下,腳底仍舊像是浸在雪水裏,一絲熱氣也無。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身上濕漉漉的,不僅幹不了還很有可能得風寒。
而且,若是這般模樣去趙府怕是會讓趙彥辰沒有好印象,溫宴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買身衣裳。
她沿着街邊緩慢向前走,邊走邊找成衣店,約莫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尋到了一間名喚朝霽閣的鋪子。
這鋪子主要售賣香料,帶着賣一些衣裳。
店主見她如此狼狽的進來有些鄙夷,坐在賬台後嗑着瓜子盯着溫宴絲毫都不想起來招呼她。
溫宴搓了搓手,指着面前一套素白的衣裙問道:“掌柜的,這套衣裳什麼價錢?”
“一兩銀子。”那店主冷冰冰的道。
一兩銀子啊?這麼貴,溫宴雙眸頓時暗下來,她摸了摸錢袋裏的銅板眉頭不由得皺起。
從楊縣到這裏長途跋涉已經耗盡了她的盤纏,本以為這些剩下的銅板能買身衣裳,哪知這套料子一般的素衣裙竟然還要一兩銀子。
她渾身上下的銀錢加起來都不夠半兩,哪裏能買得起?
但是不換衣裳根本不行,她摸了摸袖子裏的鍍金蝴蝶髮釵咬咬牙,將它拿了出來。
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眼下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救急用一用。
“我身上的銀錢不夠,可以將這髮釵抵押在這裏嗎?我有親人在上京,等我這兩日拿到銀子就回來換它。”
那店主接過髮釵看了一眼,見上面鍍的金子還值一兩銀子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即使這女子不回來贖回髮釵,她也不虧,下雨天生意不好賣了這件權當是開張了。
溫宴在那店裏將濕衣裳換下來,等到雨勢稍小才重新啟程去往趙府。
她腳下還是穿着那雙沾有泥漬的繡鞋,雖然看上去與她身上的乾淨衣裳格格不入,但也沒有別的辦法解決了。
趙府門口,溫宴忍着徹骨的寒意將身子站的筆直,對守門的護衛道:“這位差大哥,我是從楊縣來的,想見趙彥辰趙大人,煩請差大哥通報一聲。”
話音一落,便看到那護衛握緊腰間佩刀,語氣不善的駁斥她,“哪兒來的鄉村野婦,速速離開,趙府不是你隨隨便便能染指的地方!”
溫宴心下一沉,頓覺千絲委屈湧上心頭,她鼓起勇氣繼續道:“煩請大哥通報一聲,我找大人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