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五月的傍晚。
粉紅的雲霞染透了半邊天,天空如火燒般。
晚風穿過樹梢,枝椏輕輕晃動,樹影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假期一晃而過。
宿舍四人就她一個人最先到校,其他三人還在趕回來的路上,預計最早到達的也要晚上了。
涼風入夏,將球場上男生進球的歡呼聲送到她的耳邊。
岑溪從門衛室的那條小道準備繞近道回宿舍,一個籃球從操場軲轆地滾到她的腳下。她看了一眼,弓身蹲在地上將那個籃球抱了起來,目光在球場上穿梭,想看看這是誰的球。
結果,目光溜了一圈也沒見有人找過來。
真奇怪,難不成它自己長腿了。
“這裏。”
低沉混着磁性的男聲從操場的看台傳來。
她轉過頭。
就見。
周倦雙手撐着欄杆,微微偏過頭朝她這看過來。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瞳孔無波。稜角分明的輪廓混在霞光里,手臂微微一用力,翻身從上面跳了下來。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晚風穿過樹梢,順着他的脖頸往裏灌,襯衫被吹得鼓起一個包,額前的劉海凌亂地在晚風中晃動。
晚霞漸漸失了顏色,光線逐漸昏暗。
夕陽從雲霞中掩去身影。
影子一路被拉得老長。
周倦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岑溪抬起頭看向他,木愣地將懷裏抱着的籃球遞了過去。
“你的球嗎?”她愣愣地開口道。
“嗯。”
周倦手掌搭在球面上,接了過來。
“可是它為什麼會滾到這。”
她的目光落到操場的看台上,隔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按理說,怎麼也不會落到這。
周倦看着她的眼神拉遠,順着回頭看了一眼,籃球躺在他的手掌中,朝着晚霞的方向顛了顛,最終重新落回他的手掌里。他刻意地壓低聲線,一字一頓道,“我說我是故意的,你信嗎?”
岑溪手背垂在身側,指縫交叉緊緊摳在一起。
嘴唇緊緊抿着,低着頭眼睛垂了下來。
熱度從心臟處向四肢百骸擴散。
“我就是故意的。”
熱意順着耳朵的軟骨處一路攀升到她的大腦,轟的一聲,耳朵里出現短暫的嗡鳴聲,大腦宕機。
偏偏始作俑者跟沒事人一樣。
“回家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肩上背着的粉白色雙肩包上,淡淡道。
“嗯。”
這聲應答落地,岑溪心裏湧上淡淡的失落,原來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朋友圈的內容。
都是自己腦補過頭。
“回家挺好的。”周倦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想起了點什麼,散漫道,“你家應該挺近的。”
岑溪反駁道,“我家其實有點遠,在南方那邊。”
“漢市。”
這句話落地,她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一下一下,就快要蹦出胸腔。
他詫異的語氣,眉梢一揚,“那確實是,算起來我們應該還是老鄉。”
她當然知道。
可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人匯聚在一起,難得遇見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岑溪在等着他的下半句,等着他問自己具體的地方。
很可惜,他沒問。
這是一個陳敘句,所以無需回答。
她抬起頭,裝作語氣驚訝道,“你也是?”
臉頰上的溫度卻灼得讓她不知所措,希望他沒看見自己臉上的紅暈。
但,事實往往不如所願。
“還挺巧的。”
她仰頭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移開,壓根不敢多做片刻的停留。
晚風灌進喉嚨口,乾澀又悶熱。
“應該讓你幫忙帶一點特產來的。”他半開玩笑道,目光卻是落在她的身後,神情有點冷淡。
岑溪從他瞳孔的虹膜里看見了漫天的雲霞,火光透過他的眼睛,又落進她的瞳孔里。
“吃飯了嗎?”
她聽見他問。
她如實說道,“還沒。”
“走吧,我請你吃飯。”對上她探究的神情,“正好我也沒吃,一起。”
見她杵在原地,他補充道,“就當是實現承諾,畢竟上次鴿子了。”
“怎麼,不願意?”
“也行,我先……”
話還沒說完,岑溪打斷道,“願意。”
“願意什麼?”他惡劣地說道。
這句話說完,他如願在她臉上瞧見了淡粉色的紅暈。
“好了,不逗你了。”
*
“你假期一個人在這,方宇呢?”
她跟在周倦身後,突然提了一句。
他停住腳步。
林蔭小路,密密交錯的樹影間,屋檐下藏有一個自動販賣機。
周倦走了過去,從衣兜口袋裏摸出硬幣,塞進投幣口。
他說:“他回家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岑溪順着接過話頭。
話說完,她立時後悔了。
每次一面對他,自己的大腦就會一片空白,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或者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