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家等我
那道聲線極其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聞雁書卻因職業慣性,僅憑想像便構造了一幅好景。
有些人起了反應要獨自靜坐緩勁兒,有些人卻厚顏無恥發出求助,聞雁書釘在原地沒動,感覺鄭乘衍欺人太甚。
這時鄭乘衍從衣帽間探出頭,看見他后招了招手:“你走路動靜小,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快過來幫幫我,總不能這小事兒還讓秘書來幫忙。”
聞雁書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還打算讓秘書幫你弄?”
鄭乘衍又退回了衣帽間:“不常常,我還是覺得你來更有感覺。”
聞雁書只覺耳邊嗡鳴,此刻記不起什麼時候幫鄭乘衍弄過已經不再重要,他被對方的前半句擊退了理智,衝動使他大步跨進對面的房間出聲質問:“你這樣做是不是——”
衣帽間敞着門,門內的情景在眼前直觀展現,哪有什麼箭在弦上,鄭乘衍衣着完整,正繫着襯衫紐扣面對六七條領帶傷腦子:“雁書,幫我選一條不會喧賓奪主的。”
聞雁書扒住門框,心一寸寸放回原位,恨自己誤解對方多次還不長記性。
不安化為慚愧,聞雁書走過去站到鄭乘衍身旁捻起一根領帶,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歉:“對不起。”
鄭乘衍偏頭對付袖扣,問:“莫名其妙道什麼歉?”
聞雁書不可能描述腦中所想的一枝一節,便扯了個借口:“剛才我不該甩門,很失禮。”
鄭乘衍出乎意料般看他一眼,良晌才明白他說的“剛才”是指什麼時候:“我把你看光了你還要跟我道歉,那我再做點過分的事兒你是不是還要跟我道謝?”
聞雁書沒說話,抽出兩條領帶像上回那樣舉到鄭乘衍身前比對。
鄭乘衍站着由他擺弄,唇舌卻沒停:“況且在自己家裏論什麼失禮不失禮,以後怎麼高興怎麼來,家暴除外。”
聞雁書從領帶的花紋上移開眼:“我不是那種人。”
“我指家庭冷暴力。”鄭乘衍跟內涵人似的,“挑好了嗎,上班要遲到了。”
聞雁書單拎出一條陣列圖案的深灰色領帶,問:“今天有應酬嗎?”
“晚上有個飯局。”鄭乘衍豎起領子,“幫我系?”
聞雁書抬眼觸上鄭乘衍的目光后又避開,揚手將領帶往他脖子上一掛:“自己來。”
鄭乘衍不強求,抬着兩臂對好領帶的位置:“怎麼不問我是跟朋友聚會還是跟人談生意?”
這種事向來不在聞雁書的干涉範圍內,他拐步要朝外走,為表體貼留下一句:“別喝太多酒。”
“應酬肯定得喝一點的,”鄭乘衍垂眸順手打上普瑞特結,“跟西河廠商那邊的人談事情,可能會晚一點回,你到時給我留個燈。”
驀地,他手中的領帶被兩步折返的聞雁書攥在了手裏。
剛才還對幫他打領帶這種事情興緻缺缺的人貼在他身前扯鬆了他系好的普瑞特結:“扎個別的吧。”
柔軟光滑的布料在聞雁書手中繞轉摺疊,變成了一枚完美的交叉結,鄭乘衍享受着對方不時隔着衣物蹭上自己胸膛的雙手,問:“為什麼綁這個?”
聞雁書將結推至鄭乘衍領口處,抬頭看他:“因為夠幹練精緻。”
鄭乘衍端着笑模樣拆穿他:“不是因為難解開?”
聞雁書的雙手從領帶鬆開,繞到對方頸后,捏着衣領上沿往下折,一直撫至領口處,也不清楚自己在隔空挑釁誰,指關節在鄭乘衍喉結處一刮,說:“早點回家。”
鄭乘衍原想逗弄一次便足夠了,聞雁書的這個舉動又讓他冒了心思。
哪還管得着今天的晨會遲不遲到,鄭乘衍在衣帽間裏耗上了,穿衣打扮完不夠,還轉到香水櫃前向身側的人虛心請教:“香水呢,該穿哪一款合適?”
聞雁書了解鄭乘衍,這人不是香水愛好者,像柜子裏的香水要麼是品牌方送的,要麼是重要場合為搭配衣着而順便購買的,通常用一次就會束之高閣,所以早上臨出門的寶貴時間還要在挑香上浪費一部分,必然是因為今晚的應酬很特別。
說不清心裏的那股不舒坦來源何處,聞雁書收住離開鄭乘衍房間的步伐,也站到香水櫃前認真挑選起來。
不喧賓奪主的話,具有貴氣感的東方馥奇直接略過;談生意為主的飯局,冷感的水生調也不適合;想到羲和甜膩膩的小明星,聞雁書自作主張屏蔽了充滿野性的麝香。
他目標明確,指尖在各種玻璃瓶間撫摸一遍后鎖定了香水故事的薩德侯爵,讀懂的人會覺得穿它的人很有故事感,不喜歡的人會覺得它前調的皮革香怪異又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