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魔力漩渦加上人員失蹤,目前能夠預設的可能性有很多種。”
去往橫濱LD的路上，羅曼在通訊器里這麼說道。
“其中最好的結果當然就是和導致這個特異點異常的聖杯有關……但其實這個預設成真並不高。”他思考着說道，“因為哪怕是正牌的由名為聖杯戰爭的魔術儀式召喚出的聖杯,也只是個需要補充魔力才能許願的許願機而已。不具備自主吸收魔力的功能的同時，那點屬於人類的能量對它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
藤丸立香想了想，“意思是沒必要……是嗎？”
“是的,吸收區區這麼點魔力還暴露自己的所在地,對持有聖杯的人來說是極其不划算的。”羅曼說道，“如果單從人員失蹤的角度的話,倒是可以解釋為供給從者。利用大量活人體內的魔力維持從者現界並非沒有先例。但是這樣依舊解釋不了為什麼會有影響一整片霧氣的不明魔力漩渦。”
“不過，如果以這個為基礎,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的話——”
通訊突然中斷了。
“醫生？羅曼醫生？”
藤丸立香不抱希望地上下晃了晃自己套着通訊器的胳膊,終於接受了自己確實與迦勒底再次斷連的事實。
“在地脈上建立了術式還總是斷連,這個特異點的通訊信號真的好差啊。”她抱怨了一句。
“是的，前輩。”瑪修嚴肅地說道,“不僅僅是我們這邊的問題,昨晚醫生還嘗試聯繫過達達利亞先生,比起我們還能接通一段時間的通訊，達達利亞先生那邊的通訊器甚至根本無法連接。”
“理論上來說我們的通訊器構造都是相同的，在靈脈上搭建聯絡用魔術后也應該同步聯通信號，霧氣的影響或許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嘗試的藤丸立香小聲說道：“做什麼昨晚要瞞着我這件事嘛,我又不會因為什麼一時的勝負心就……”
迦勒底與達達利亞建立聯繫是一份安全的後援保障,而她這份勝負心的來源歸根結底也是擔心前者的安全,她可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就忘記最根本的目的。
嗯，是不會做什麼,但以前輩你昨晚的心態肯定會相當難受……
瑪修目光微微漂移,還是沒把這個真正的理由說出來。
原本走在最前方一邊暗暗豎起耳朵聽着她們的分析一邊帶路的芥川龍之介突然停下了腳步。
“到了。”他說。
閃爍着燈光的樂園招牌就這麼顯現在視野中,上面彩色的燈珠像接觸不良一般閃爍着，更遠處的設施都隱藏在霧氣之中，只能看見最顯眼的摩天輪在一邊變換燈光一邊緩慢轉動着。
藤丸立香不由自主地感嘆：“那就是象徵橫濱的大摩天輪，沒想到第一次見是在特異點裏。”
在這個滿是霧氣的特異點裏，所謂摩天輪根本就被模糊到僅僅剩個變換的光圈。多少讓曾經計劃着去橫濱爽爽旅遊的藤丸立香幻想破滅了些許。
一路上都安靜趕路的弗蘭肯斯坦突然“嗷嗚嗷嗚”地叫了起來。
“怎麼……”
“前輩小心！”同樣發現不對的瑪修猛地向前一步，豎起盾牌將兩人完全護在身後。
有什麼東西，在霧氣中帶着沉悶的呼嘯聲向著他們的方向飛來。
藤丸立香下意識地睜大眼，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麼，而已經鎖定了目標的弗蘭肯斯坦已經拖拽着大鎚子跳了起來。
巨大的鎚子頂着慣性狠狠敲擊在那東西的頂部，原本還在向前飛行的物體發出刺耳的聲音，以比向前橫飛更快的速度向下墜落，最終險險在砸中幾人之前砸到地面上，激起大片的煙塵。
將因為撞擊而飛濺過來的零件用異能切成了兩半，芥川龍之介捂着口鼻在揚起的塵埃中輕咳兩聲，皺眉看着那已經癟得不成樣子的廢鐵。
“這是什麼？”在此之前僅僅是個對遊樂園沒有概念的流浪兒的芥川龍之介嚴肅地問道。
還在被瑪修護住的藤丸立香探出半個腦袋，“看上去是什麼刺激性設施的車廂，過山車或者激流勇進都有可能……”
“考慮到剛才的高度更有可能是高處的過山車，這難道是被人打飛的？”
“若是過山車沒有刺激到置遊客於死地的切割裝置的話，顯然不會有別的可能性。”芥川龍之介看了眼車身上明顯不自然的被利器剖開的痕迹。
藤丸立香猛地想起一個可能性，剛要張嘴再說什麼，遠處幾乎要模糊成一條線的過山車軌道猛地爆發出強烈的火光，隨之而來的還有被霧氣掩蓋到沉悶的爆炸聲。
遊樂園裏面的霧氣實在太過濃郁了，即使是爆炸這種等級的劇烈波動也無法稀釋多少濃度，但瑪修依舊憑藉著屬於從者的視力勉強看到了過山車軌道上的情況。
“前輩，有人在過山車的軌道上交戰！”少女亞從者大聲說道。
“那個乾脆利落的切割痕迹八成是達達利亞先生的水刃……”藤丸立香猛地抬頭看向遠處的過山車，“但是已知情報中這附近的反抗軍成員已經全部失蹤，而且那其中並沒有能進行如此高強度戰鬥的存在！”
“這個莫名多出來的對手是誰？”
“——背後的老闆（BOSS）是誰，依舊不肯告訴我嗎？”
雙腳摩擦着站穩在軌道上，達達利亞微微抬頭，狀似好奇地詢問道。
“我以為你知道的，Archer。”浮在天上的蘭波微微笑了笑，一隻手沒有半點猶豫地向後猛地擺動，利用黃色方塊將背後襲來的中原中也擊開，“無意義的垃圾話並不足以讓我在戰場上分神。”
他們的交戰已經持續了數十分鐘了，戰場也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轉移到了空中。原本和達達利亞聯手圍攻蘭波的開膛手傑克無力於沒有任何落腳點與遮擋物的高處空戰，只能與原本與老首領交戰的中原中也做交換，將空中的戰場讓給能憑藉重力浮空的中原中也和能憑藉元素力短暫浮空的達達利亞。
連貫的過山車軌道已經被轟得不成樣子了，每隔一段就有斷裂的鐵軌與燃燒的車廂。甚至有部分連被破壞的殘骸都找不到，明顯是被那些黃色方塊狀的異空間給吞噬殆盡。
“可惜了，我還挺喜歡這個過山車軌道的。”達達利亞嘆了口氣，突然開始說起了毫無相干的話題，“這種粉粉的顏色應該挺招小姑娘喜歡的吧，要是冬妮婭也到這裏來的話，估計會纏着我坐上一回……”
蘭波微微皺了皺眉，暗自提高了警惕，“我說過了，這種話毫無意義。”
“唔？”達達利亞眨了眨眼，“不不不，可別誤會，這次的話只是單純的感慨罷了，沒什麼特殊作用。”
“畢竟，你已經中招了呀，【獵物】。”
巨大的衝擊力猛地從上方傳來，沒預料到攻擊到來方向的蘭波根本來不及用異能進行防禦，身體被砸了個正着，整個人被狠狠地拍到了過山車的軌道上。
“什……！”
他的眼睛微微上移，正看見那個砸了他的東西“咣當”一聲砸在他後面的軌道上。
那竟然是一輛過山車的車廂。
跳到車廂頭上蹲下的達達利亞微微一笑，“這可是凝聚魔力的霧，如果不靠着這點做些什麼，豈不是白瞎了我的水神之眼？”
電光石火間，蘭波想明白了先前的攻勢。
看似被掩護着進攻的中原中也其實也在掩護着真正的攻擊，而已經攔下中原中也一擊的自己則勢必會有一瞬間放鬆警惕。而這個被中原中也在進攻前就拋到高處的車廂就會在這個瞬間砸中自己。
至於為什麼連半點的聲音和風壓都沒能發現，顯然正是眼前的達達利亞操控了水元素進行的短暫蒙蔽。
原先已經被擊飛的中原中也再次出現，而這次，他正站在車廂尾部的軌道上。
“蘭堂先生應該還沒坐過橫濱的過山車吧。”那個眉眼間都不見了當年青澀的青年張狂地笑着，“旅途通往水下，一路——順風！！”
隨着最後兩個大喝出來的音節，赭發青年一腳蹬在了車廂的尾部，重量以噸計算的過山車廂就這麼載着上面的達達利亞向著蘭波用異能加過的速度撞了過來。
黃色的異空間方塊再次出現，阻攔在車頭的前方，然而比車頭更快抵達方塊上的是閃爍着藍光的水刃。尖銳的刀尖與方塊呈現完美的九十度，頭部急速震顫着，僅一個瞬間，這匆忙構築的防禦就被早已熟悉了方塊構造的水刃破開，又被車頭連帶着碎片一起撞到了長發男人的身上。
過山車的車輪與軌道摩擦着發出雷鳴般的聲響，向著下方轟然墜落般行駛。蘭波有幾次想要依靠着異能脫出窘境，卻又被達達利亞的攻擊阻礙着無法逃離。
這樣的交鋒僅僅用了一秒不到的時間。
在向下行駛的過山車上蹲得扎紮實實的達達利亞瞥了眼下方的景象，低頭對着蘭波一笑。
要入水啦。
他用口型說道。
蘭波眼角猛地一跳，下一個瞬間，他的眼前驟然變成了漆黑一片。
橫濱LD的過山車vanish，部分軌道會穿過園區內的水域，而後再從另一邊出來，這樣獨特的設計蘭波當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所警惕的也從來不是這個水下隧道本身。
蹲在車頭的達達利亞從上方跳下，呼嘯的過山車就像是被緊急制動的汽車，突然整個脫離了軌道向著前方下壓。只是沒了來自水刃的攻擊騷擾，這樣的過山車終究只是小麻煩，蘭波立刻從翻倒車廂的波及範圍內脫離，就要向著隧道另一邊衝出去。
不知何時，水下隧道內的水汽被充分激發，形成了比地上更加濃厚的霧氣。
霧氣中，兩隻紅色的眼睛亮起，伴隨着的是小女孩清脆而殘忍的聲音。
“要解體了，此處即為地獄。”
比地上的夜晚更濃厚的黑暗，比地上的魔霧更加濃郁的霧霾。
開膛手傑克的寶具全開必備三要素，「夜」、「霧」與「雌性」，哪怕只滿足了其中之二，在質量補正的前提下所做出的提升也依舊相當可怖。
無暇細想自己牽制開膛手傑克的傀儡是被砍了還是被困住，面對開膛手傑克幾乎要摸到詛咒概念邊緣的寶具攻擊，蘭波只能調度起大量的異空間方塊阻攔女孩從者的進攻。只是幾乎在同一時間，來自另外兩個方向屬於達達利亞和中原中也的攻擊也已經到了。
“……哼。”看似走投無路的男人發出一聲輕輕的氣音。
正向著水道口趕過去的藤丸立香突然感受到一陣輕微的晃動。緊接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咦？什麼……”
“前輩！”
反應極快的亞從者少女一把抓住差點摔倒的御主，靈活地向後退跳到了高處。
藤丸立香看着原先的落足點目瞪口呆，“地磚落下去了。”
“不是地磚，是地面。”同樣退過來的芥川龍之介看着那塊地面，嚴肅地說道，“整塊地面……都在塌陷。”
彷彿地下有什麼龐然大物在不斷地吞噬着泥土，整塊地面都在不斷下陷着。而與之相對的，作為先前目的地的水道位置卻在上升，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而下一秒，那個不斷頂着泥土的東西真的破開了地面。
“巨大黃色方塊？”藤丸立香一怔，隨後看見了那幾個隨着方塊的擴張向後退卻的身影，並一眼認出了其中那個張揚的高個子橘毛。
“達達利亞先生！”
那個退到安全位置的橘毛隨着她的呼喚聲回頭，又高興地笑起來。
“這麼巧啊立香！”他擺了擺手，“剛好，比我多進修了魔術課程的小御主快來看看，地上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地上？什麼地……”藤丸立香一邊發問一邊下意識地向下方看去，又在看清了地面的下一秒突然消音。
閃爍着熒光的紋路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被刻印在地皮整個塌陷的大地上，蛛網般密密麻麻地交纏在一起，又向外延伸着直到沒入沒有碎裂的石磚下。
看着那直到邊緣處依舊不減其複雜度的紋路，藤丸立香絲毫不懷疑，這個明顯是魔術相關陣法的玩意覆蓋面積是整個橫濱LD。
讓黃色方塊整個擴張的蘭波看了看警惕的橫濱本土人，又去看還在互動中的迦勒底主從，嘴唇輕輕動了動。
“暴露了啊。”
他低聲說道，聲音里卻不含絲毫的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