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奈
胡峰立刻說道:“那不簡單嘛,你是董事長,如果他不服從你的命令,你發現不對勁可以直接把他開掉嘛。”吳海凡走到胡峰身邊坐了下來,說道:“當時我也這麼考慮過,不過他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當時還是心有點軟,也是出於愛才,只是將他降職並收回一些權利而已。”胡峰說:“那就好,但是後來公司怎麼會破產呢?外界傳說你後來自殺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吳海凡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將手裏的香煙丟在地上,狠狠的踩滅后說道:“我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我打拚這麼多年,也是為了這個家,我的妻子和我青梅竹馬,感情十分要好,我努力賺錢的動力也是希望她和孩子過得更好,我把所有的財產都放在老婆的名下,可是後來被我發現,我在德國那段時間,她竟然背着我偷人,還拿出財物貼給那個王八蛋!”胡峰說道:“那個人就是我們鳳董事長嗎?”吳海凡咬咬牙,點頭道:“是的,其他的我可以忍,但是這個絕對不能容忍,我可以不要企業和財產,但是我不能沒有這個家,你不知道我有多重視家庭,我的女兒還那麼小……”說到這裏他表情顯得非常痛苦,聲音里略帶更咽。
胡峰漸漸明白了,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不停的拍拍他的肩膀,他這時突然也想到自己美麗的老婆,整天對他也沒什麼太好的臉色,頓時情緒跟着也低落下來。吳海凡猛喝了幾口水,情緒漸漸安定下來后說道:“也是我不好,那些年我經常出國忙着生意,家裏的事情過問的不多,有點冷落了她,雖然每次回來都送給她最喜歡的奢侈品,帶着她和孩子出去旅遊,儘可能的多陪她們,卻沒有留意她的心理變化。”胡峰低頭說道:“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不知道她們到底需要什麼。”這話像是對着吳海凡說的,但是也像自己內心的問號一樣。吳海凡繼續說道:“有一次我發現她戴了個鳳凰造型的戒指,不是我們結婚時給她買的鑽戒,也不是平時我給她買的禮物,當時我也沒太留意,以為她逛街時看這個戒指挺漂亮自己買的,可當有天我看到鳳飛天在辦公室開會時,手上竟然也帶着同樣戒指,心裏就感到不太對勁了,回家試探性問了一下戒指的事,看到她表情非常緊張,後來的日子就沒再戴過,你不知道當時我的心情有多麼糟糕。”胡峰說道:“我理解,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自己被心愛女人欺騙。”
這時診室的門突然響起來,吳海凡緊張的站了起來,胡峰擺擺手問道:“是誰?”門外傳來方城的聲音:“是我,給你同學拿一瓶消炎藥。”吳海凡鬆了口氣,胡峰將門打開,方城閃身進來,將兩瓶消炎藥放在桌上,眼神卻不經意的瞄向了吳海凡,胡峰將一包中華煙塞進方城口袋說道:“我同學給你的,拿着吧。”吳海凡從貼身的包里拿出一些錢遞了過來,說道:“我和小胡是好朋友好同學,你是他表弟,這次又救了我,希望以後我們也是最好的朋友,我身上帶的不多,這些就算我的醫藥費,十分感謝。”方城並沒有收下,直接將錢放在床上說道:“既然你說我們是好朋友了,我又是個醫生,不能見死不救,於情於理,這個錢我都不能收,等以後方便了,一起吃個飯就行了。”說完將手伸向吳海凡,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方城把吳海凡換一下的紗布和垃圾桶一起帶了出去,聽到房間反鎖的聲音,吳海凡說道:“你這個表弟也挺有義氣。”胡峰只是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公司後來是因為什麼突然倒閉了,就算我們董事長背叛了你,他也沒有能力,那麼快就把公司整垮吧,畢竟當時你還是董事長,而且他也被降職了。”吳海凡說道:“我老婆的事情讓我心煩意亂,當時洽談的國外項目還在進行,沒辦法,我又去了德國,沒過多久就接到了我一個老部下的電話,說政府部門向我們公司起訴,我們投資的幾個市政工程項目,所有使用的材料全部都是偽劣產品,還造成了一個在建辦公大樓的坍塌事故。聽到這個消息,我當天就從德國緊急趕回來,調查后才發現,原來是鳳飛天在沒降職之前,趁我不在公司的時候,以我的名義代簽了幾筆採購合同,你知道以前我是非常信任他的,特意交代了部下,他可用以我的名義處理任何事物,我立刻拿到了這幾個合同去質問他,他卻說什麼都不知道,合同里的漏洞屬於採購部門的責任,他只是負責簽字,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緊接着採購部的幾個負責人都辭職了,當時幾個項目出的問題造成的損失非常大,而供應商材料的偷梁換柱,賺的差價全部都進入鳳飛天的口袋。因為政府起訴的事情被曝光,本來已經談妥簽約的德國合作項目也因此全黃了,我又要應付政府起訴的官司,還要面臨各方面的索賠,當時真是焦頭爛額。”
胡峰也跟着一聲嘆息:“怪不得光輝實業那麼快就破產,那些日子大哥非常不好過吧。”吳海凡說道:“那些日子簡直就像地獄,每天接到沒完沒了的賠償和法院的電話,鳳飛天還找來當地很多媒體,大肆宣揚公司的負面消息。我知道后非常氣憤,準備拿那些合同告他,但當我回家后才發現,那些合同竟然都不見了,肯定是我老婆偷偷拿走了,我當天上門去找鳳飛天,他卻拿出了和我老婆私會時的照片,說如果我告他的話,他會將他和我老婆的關係公之於眾。當場我殺他的心都有,也準備找幾個道上的朋友去對付他,可惜當時我已失勢,負面纏身,道上的朋友都躲得遠遠的,真是世態炎涼啊!”胡峰想到這些年在工廠的處境,也是深同感受。吳海凡接著說道:“我那天晚上喝了點酒,回家準備和我老婆好好談談,到家后卻發現她和孩子都不見了,家裏翻得亂七八糟,值錢的東西也都被她帶走了,我又到銀行查詢了一下我的賬戶,發現我剩餘的的資金都被轉移走了,這才是對我的致命一擊!你知道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滋味嗎?你知道被到處追債,看着苦心經營的公司,走向破產卻無能為力的滋味嗎?”
說到這裏,吳海凡的表情顯得異常憤怒又充滿了無奈,而胡峰聽到這一連串的問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以安慰他。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吳海凡緩緩說道:“謝謝你的傾聽,這些事放在我心裏好久了,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說,今天都和你說了,心裏感覺非常舒坦。”胡峰擠出一點笑容說道:“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應該互相坦誠的,那後來你的老婆和孩子呢?”雖然問出了這個話,但是胡峰心裏隱約的猜出了大概。
吳海凡說道:“她們現在生活的很好,衣食無憂,我也很想再見到她們。”胡峰聽出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濃濃的恨意。吳海凡從包里拿了兩包速溶咖啡,胡峰立刻起身從旁邊拿了兩個一次性杯子,幫他把咖啡沖好,吳海凡端起熱乎乎的咖啡放在鼻子下面,閉上了眼鏡細細的聞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我最喜歡美式咖啡的香味,等風頭過去,我請你好好喝一杯。”胡峰很少喝咖啡,也不懂咖啡的區別,只是端起來學着他的模樣,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其實他並不喜歡咖啡的味道。
吳海凡抿了一口說道:“那些日子我除了到處找以前關係戶幫忙,就是尋找鳳飛天和我老婆孩子的下落,他們突然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我多處打探,也沒有消息。以前和我稱兄道弟的關係戶和朋友看我落難了,沒有一個接我的電話,上門去找他們也是避而不見,沒過多久,因為資不抵債,我的幾個企業陸續被法院拍賣,當時多虧了政府里有一個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出面協調擔保才撤銷了起訴,但我背負的債務還要償還,本來我想東山再起,可所談的業務卻處處受到阻撓,後來我才知道,這都是鳳飛天在背後搗鬼,原來他當時就離開了臨海市來到了楚江,用他貪的錢和我多年積攢的財富,辦起了你現在上班的紡織廠和酒店,還做起了房地產的生意。我通過朋友得知了他的消息,打算來楚江找他,在我臨行前的一個晚上,剛出門不久就被幾個人追殺,後來把我追到了一個爛尾樓頂,從樓上推了下來,還好我命大,那個樓只蓋到三層就停工了,而停在樓下的一輛貨車裝載着很多海綿,卻救了我一命,那幾個亡命徒大概以為我死了,就回去向他交差了,我從車裏跳了出來,跑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本來想直奔楚江,在車裏卻接到了一個老朋友的電話,讓我去上海,我當時琢磨憑我一個人,到楚江就算找到他,也不一定能對付他,那時他已經財大氣粗了,我還是要積攢些實力才行,於是我就到了火車站,連夜坐車去了上海,而第二天媒體就報道出我自殺的新聞,可見他計劃的已經非常周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