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吉凶禍福

永樂元年，四月二十一日。

應府熬嚴冬，此刻春意盎然，百花招展，江南的風花雪月之景呼之欲，讓游流連忘返。

午的春日暖陽打往行之，讓百姓對於嶄新的春充滿着憧憬，對於永樂嶄新的年號，也洋溢着美好的願景，希望此後以摒棄戰亂，長樂無極。

應府正陽門水橋，往的行熙熙攘攘，兩側肅立的軍士動如松，形成鮮明對比。

此的正陽門與往日同，肅穆稍顯三分市井之氣，百行百業叫賣止，吆喝停。

市井之氣卻又稍顯幾分，與那水到渠成的民生百景圖着本質區別。

很好理解，便今日為迎接安南國使臣而提準備的“演員”，肅立的軍士為的彰顯明朝的森嚴肅穆，而些往行商旅則刻意從應市井選拔而，營造一副美輪美奐的江南民生百景圖。

鴻臚寺，會同館的官員則靜立於正央，正揣着手交頭接耳，談論着今接待的姍姍遲的安南國。

包元乾坐一茶攤，二端敬地奉一壺香茶，點頭哈腰地退。雖為馴象所官員，本職乃調教貢象，接待工作本該管。

只對於安南使臣格外心，加之朱棣暗授其意，也就理所當然地換了身綢緞長裳，匿身於着茶攤之，作一品茶客，一邊兒品着茶一邊兒等着安南國使臣。

嘴喝着茶，心頭卻罵著娘。心每次正陽門迎客，准沒好事。回寒冬臘月等着朱棣也半日，回安南使者架子也，等了把辰影都見着。

還好自己迎候的官員，否則直挺挺站那處，端地一肚子鬼火遭罪。

“算卦，算卦！”熙熙攘攘地群，一處卦攤叫喚地格外賣力。

包元乾循聲望，那似印象兩撇山羊鬍，搖頭晃腦的老者。反而一面若冠玉，鬍髯生的年輕，年紀絕三十。

一身卦袍，頭戴陰陽方巾，卦攤旁立一極幡，搖着手叮鈴作響的黃鈴格外引注目。

“爻，無妄...”那年輕嘴裏念喋休，嘴皮翻飛若舞，“衍化陰陽，手掌命，卦通靈，逢凶化吉，信手拈！”

包元乾知情，聽那年輕信口開河自覺好笑。心此若市井尋的卦師，那便朝廷隨意差派扮的。

如此賣力表演，恐怕也為了博得一二賞賜，只...年紀輕輕如何能真的衍化陰陽？如此招搖頭，若被知情的旁尋到算卦，那豈自己砸了自己的場子？

畢竟正陽門外，也只朝廷的，其也摻雜了少知情的百姓，混雜其間。

就包元乾暗自揣測，只覺勁風一陣自身旁刮。

一虎軀漢快步行，身形穩健，如風，引起的包元乾的注意。

包元乾抬眼看，那頜胡茬刮的鐵青，看絕非什麼善類。

兀自竊喜，舉目準備看一好戲，心漢顯然並非朝廷安排的，多半愣頭青被年輕吸引了腳步，如今端地問，問所以然恐怕糗了。

漢停卦攤，那年輕手黃鈴兒陡止，注視漢笑：“位兄台，算命卜吉凶？”

那漢頭戴着斗笠，兀自坐只露厚厚的嘴唇蠕動：“都說命早已定，閣只一介凡體肉胎，就算測的吉凶又如何能改？又如何與作對？”

漢心思沉沉，本問卦，卻先求卦反而言刁難卦師，讓引起遠處包元乾的興趣。

年輕哈哈一笑，“改與改，於，於命。”

“哦？”漢自覺趣，問：“那於誰？”

年輕微微搖頭：“趨吉避凶，逆改命，兄台的一念之間。若鋌而走險，則凶吉，若能懸崖勒馬，急流勇退，則能逢凶化吉。”

漢聞言稍楞，旋即哈哈笑地摘斗笠置於一旁露了那張臉。

包元乾凝目看，只見此年而立，厚唇闊口，燕頜虎鬚，雙目神光炯炯，端地好一猛漢子！

“卦師當真好本事。”漢目光直盯着年輕，“難卦師已經看一二？”

年輕晃了晃頭：“兄台方才踱步數圈，躊躇，雖想求卻只怕事關重，才定心神。”

漢哂笑，兀自盯着攤黃符：“知卦師如何測算？”

那年輕一指桌的紙筆，笑：“簡單，簡單，只需兄台寫一字便。”

那漢右手取了紙筆，沉吟片刻旋即卻用左手筆走龍蛇，快意地寫了一“酉”字。

寫罷推給年輕，淡淡：“方才卦師一言，醍醐灌頂，洒家之吉凶已無關緊，就請替的友測算一番。”

年輕聽測自身而測友，略感疑惑地取一看，追問：“知兄台您為朋友求問何事？”

“問能否成事。”

年輕旋即皺眉沉吟，片刻緩緩地搖頭輕嘆，將酉字置於一旁語。

那漢見此情景些坐立難安，問：“卦師何意？難事能成？”

年輕點頭：“兄台所言正。”

“何以見得？”漢甘心地追問。

年輕虛指着漢拿筆的左手，淡淡：“兄台先右手接紙筆，卻刻意換作左手提寫。兄台本慣使右手，所以酉字便寫的頗為潦草，歪歪斜斜，勉勉強強絕非吉兆。”

漢聞言雙眸微眯，置否。

那年輕又：“兄台本非慣使左手，卻刻意為之。想明以左為尊，您左手執筆替友測問，想那友地位尊崇，遠兄台之。”

漢深吸一口氣，點頭：“當真貌相，料先生年紀輕輕卻深藏露。”

聽到此處，已稱呼其為卦師，改尊稱其為先生。

包元乾聽到此處，打消了看戲的心態，心年輕端地好本事，居然能三言兩語間便琢磨般深諳之事。

年輕搖頭嘆氣：“兄台之友地位尊崇，關口便尊字。酉字卻截取自尊字之，缺頭少尾，本已凶之卦。尊字無頭便預示着砍頭之禍，尊字缺腳則為酋，酋字通囚，兆示着牢獄之災。兄台偏偏寫了無頭無腳的酉字，只怕....”

“先生直言無妨。”漢雖然凝重，卻迴避。

年輕抿了抿嘴，直言：“只怕非但事能成，反而會受牢獄拷打之苦，再承梟首遺恨之痛！”

漢聞言，騰地起身擎石制筆架攥於掌，幾欲發作。

那年輕波瀾驚，只垂目言。

包元乾看地心驚，還以為漢惱羞成怒給年輕腦瓜開瓢。只見漢掌筆架咯咯作響，半晌之後漢終長嘆口氣，放了手支離破碎的筆架。

漢掏一貫寶鈔，“多謝先生，貫寶鈔且恕無禮之罪。”

年輕淡然語，既未收拾那破碎的筆架，也未將寶鈔揣於懷。

漢剛走兩步，便回身詢問：“知先生名諱？”

年輕凝視着，“鄙袁忠徹。”

“袁忠徹...”漢嘴念叨兩聲，點頭：“好一袁忠徹，記住了。”

話音一落，便長身離，旋即沒於海之。

包元乾聽到名字，倒了精神，姓袁的卦師簡單，想那隋唐之際便半仙袁罡，頭枕乾坤，背席陰陽何等厲害物。

袁忠徹也姓袁，算卦也般行，難成袁罡的后？

起身離開茶攤，直直往袁忠徹那處走，本想讓也給自己測算測算。

想剛走至攤，兩眼一抹黑便被自后蒙住了眼，一股清香撲入鼻。

“猜猜誰？”一聲嬌笑響起。

包元乾搖頭無奈：“郡主即便瞎子，也會聾子。”

撥開後方的手，轉頭一看果然一襲流蘇長裙的沐君嬌。

沐君嬌興意闌珊地捶了一拳，滿：“就顯得聰明了？旁的也猜了半晌，就敢拂本郡主面子，討打！”

包元乾聳了聳肩：“定正郡主說的般，郡主何故此？”

沐君嬌冷哼一聲：“狗東西，自己正陽門快活，也叫本郡主。先了朝集院，又了馴象所，幾番打聽才問到廝竟然正陽門！”

“郡主尋事？”

“無事能尋？”

回換作包元乾啞口，想與之拌嘴，徑直地走到袁忠徹的攤。沐君嬌見神秘兮兮，趕忙跟。

袁忠徹收拾了一番桌案，抬眼笑：“包司吏，您也測算吉凶？”

“認得？”

“認得，認得，聲名鵲起的包司吏，何知何曉？”

包元乾兀自哂笑，自己識得，反倒識得自己。如今自己臭名昭著，也知好事還壞事。

袁忠徹做了請字：“知司吏測問什麼？”

“求問途。”

袁忠徹取紙筆，笑：“還請包司吏寫一字。”

沐君嬌此正一旁好奇地看着，對於些卦卜之學雲南倒極為少見。

包元乾提筆半空，轉頭抬眼看了看沐君嬌，沐君嬌皺着黛眉：“看什麼呢，心本郡主挖了的狗眼！”

包元乾沒理會，旋即落筆寫了一“”字。

袁忠徹接一看，嘶了一聲，“包司吏，何字？”

沐君嬌也一臉費解，字二從未見。

“抱歉，抱歉。”包元乾恍然，一拍額頭地趕忙取那張紙，“”字右側的寸填一土字，成了繁體字的“時”。

沐君嬌噗嗤一聲，笑：“堂堂司業學士，怎得連字也會寫？”

包元乾搖頭，心自己寫了簡體字，倒讓兩古費解起。簡體雖然取自繁體，古今看待就同，今看待易，古猜測難。

袁忠徹擎着紙愈發陷入沉思，旋即目斜視地追問：“包司吏...測問途？”

“正。”

袁忠徹看地冷汗直冒，雙手緩緩地放那張紙，包元乾解其意：“袁兄知途吉凶？”

袁忠徹凝視包元乾半晌才：“包司吏當真聽？”

“自聽。”

沐君嬌好奇：“快說，快說，以後被咔嚓，身首分家？”

袁忠徹搖着頭，些獃滯地起身指着“時”：“此字左日右寺，左極好解，日即陽之意，居於高高蒼穹之，乃至尊者。右邊寺字，寺乃廷也，法度者也！寺便代表了法度，朝廷之意。”

沐君嬌些懵懂，但包元乾卻聽明白了，寺指的寺廟，而指的朝廷衙署，法度等國家威嚴的重器，就如鴻臚寺，光祿寺，理寺等等....些寺即執掌國家同法度的衙門。

袁忠徹繼續：“左日右寺，包司吏此字便徵兆着日後居於蒼穹之頂，俯視蒼生，超脫朝廷的一切法度束縛，獨步....”

包元乾聽得心驚肉跳，見越說越離經叛，趕忙抬手止住說，想因為測一字把自己的命測沒了。

“袁兄未免也危言聳聽。”包元乾兀自強笑，淡淡：“若日便高居蒼穹之意，那莫旁都寫日字旁的字了？”

隨意想了一字，沒想到竟然被袁忠徹三言兩語破玄機，恍然想到句“舉頭紅日白雲低。”

袁忠徹凝重：“絕非危言聳聽，若司吏直直寫一字便也罷了。司吏先寫了半字，旋即又添了一土字，使字完整。此意為何？包司吏屑於當今法度，想日後為法度，廷寺添磚加瓦？還說包司吏重造一嶄新的法度，廷寺？”

“袁兄，還請到此為止。”包元乾略顯怒容，冷冷地作揖，“袁兄雖才華淺，舉頭三尺神明，欲加之罪包某承受起。”

袁忠徹也才，竟然正陽門外堂而皇之地說些逆的話，包元乾被說地心驚動魄。

能為法度添磚加瓦的，普之除了子一外，誰敢般做？更別說重造一嶄新的法度，廷寺，便明目張胆地說反賊了！

袁忠徹含笑點點頭，“知也，知也。”

就此，一旁琢磨半晌的沐君嬌突然“哦！”了一聲，玉容展顏一笑，打趣：“明白的意思了，說包元乾日後會造反....唔唔唔...”

恍然悟，聲音，兀地將周遭的目光都吸引，卻被包元乾捂住嘴，漲紅着俏臉說後半句話。

包元乾正捂着的嘴，突然手心一疼，挪開手一看便兩排牙印。

沐君嬌攢了攢嘴角，嗔怒皺眉：“狗膽包！竟敢對本郡主敬，心砍了的狗頭！”

何被般冒犯，沒想到包元乾直接對自己動手動腳，惹地些嬌嗔憤懣。

包元乾豈能讓胡言亂語，事急從權，顧得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