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背叛
塞利涉跌跌撞撞地闖進帥帳:“首領、首領不好了,出大事了!”
尾思越緹拿到嘴邊的酒壺一頓,挑了挑眉:“怎麼,阿柯跑了?”
“哪能啊!比那還可怕呢!”塞利涉慌張地手舞足蹈:“那個阿柯……是個女人!”
尾思越緹一口酒噴了出去:“你在說什麼鬼話?”
“真的真的!”塞利涉道:“首領你快去看看吧!”
尾思越緹心臟怦怦跳,擰着眉就大步走到刑房,刑房門口站着尷尬地渾克骨和阿穆爾。
阿穆爾哭喪着擋着眼睛:“我不是故意看的,誰知道阿柯是女人啊?誰能想到啊?誰他媽的能想到啊!我眼睛不幹凈了……”
渾克骨扶額道:“閉嘴!”
尾思越緹大步走進刑房,那少年被綁在刑架上,髮絲凌亂,衣襟也亂糟糟地翻着,她還沒醒。
刑架旁邊放着鞭子、烙鐵等刑具,想來是阿穆爾摩拳擦掌的要剝去阿柯的上衣,施加鞭刑,才知曉阿柯女子身份的。
尾思越緹站在阿柯對面愣了有半炷香的時間,他怎麼都想不通,好端端的辣手少年,怎麼就變成女嬌娘了。
啊呸!她能是嬌娘?
尾思越緹拍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扒了扒阿柯的衣襟,梁遠射的那一箭被人粗魯的拔了出去,傷口隨意抹了葯止血,這人皮膚白皙細膩,但裸露在外的傷疤有四五道。
尾思越緹一眼就認出在雪山上給她一刀的傷疤,那傷疤猙獰醜陋,似乎不該出現在這樣的皮膚上,可瞧在尾思越緹眼中,又覺得有種暴力猙獰的美感。
再往下瞧,尾思越緹耳尖一紅,眼眸轉移到阿柯的臉上,再往下瞧就是趁虛而入地耍流氓了。
他從不吝嗇讚揚阿柯的美貌,凌厲孤傲,乾淨冷清。她美的雌雄莫辨,若是女子,便是清冷的明月,若是男子,便是孤傲的雪山,是男是女有什麼重要?
就是太他媽的強悍狠絕了,所以尾思越緹從來沒懷疑這廝的性別!
尾思越緹抽走阿柯的簪子,三千青絲滑落臉龐,終於有了一種凄美柔弱之感。
“這看着倒像個姑娘。”
那聲音是怎麼回事,尾思越緹抱着胳膊冥思苦想,他又不聾,阿柯的聲音明明就是男聲……
尾思越緹眸光一閃,這廝可是比他還精通蠱術,若是易聲蟲……
他拿過一旁的匕首,劃開了阿柯腕間的皮膚,血珠一滴一滴滾落,半炷香后,才飛出一隻血色的飛蟲。
“果然如此。”
尾思越緹又在原地盯着阿柯的臉瞧了半天,終於垂着眸,解了鎖鏈,將人打橫抱着走出刑房。
阿穆爾目瞪口呆:“老大,你幹啥呀這是?”
渾克骨笑得曖昧:“不會是憐香惜玉了吧?”
尾思越緹冷聲道:“她是女子的事,一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否則……我殺了你們。”
阿穆爾打了個寒顫:“知道了,別凶嘛。”
尾思越緹看向渾克骨,渾克骨聳聳肩:“若走漏了風聲,我自戕。”
“大帥,我們只能找到這些。”
青時將幾張信紙遞給秦硯辭,這是王齊與塔國往來的信件,王齊暴露當日秦硯辭便派青時暗中調查。
王齊叛變,這事不簡單。
秦硯辭見過王齊的字跡,確實與這信紙上的字跡一樣,但是字跡也是可以模仿的。
當時秦硯辭與王齊交接時,還留着王齊的親筆,幸好他保留至今:“這是王齊親筆,找人看看這兩份是否出自同一人。”
青時:“是!”
秦硯辭看着搖晃的燭火:“讓影衛主要追查萬易澤,不必在王家浪費太多人手,重點是讓修羅閣的人認為我們在深究王家。還有,不要驚動修羅閣的調查,暗中跟蹤即可。”
青時領命便退下了。
秦硯辭從帳中看着外面的明月,眼眸漸漸凝成冰霜。
元書禕感覺自己睡了好久,睜開眼便看到了元府的碧波湖。
她一臉茫然的看着四周景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子衣衫,一時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四周很安靜,有花瓣落進湖水裏,元書禕遲疑着從湖裏拾起一片花瓣,那觸感那樣真,水珠劃過手掌的感覺冰冰痒痒。
“月兒,你又在這裏睡覺了?”
元書禕愣怔地回過頭,看見元士清負手含笑地向她走過來,甚至還點了點她的額頭:“睡懵了嗎?怎麼這個表情?”
元書禕眼眶一紅,輕聲道:“哥……”
元士清低頭看着她,溫柔道:“你這是怎麼了?不開心嗎?哥帶你出去散散心,去城郊跑馬怎麼樣?”
元書禕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抱緊元士清,兄長身上的衣料一如既往的絲軟冰涼,身上的味道乾淨又溫暖。元書禕咬着唇,將腦袋埋在元士清的懷裏,像極了委屈的孩童。
她閉了閉眼,右手摸向腰間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元士清的后心。
沒有痛呼,沒有血跡,一切光景如同天邊的雲,隨風消散了。
元書禕睜開眼睛,看到了青石磚砌成的的房頂。
尾思越緹驚訝地挑了挑眉:“居然這麼快就清醒了。”
不過是夢蠱,困不住元書禕的。雖然兄長的死,元家的慘烈讓人痛苦到發瘋,但元書禕還是要承認事實,她得想辦法給元家沉冤昭雪,而不是自欺欺人沉淪虛幻。
“怎麼不說話?”尾思越緹走到床榻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囚徒:“掉崖是把腦子摔傻了還是啞巴了?”
“你對梁遠做了什麼?”元書禕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回了本音,只是嘶啞難聽。
“我能做什麼?”尾思越緹諷刺地笑了笑:“亂世生存不易,我只是給了他兩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讓他跟家人們享福去而已。”
元書禕無動於衷的盯着頭頂的青石,眸光明滅:“……我不信……”
“不信?”尾思越緹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哈哈大笑,眸子閃着狠絕的光:“枉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酷無情之人,原來,元小姐是這般的天真無邪,竟會相信什麼虛無縹緲的感情。”
掉下懸崖那一刻,元書禕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終究是瞞不住了,她在尾思越緹的注視下,緩緩地坐起身,雖然她躺的是軟榻,但這個房間還是個牢房,不過雅緻一點罷了。
元書禕看着雙手手腕的鎖鏈,平靜道:““元小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叫阿柯。”
“已經落到我手裏了,你就不必再隱瞞了,我與元士清交過手,你的臉跟他有六七分相似。”尾思越緹將兩根吊墜放到元書禕眼前:“這個月牙吊墜我在搜你哥的屍體時見到過,廢物一個,我就隨手扔了,現在看來,這是要送給你的?”
元書禕狠狠的攥着手掌,只覺得心臟緊繃繃的疼。、
尾思越緹又晃了晃那個平安墜:“據我所知,房州城的百姓曾經十分敬仰元士清,這種刻着元士清模樣的平安墜幾乎每個房州城的百姓都有。呵,你將這兩樣一直帶在身上,是因為再沒有你哥的遺物了嗎?”
“廢話真多,你不殺我嗎?”
尾思越緹笑了笑:“你求我,我便不殺你。”
元書禕仰頭看他,眸子裏是不加掩飾的愚弄和嘲諷:“不殺我,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倘若我找到機會,是一定要殺了你的。”
她怎麼還是這副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模樣?
尾思越緹十分不爽,元書禕明明已經是他的階下囚了,為什麼還是這副找死又討厭的嘴臉?
“為了給你哥報仇嗎?”尾思越緹抱着胳膊靠在牆上:“說來也是好笑,當年北漠戰你殺了我兄長,後來的房州戰我又殺了你兄長,天神並不是厚此薄彼,該還的總是要換。”
元書禕轉頭看她,傷口的撕扯感讓她更加清醒,她聲音低沉:“元家幾十口人命,你兄長一人可抵不了。我問你,元士清,有沒有通敵?”
“哈哈哈……”尾思越緹又是一陣大笑,眸子裏帶着深深的惡意:“元家慘案可不是我造成的,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元士清確實是被誣陷的,但這件事的源頭,都是因為你,元、書、禕!”
元書禕一愣,心底冒出一股慌亂又無力的情緒,她有種預感,尾思越緹接下來的話,那所謂的真相,能壓垮她。
“你應該也知道了吧,王家就是和我們裏應外合的盟友。”
元書禕又是一愣,王家?王敬?王齊?王齊通敵明明是自己陷害的啊,難道說……她誤打誤撞,與真正的內奸擦肩而過?
“還有一位,你大概想到了,但是又不敢深想,”尾思越緹道:“王家與我們聯盟,是蜀國皇帝默許的。”
沒錯,就是這樣錯愕愣怔的表情,尾思越緹看着面無血色的元書禕,心情終於愉悅了起來。
“你們元家也不聰明,元士清在南疆的威望與勢力都能與你們皇帝抗衡了,也不知道收斂,”尾思越緹嘲諷道:“你們是真想造反啊,還是認為元家效忠於劉家沒有二心,皇帝就不會忌憚?”
元書禕垂着頭,沒有說話。
尾思越緹又道:“那你和秦硯辭的關係呢?你要嫁給他嗎?”
元書禕抬頭看他:“什麼意思?”
“元家不是不和世家聯姻嗎?王家有意與你姐姐結親,但被元家家主拒絕了,怎麼,你自己又要嫁給秦硯辭?”
尾思越緹冷哼一聲:“元秦聯姻,蜀國皇帝怎麼可能不忌憚。”
不是,她沒想過這層,元書禕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和秦硯辭不是那樣的關係。
那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那麼親密,以至於兄長和父親要打破原則與秦家聯姻?
夢蠱的蠱毒在元書禕的體內仍有殘留,她此刻頭疼的要炸了,從前與秦硯辭在元府的畫面變成了萬千根帶着詛咒的刺,狠狠地扎進了元書禕的心臟。
是什麼關係呢?她對秦硯辭又是什麼樣的感情?朋友?知己?還是……什麼?
尾思越緹看着黑色的血順着元書禕的嘴角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白袍上。
他還以為這傢伙能化開夢蠱,原來只是短暫的壓制啊。
夢蠱是一種製造幻覺的蠱毒,能讓人陶醉在夢裏,讓中蠱之人看到日思夜想的景,也能讓中蠱之人看到其內心最恐懼之物,讓人分不清現實,在夢境中痛苦死去。
元書禕會死嗎?尾思越緹饒有興趣的摩挲着下巴,或者,能不能將她逼瘋?
這可太值得一試了。
“人與人的交往都是相互利用而已,哪有什麼牢不可破的關係,你憑什麼覺得梁遠不會背叛你,那可笑的兄弟情嗎?”
元書禕抱着頭,低聲道:“閉嘴!”
尾思越緹再接再厲:“元士清能敗於我手,都不止一個人背叛他。他的親衛萬易澤,以及,房州城的百姓,都拋棄了他。”
房州城的百姓?
元書禕抬起頭,她的眼睛也開始滴血,此刻的模樣瘋狂又狼狽:“房州城的百姓……做了什麼?”
“他們……打開了東城門。”
元書禕的瞳孔猛地一縮,打開了城門……打開了城門……
尾思越緹打了個哈欠,外面的天色大概很晚了。
“我們的人點燃了鎮南營的糧草,城裏的內應放出消息說元士清叛變,原本安置好的百姓都瘋了,他們涌去了東城門,那裏的守將少的可憐,城門就被那些賤民打開了,我們的鐵蹄……”尾思越緹笑了笑:“暢通無阻。”
城門是百姓打開的,怪不得東城門的土地比主城門的土地還要焦黑,原來那裏就是突破口。
真相……竟是如此嗎?
她毀了姐姐的婚姻,然後用自己的婚姻害死了元家,到最後……還不清楚自己與秦硯辭的關係。
元書禕想要給百姓的交代,想要給元家的清白,竟是這樣的?
元家算什麼呢?被皇帝拋棄,被百姓拋棄,沒有人希望元家活着,那麼那麼多的人渴望元家消失。
曾經,元書禕還暗暗感激皇帝沒有流放元家女眷……
可笑!蠢得可笑啊!
原來元家早就是棄子,原來讓元家淪落至此的竟是元書禕自己……
“噗——”
元書禕噴出一口黑血倒在了榻上,而尾思越緹早就離開了。
天地都在旋轉,元書禕的腦子裏有盤旋着各種人的聲音,浮現着各類的面孔,一會兒是元士清溫柔的聲音,一會兒是秦硯辭坐在牆頭與她談話的畫面,一會兒是梁遠阿柯阿柯叫她的聲音,一會兒又是尾思越緹諷刺的大笑。
元書禕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了茫茫的雪山上,天上的雪花厚重迷眼,她只能看到破碎的天空。
萬物寂寥,除了雪什麼都沒有,連風聲都聽不見,大雪封鎖了視線,元書禕沒了方向,似乎連存在的必要也沒了。
“她怎麼樣?還能不能活?”
巫醫矇著眼睛,探着神秘人的脈,一邊摸着鬍鬚,一邊道:“不好說,不好說,此人身體氣虛血弱,體內的蠱毒多而雜,夢蠱勢凶,他求生欲又不高……”
尾思越緹點點頭,也就是此人命不久矣的意思嘍,他這宿敵也不過如此。
鎮西營。
“大帥,果然不出您所料,喜客來酒樓空的乾淨,人走得不留痕迹,東西收拾的也乾淨,”青時凝聲道:“而且蘇茉的屍首……不翼而飛。”
能攪亂元書禕心曲的人,定然與她關係不簡單,修羅閣暗樁遍佈蜀國,那喜客來必然也是一處暗樁,而蘇茉便是平喜城的樁主。
秦硯辭看着桌案的兩張字條,他已經找人確認了,與塔國通敵的信件並非出自王齊之手。
或許,從元書禕知道鎮南營的大帥是王齊的時候,她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了。
“還有,”青時道:“在閱襄城的守衛安排中,徐子耀歸王齊管理,屬於王齊的部隊。”
如果鎮南營內部有元書禕的人,那麼很大的可能就是與她同時進入軍營的新兵,她身邊的那幾個少年不可能,那太明顯,最值得懷疑的就是平時看起來與元書禕有糾紛的人。
那麼徐子耀與單翎就是最好的人選,誰能想到與元書禕鬧得最狠的人,就是元書禕插在王齊身邊的人呢?
一個在閱襄城成功擔任大帥,一個留在鎮南營揪出細作還不驚動人,剷除異己,爭取利益最大化,這樣的計劃確實像元書禕的行事作風。
可就算事實如此,秦硯辭又能如何呢?
“大帥!出事了大帥!”溫瓊崖衝進帥帳,急聲道:“鎮南營出事了,梁遠叛變,柯帥墜崖!”
秦硯辭站起身:“怎麼可能?”
“湖水漾漾呦,白雲輕輕流……”
蘇茉的歌聲空靈悠長,就這樣蕩漾在天邊,蕩漾在元書禕的腦海里。
沉睡在雪原的元書禕睫毛顫了顫。
“憑一己之力擾亂物價,可知引發了多城商戰混亂?”
“殺女商,平糧價!”
“此舉,無傷大雅。”
元書禕鎖着眉,呼吸急促起來。
霍靜的哭喊浮現在她腦海里,褚南星的笑臉也在流淌,她們要元書禕回去。
霍家的擔子仍壓在她的肩上,褚南星還在鎮南營等着她……
“女子是沒有家的,不過是與男子交易的商品……我怨恨天下所有的男子,怨恨他們總是把女子當成玩意兒!怨恨他們高高在上,女子卻卑微如塵!”
小蝶的話一直都是元書禕心裏的刺,哪怕是過了很久,哪怕是再無人提及,元書禕都有把它放在心上。
拋棄、拋棄,元書禕永遠被人拋棄,元家功高震主被皇帝拋棄,母親追隨父兄把元書禕拋棄,梁遠為了利益把元書禕拋棄。
可被拋棄的又何止是元書禕?
蘇茉為大義犧牲,卻被世人認為死得妙哉;霍家為忠臣辯護,卻落得滿門流放;小蝶被人拐賣卻被家人認為不清白,最後只能將青樓作為安身之所;因為受族人連累,甚至本身並沒有錯的姑娘淪為軍妓……
元書禕以為自己活着是要為元家洗刷冤屈,可她的價值僅僅是為了報仇嗎?
她自認為滿腹經綸可主沉浮,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這樣的她,就僅僅是殺人報仇?
不,不是這樣!
既然要報仇,那就報到底,既然有了仕途,那就走到底,在朝堂能有一席之地,那麼這天下,就該有她一席之地!
元書禕在牢房的軟榻上睜開眼,眸底的漩渦平靜地絞滅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幾日,蠱毒一旦入人體便清不幹凈,她此刻的頭腦是清明的,夢蠱大概是被壓下去了吧。
元書禕看着身上乾淨寬大的白袍,不知該作何感想,此刻的男女有別就如同放屁。
她剛坐起身便覺得天旋地轉,腹內空空。靜坐一會兒元書禕便翻下榻,那邊的桌子上有個茶壺,也不知道有沒有水。
有水,就是涼得很。
手腕上的鎖鏈又長又沉,能讓她在這個牢房隨意行走,也能防止她逃跑。
真能防止她逃跑嗎?元書禕表示懷疑。
她拽了拽手腕上的鏈子,青石壁上傳來了沉悶的聲音,元書禕還在疑惑,鎖鏈忽然綳直收緊,直接將元書禕固定在了石壁上!
生猛的撞擊讓元書禕眼冒金星,口腔又是一陣血腥,她沒了力氣,安安靜靜地靠着石壁。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鎖鏈又慢慢從石壁里吐出來,元書禕順着石壁坐在了地上。
這個牢房不簡單啊,鎖鏈居然用了機關術,她不掙扎還好,越掙扎束縛得越緊。
要想走出這個牢房,大概要使些手段。
元書禕撐着牆壁站起身,又走向那張桌子,拿起杯盞摁碎在桌子上。
她捏着一塊碎片毫不猶豫地劃破右手食指,鮮血帶着異香滾落在地,元書禕蹲下身,在地上畫了一個繁複的花紋。
“醒的很及時啊,”尾思越緹看着坐在榻上的元書禕,自己都沒發覺心情有了變化:“我還想着給你收屍呢。”
元書禕看着他:“收我的屍,你大概沒那個機會。”
尾思越緹冷笑一聲,掐着元書禕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階下囚而已,你哪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