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乘亂,開光媽拖出開光,剛跑到門口,後背便被打手逮住,她把開光推出門去,大叫“孩子快跑……”
開光跑脫了
跑到村裡二姨家,告知惡訊。眾親戚紛紛拿着棍棒、鐵鍬等武器來支援,但為時已晚,暴徒早已揚長而去。
開光爹、娘愣怔着雙眼,一幅死不冥目的模樣,周身和地下浸滿血跡。開光哭過、嚎過,折騰累了后,像被嚇傻了似的,呆坐在地上不知該幹嘛------
親戚們幫襯着,料理了後事,還讓開光披麻帶孝,拿着爹娘的血衣去縣衙告狀,要求官爺做主,捉拿兇犯。
家庭變故這一年,李開光剛滿11歲,少不更事,什麼都不懂,失去爹娘呵護,住進了二姨家。
二姨父常去縣衙催案,跑了無數趟拿回個裁決:法難治眾,互相鬥摳,原告被告都有死傷,各負其責,具結本案。開光聽聞,淚眼汪汪再次傻了。
小孩子家家,哪裏懂得大人們的世界!小小年紀,不僅從此輟學,還成了成天琢磨這世道,卻找不着北的懵圈兒童。
他記得當初,官爺接狀時,怒不可遏,喝令師爺“如此草芥人命,傳兇犯到堂!”-----的情形,他當場就面流熱淚,朝大堂外方向下跪,泣告爹娘,有大老爺作主了,二老也該冥目九泉下了。
可後來,一晃半年過去,下叉村那邊像沒事似的,悄無動靜。這是咋哪?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村霸是人,縣太爺也不是鬼呀!-------嗯,想不通、想不通,越想腦袋越冒包------開光在地里幹活,心不在焉,常這麼傻想------
莫頭鎮,上、下兩叉村,淵源流長,血脈相連,互通有無,誰個沒在兩村裡,有個七大姑八大姨的?原是極為合諧的村落,出了這擋子事,致開光成為遺孤,兩村頗有芥蒂,明面上的走動就疏淡了。
只有在趕場天,與此事沒有干係的兩村親朋,在鎮上茶館、酒肆里碰面,有時提到半年前那場血案,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爭執不已,其中,也不乏給那村霸打圓場的------
這話傳到二姨家裏,也等於告訴了開光,碎片式的真象,在他那小腦瓜里反覆拼接,漸次讓他——走出懵圈。
村霸沒有死
原來,下叉村霸,那日被開光爹一悶棍敲倒后,並沒有死。
他半道上醒來,拜開光爹所賜,八成整了個腦震蕩,昏昏沉沉問怎麼回事,聽手下七嘴八舌彙報后,暗想壞了,後果嚴重了。當即把眾人叫到跟前,密謀鋪排一番,叫各各依計而行。
一是統一口徑,對外宣稱,此事系村霸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二是派無關村民去上叉村走親戚,探聽開光家動態,隨時秉報;三是派人自個家裏送信,慌稱家主當場斃命,卻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實際上,村霸本人,已攜帶銀票直接開溜,躲進縣城,下榻堂兄家裏,靜觀其變。
在堂兄家住了兩天,他就聽聞李開光披麻帶孝告狀的事,還聽說縣尊已下了傳票。
而應傳到縣衙的,卻是他一家老小,哭哭啼啼說,家主喪於棒下,下落不明,要求大老爺查明真兇,“我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呀!我的個大老爺唷------”
村霸老婆一陣哀號,一把鼻涕一把淚,任是鐵漢也動容!特媽會裝,裝得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公堂上畫風反轉,縣台不勝其煩間,示意衙役齊聲吼喊堂威:惡惡惡……,這才鎮住堂子,出現肅靜。
當著原、被告的面,縣尊令師爺傳話,“命案鐵定無疑,捉原凶要緊,原凶不見了,則須見屍呀!來人,查屍去。”縣尊退堂,令各自回家等結果。
結果在逆變
先是村霸拿出銀票,讓堂兄去衙門打點,得手后,方讓家人也去告狀,反誣李家謀害阿寶,欲斷其香火,拿去糞衣做證。這讓人斷子絕孫的事,多操民憤呀!
在那個年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人皆認同,一下就讓村霸搶站了道德制高點。在訴狀上,他家還辯稱:由小孩矛盾引起,導致家長互摳,各有死傷,僅以一方是問有失公允----云云。
縣台驚詫,這反訴訴狀,乍看乍像出自高人之手,當朝法典熟的溜溜順。師爺再一敲邊鼓:“老爺,那村霸省上有人,不如將這案結了,搞點銀子,做個人情,兩全其美,何樂不為。至於李家村眾,山野俗人,甚易忽悠。”
事情忽悠下來,李開光還真長了見識,從最初的懵圈兒童,升級成了當世,絕無僅有的問題少年。
他可勁的想啊:------不是說人命關天嗎?咋就在俺家裏,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還有,事還是那件事,衙門還是那個衙門,官爺還是那個官爺,雙方對簿公堂前後,態度咋就變了呢?
更扯的是,呈堂供證講理,該公平吧!可村霸家說話,口若懸河,無人打斷,講一兩個時辰,隨性發揮。可輪到二姨父發言,那師爺時時插問,不迭連聲的提醒:“跑題了哈,打住打住------”很不耐煩。
這、這不是壓倒俺家整嘛-----以至二姨父在衙門裏,忍氣呑聲;回到家來,長吁短嘆------這到底為何?------
總之,問題多多,傻想無益。李開光另換思路一想,腦袋竟有些莫名的開竅。
經此變故,少年似乎長大,走向成熟。
開光知道,失去父母的孩子,寄住在親戚家,哪比得堂上爹娘溺愛,自個得知趣識像。
二姨家並不富裕,那年月上新式學堂,是項奢侈消費。他借口提起學堂,心裏就堵得慌,那傷心地兒,他再也不想去了。二姨見他鐵心,也就同意他輟學了。
李開光有了大把時間,農忙時好辦,仼由二姨使換,田間地頭,撒播採收,坡上田裏,一應農活,爭着干,深得二姨喜歡。農閑時少了農事,開光也沒閑着,和好哥們胡文月過從甚密。
他二姨經過跟蹤,還有驚人發現——(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