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禮物。”
穿着病號服的小女孩晃悠着小短腿，眨巴着圓乎乎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把手攤開，朝着剛進病房的人伸過去。
給臨床打完點滴的護士抬頭，剛好看見這一幕，不由得莞爾一笑。
高挑瘦削的男生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衛衣，兜帽遮擋住了部分眉眼，從側面能看到一小截高挺的鼻樑，和乾淨利落的下顎線條。
他抄着口袋晃進來，從背着的單肩包里拿出一個遊戲機，放到小女孩手心。
小女孩眼睛一亮，埋頭開機，嘴裏不忘念叨着確認：“要一百關！”
男生沒說話，在她旁邊坐下來，打開筆記本開始敲打鍵盤。
聽到熟悉的噼里啪啦敲擊聲，小女孩放下遊戲機瞅了他兩眼，不高興地在電腦上拍了兩下：“有沒有一百關呀？”
“有。”
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聲線清透而低沉，言簡意賅，一個字也不多說。或許是隱藏在淡漠背後露出些端倪的一點點溫柔，讓人耳際有些發燙的同時，莫名生出一絲暖意。
年僅不到十歲的於年年還懵懵懂懂，不知道林項北抱着電腦在敲打些什麼，護士卻很清楚。
她聽於年年的父母提起過，年年的表哥拿到了世界一流大學的全獎offer，也是計算機專業領域的top名校。因為於年年病情惡化，只念了一年不到，就休學回國了。
因為他在編程上的天賦，學校極力挽留，破例給林項北無限期保留學籍，所以於年年好轉的話，林項北隨時都可以回去完成學業。
護士對於年年非常熟悉，看上去很樂觀開朗的小女孩幾乎大半時間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她平時待在病房裏不能出去，自己一個人抱着ipad也能笑得很開心。
看劇，聽歌，不能出門跑跳的於年年就靠這些消磨時間，藉此短暫忘記難熬的病痛。
於年年對電子屏幕上活躍的明星都很熟悉，林項北來看她的時候，她就把耳機塞到默默敲代碼的表哥耳朵里，神采奕奕地告訴他這是自己近期最喜歡的歌。
今天也一樣，兄妹倆一人一隻藍牙耳機，於年年點開遊戲機上新增的遊戲，簡單的消方塊小遊戲做了改良，按照於年年的要求量身定做。
於年年手忙腳亂的玩了一局，呼了兩聲，歪頭看向安靜敲代碼的林項北：“比想像的難。表哥，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遊戲嗎？”
她托着下巴，林項北每次來看她都抱着電腦敲敲打打。表哥哪裏都好看，懸空在黑色鍵盤上的手指冷白骨感纖長，快得像是虛影，漂亮而又靈活，帶着說不出的美感和韻律。
林項北“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一停。注意到於年年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落寞之色，林項北將電腦合上放到一邊，將遊戲機接過來。
他默默重打了一遍第一關，能看出放慢了速度，很快叮叮咚咚的通關音效就響了起來。
遞還回去的時候，林項北頓了頓，輕點了點藍牙耳機，淡淡道：“什麼歌？好聽。”
於年年頓時露出大大的笑容：“是NebulaX的《再次走向你》。”
林項北微微一怔。
護士忍不住在心裏微笑。
初次見時看上去有些冷漠的人，需要時間一點點了解，才能窺探到不動聲色的溫柔。
希望於年年能早日康復。
她離開病房時特意幫忙關上了門，並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對話。
林項北聽着耳機里傳來的聲音，令人印象深刻的獨特嗓音，讓人聯想到冷色調的水彩畫，灰藍色的夜空下路燈溫暖而又明亮，本該突兀的暖色調恰到好處的融合進去，矛盾的糅雜在一起。
洒脫和孤獨並存。
他無意識垂下眼揚起唇角，想起師南跟他說的話。
“公司已經敲定，你將作為新成員，加入NebulaX。”
“我能問一句，你為什麼選擇站上舞台嗎？”
林項北有他的理由。
只是不需要讓不相關的人知道。
林項北低頭看着臉色蒼白的於年年，指着電子屏幕認真道：“我很快就會出現在這裏面。以後你打開屏幕，就能看到我。”
“等你下一次過生日那天，我再來看你。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堅持下去。”
***
星源企劃創立不到十年，公司並非獨棟大樓，而是只在遠離商圈的地段租了三層樓，安保堪憂，雖說大樓內部要憑藉證件不能隨意進出，地址卻屬於人盡皆知的程度，經常有粉絲在樓下蹲守。
蹲守在公司外的粉絲是否算是私生這一點，界定相對模糊，但官方後援會和公司對這種行為，依然是持反對態度的。只是即使多數粉絲號召不要打擾愛豆私下的個人時間，去堵人的那波人還是我行我素，說什麼都沒用。公司聲明了幾次勸說都沒多少效果，也沒什麼辦法。
NebulaX出道后，粉絲量暴漲，每天都有很多人扛着相機在公司門口等。後援會多少會透露一些當月的日程，知道一周年臨近，NebulaX這幾天肯定要回公司，一大早就有女生守在大門前。
“今天應該能等到吧？”
“不管了，今天等不到就明天再來，總能見到的！”
“不知道姜旭西怎麼樣了，好多天都沒有消息了……”
“會沒事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嗯嗯。”
梳馬尾的女生拽了拽自己的口罩，餘光瞥見一個高挑的人影走進，明知不是NebulaX中的任何一個，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時尚的完成度靠臉。
走過來的男生穿着再簡單不過的純黑衛衣，兜帽下散落的黑髮柔軟蓬鬆，格外高挑瘦削的身形比例極佳，淺藍色牛仔褲將腿型修飾的筆直而修長。男生隨意背着單肩包從遠處走過來，露出來的小半張臉線條像最精緻的建模，格外扎眼。
哪怕看不清整張臉，光是從坡下走上來這幾步，拍下來依然像是精心設計的畫報。
不止是好看，還有種說不出的冷清味道。
她低聲喃喃了一句：“絕了。”
這些年追過的愛豆至少有五六個，有頂流也有剛出道的十八線，無論是曾經愛過的哪一個，都沒有眼前這種獨特的氣場和氛圍感。
穿着純黑衛衣的男生很快走到近前，拿着手幅等待的女生都注意到了他。
梳馬尾的女生看得發愣，屏住呼吸無意識盯着看，視線跟着他移動。
從遠處看極高挑的男生目不斜視地平靜從她旁邊經過，比她高出許多。女生一瞬間看清了他兜帽下的整張臉，不由得獃獃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
濃顏往往比淡顏更容易一眼鍾情，因為漂亮的稜角都帶着張揚，天生帶着難以忽視的吸引力。
但是她第一次知道，淡顏到了極致，殺傷力居然更強。
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即使是自認資深追星數年，似乎也從沒有過這種類型。冷冷清清，每一個線條都柔和，偏生不容易靠近。只可遠觀，卻仍然讓人忍不住嚮往。
大腦一片空白，以至於她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除她之外，其他的人都沒能看清。
林項北氣場太生人勿近，圍在公司樓下的人不敢跟過去搭話，只遠遠看着他一路徑直進了商務大樓，才忍不住興奮地低聲驚呼。
“天，這是星源新招來的練習生嗎，這顏太特么絕了。”
“這也太帥了……什麼時候出道，我覺得我可能會想爬牆了啊啊。”
“嗚嗚NebulaX再不來我就要變心了真的。”
走進大樓里的林項北乘電梯上了七樓。
未來的經紀人師南跟他提前通過電話了，說Nebula的五個成員剛去醫院看完姜旭西，很快就到公司。
明天就要搬進宿舍了，在此之前，要先在公司正式見上一面。
畢竟是即將朝夕相處共同努力的同伴，在對外公佈消息之前，要提前認識儘快熟悉起來。
一周年到來前的幾天，將是暴風雨前最後平靜的幾日。
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里空無一人，林項北把單肩包隨手扔到沙發上，回想起經過的售貨機，拿着手機又出了門。
這台售貨機大概從公司創辦開始就在這裏了，清掃人員也選擇性無視，機子上落了一層灰，甚至不能掃碼購買。
他垂下眼看了看失去了效用的手機，看着售貨機里的冰飲冷靜思索了片刻，蹲下來伸到下方的縫隙里摸了摸。
運氣不錯。
兩枚躺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元硬幣快要發霉了，林項北不在意地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將硬幣投進了售貨機，選了一罐可樂。
他耐心等了一會兒，卻沒有飲料落下來。
電梯到達的聲音來的比可樂更快。
林項北沒有回頭，直到腳步聲臨近，應當是他未來隊友之一的人意料之外的、乾脆利落往售貨機上一踹。
被對方籠罩在陰影里，林項北依然極有耐心的等待着。
遲遲沒有反應的售貨機丁零噹啷響了。
線條結實流暢的小臂伸到面前，手腕上的銀質手鏈滑落下來，閃過璀璨的銀色流光。
林項北的視力很好，在對方拿走可樂的一瞬里，看清了他手鏈上掛着的三個鑲鑽字母。
[ZY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