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線索(三)
周圍的酒桌紛紛炸裂開來,滿天殘羹冷飯飛舞,盤盤碟碟被那刀傷充沛的勁氣爆片片飛花,卷上了房梁。
這一刀風馳電掣般迅猛,轉眼就到了孟知秋的頭頂。
在電光火石間,兩根手指不可思議般在勁猛的刀風中穿入,往刀刃上輕輕一夾,彷彿是夾住一根空中飄下的稻草,又像調皮的孩子偷偷往母親的果盤中夾起一顆糖果。
“錚”一聲響起,所有刀風戛然而止,一陣盤碟乒乓落地之聲后,一切歸於安靜。那柄在名震蘇北,縱橫黃沙江的九環劈山刀,被兩根手指夾住,滑稽地停在空中。
巨大的刀,白皙的指,還有眾多驚愕錯亂的眼神。
萬豪的瞳孔因驚愕而急收縮,他不能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那兩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揮,萬豪魁梧的身形如斷線紙鷂一樣飛向大廳另一邊,嘭一聲巨響,生生撞在牆上,饒是一品軒老闆下了血本,牆壁也是青石磚砌築,居然在牆壁之上留下一個佈滿裂紋的人形凹陷。
這一摔雖未讓萬豪傷筋動骨,但也震得他血氣翻湧。堂堂翻江幫一個堂主,竟然被人用兩根手指便化解掉雷霆一擊,還落了個如此狼狽的場面。盛怒之下,萬豪頓時惡向膽邊生,猛然催谷身體氣海中所有的靈力,全部灌注到血嬰刀內,那大刀猛然紅光大盛。
紅sè嬌艷yù滴,卻透着濃重的妖氣,刀面上的紅sè彷彿要滴下來,隱隱可見鬼臉在其中蠕動,一個個猙獰yù出。
“血嬰刀!!”
司徒笑終於捨得放下手中的萬三蹄,輕鬆的笑容煙消雲散,眼裏泛起濃濃殺機。
血嬰刀是一種歹毒無比的邪魔外家修鍊手段。血嬰就是苗疆南蠻一帶巫族所謂的養小鬼,用的是yīn年yīn月yīnrì出世的嬰兒,用血嬰蠱施在嬰兒身上,再用一個年齡十五歲以下的少女血進行培育,當血嬰成了雛形后,養血嬰的人便會讓血嬰外出吸血。當吸滿九個人的血液之後,血嬰就成型了。
血嬰刀要用九個血嬰的鮮血,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後,以血為基打造而成。血嬰刀由於吸取了血嬰的邪氣和法力,異常霸道,但是由於煉製方法過於歹毒,屬於邪魔煉器中的一種,為多數修行者不恥,就連修魔道上的正魔一派,也是嚴禁煉製血嬰刀的。
萬豪就像一個輸紅眼的賭徒,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籌碼,他修鍊血嬰刀的秘密,就連翻江幫內也無人知曉。被血嬰煉過的刀,只要修行者自己不動,別人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如果被人知道他修鍊血嬰刀,像翻江幫這種並非大jian大惡的江湖幫派,為名聲着想,會將他毫不留情逐出幫會。萬豪的人脾氣暴躁,在眾多人面前被孟知秋這般羞辱,怒火攻心,失了理智,血嬰刀便不計後果地使了出來。
血嬰刀果然邪厲,甫一動,店內頓時昏暗下來。一種濃重的妖邪黑氣從血紅的刀身處散出,一陣陣鬼哭狼嚎的彷彿從阿鼻地府中蘇醒,冤魂厲鬼在房梁間飛翔繞行。一品軒的掌柜,頓時嚇得尿撒褲襠。
“去死吧!”
萬豪一聲厲嘯,人騰躍而起,血嬰刀紅芒大盛,奮力向孟知秋斬下。
孟知秋對這玩命一擊不敢託大。
血嬰刀離頭頂尚有一尺時,他在手中捏了一個靈訣,身上陡然爆出一層黃sè罡氣,人瞬間罩在一團黃光之中,整件白sè長衫無風鼓盪,獵獵作響。那些俯衝下來的厲鬼冤魂,在黃光之前竟然畏縮不前,血嬰刀似乎碰到什麼剋星,血sè暗淡下去,砍在黃光上的血嬰刀又被生生凝注。
麒麟乾坤訣的第二重。
麒麟乾坤訣屬正魔一道,麒麟正是化煞的聖獸,所以麒麟乾坤訣也正是邪魔道這種yīn毒煞氣功法和魔器的剋星。萬豪登時大駭,又一次陷入絕望,腦海里閃過無數的驚恐——這兩個少年是什麼人?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年紀,竟然有如此修為?!如果他知道這倆人的真實身份,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一個是麒麟教主的傳人,一個是鬼宗宗主鬼醫的傳人,這兩個都是魔道當年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魔道修行者的老祖宗。如果萬豪早點知道這倆人的身份,恐怕就不會幹這種魯班門前耍斧頭的蠢事了。
萬豪心喪若死。想逃,卻動彈不得,心中暗自叫苦。方才若肯抹下一點點面子,而不是魯莽出手,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世上是沒有後悔葯的。血嬰刀在麒麟罡氣的剋制下,濃重的血sè正一點點暗淡下去,附在刀上的厲鬼冤魂一個個慘嚎着灰飛煙滅,那血嬰刀也嘎嘣一聲,現出細小的裂紋。
隨着裂紋逐漸擴大,萬豪的臉sè也越來越難看。
孟知秋不想過多糾纏,手中靈訣一變,嘴唇微張吐出一個“着”字,瞳孔中燃起一團小小的黃sè火焰,罡氣陡然又暴增幾倍,萬豪“哇”一聲慘叫直直向後飛去。
人尚在空中,眼前的孟知秋突然鬼魅一般消失,他忽覺雙肩一緊,有人在背後抓住自己的兩個肩膀。然後身子一輕,被那人提着雙肩飄了起來。
萬豪絕望中看到周圍同夥們見鬼一般的眼神。孟知秋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萬豪身後,未等他落地,雙手一伸,抓住他兩個肩膀,萬豪魁梧的身軀在他手裏想紙糊的一樣。
孟知秋厭惡此人修鍊如此血腥歹毒的血嬰刀,除惡之心已定,雙手一力,之間萬豪像一根木樁一樣撞向地面。
“轟——”一聲,店內塵土飛揚。
眾人良久才在那漸漸散去的灰塵中看到了萬豪。只見這翻江幫的堂主整個人竟像木裝般生生夯入地面青石之中,只露出胸口以上一截,頭上雙目暴突,口中鮮血狂吐,眼看活不成了。
掌柜終於暈了過去,褲襠下滲出一片水漬。
司徒笑終於啃完那隻萬三蹄,美美喝了一口黃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掏出手絹兒抹抹手,擦擦嘴,心滿意足道:“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