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混混找上門

再過一周就是冬至，近幾天春江天黑得特別早，六點上下已是華燈初上。

踏出五福小區大門的孫有來，發現巷子兩邊小吃店已經亮堂起來，與灰色骯髒的天大不同。

一家小小的麻辣燙店，留着長發的年輕時尚老闆，一邊忙着手裏的活計，一邊跟着手機喇叭傳出的調調，嘴裏哼唱着“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哦，哥只是一個傳說。雖然我捨不得，可是我還是要說……”

這一年，微博、sns、偷菜、賈君鵬、哥只是一個傳說都是年輕人嘴裏的網絡流行語，虛擬世界的力量正介入現實，顯示無比強大的力量。

有數據顯示，這年華國的網民總數達3.36億，儼然是全球第一大網民群體。

孫有來匆匆路過一個個店門口，面對老闆們熱情的招呼，他搖頭擺手禮貌回應。

巷子口有兩個脖子上戴金鏈子，左耳掛耳釘，脖子有紋身的光頭年輕人，邁着八字步朝他迎面走來。

他們的目光在看到孫有來的那刻起，似乎就沒有再離開過。

一路走來孫有來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他猜想，這兩個年輕人大概也被他肩膀上能睡的小橘貓給吸引了。

他向左邁步避讓，沒想到差點與同樣禮讓的兩人撞上。向右避讓，稍矮的年輕人卻直接撞在他懷裏。

“你們先走！”

孫有來微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沒想到兩人沒說話，也沒先走，左邊估摸一米七八的胖子正拿着手機，一邊抬頭看他，一邊掃視屏幕。

“你是孫有來？”

“對，有什麼事么？”

孫有來十分肯定，自己不認識兩個光頭男人。曆數生命中剃光頭的好朋友，只有一個。可是，那個朋友是女的。

胖子揣起手機，一臉嚴肅地朝旁邊的斷眉年輕人點點頭。

“沒錯，就是他！”

斷眉年輕人四十五度角斜視，“跟我們走一趟。”

“去哪？”

聽到孫有來的問話，胖子臉頰兩側的咬肌明顯突出，眼球向外突着，露出猙獰的面容。

“哪來那麼多廢話？乖乖走就是！”

聲音低沉，語氣里明顯攜帶威脅的意味。

“讓我跟你們走，我總要問問去哪？要見誰吧！”孫有來語氣平和地說道。

右手悄悄摸向羽絨服的口袋拉鏈，一點一點向下滑動。

斷眉年輕人露出輕蔑的微笑，朝左右扭扭頭，頸椎發出兩聲“嗝咯”的清脆彈響。

孫有來心想，這小子要麼是小時候古惑仔電影看多了，那這套來嚇唬人，要麼就是頸椎關節出了毛病。

他緊握的雙拳碰撞，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是自己走，還是我們請你？”

孫有來的腦子快速轉動，梳理了這兩天可能得罪的人，一個是把他臆想成情敵的李偉，一個是被他舉報的新門修道輔導班。

前世，李偉與他在高中是鬧得有些不愉快，可自從他扔來一張挑戰書之後，兩人的誤會就解開了。

再說了，李偉怕他媽媽怕得要死。他媽要是知道兒子與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非氣得打斷他腿不可。

從這個層面來說，兩個光頭狗腿的主子絕不是李偉。

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教育署有人員與新門修道輔導班經營者勾肩搭背，泄露了孫有來的信息。

“新門輔導班的？”他淡淡問道。

“操！”

斷眉男人與胖子交流了眼神，吐出一口淡淡的白色熱氣。

“心裏還有點數啊，走！”

話音剛落，兩個人一左一右，毫不客氣地推搡着孫有來往前走。

“走，不然……”

胖子在厚厚衣服的掩飾下，動了動已經比在孫有來腰間的彈簧刀。

“好好好，我走！”

孫有來把冰冷的空氣一點點吸進肺葉，十分配合地朝兩人指定的地方走。

十分鐘后，三個人到了錦繡公園廣場，這裏已經沒多少人了。

跳廣場舞的大媽們還沒有出來，休閑散步的人們開始往家走，準備可口的晚餐。

“繼續走！”胖子威脅道。

要再往公園裏走，人就更少了。要是被兩人拖進草叢或者小樹林，就不能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啊，不行，肚子疼！”孫有來假裝揉起了肚子。

斷眉男人怒斥：“媽的，別裝！我們只想與你好好談談，別惹事，走！”

好好談談？誰要相信你們的鬼話，誰就是豬。

“不行，不行，真的是疼，絞痛的那種。”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往下蹲。

“媽的。”胖子罵了一句，也跟着慢慢下蹲。

路過的人看着兩個年輕人蹲在地上，看了一眼之後又繼續朝前走。

胖子的腳是併攏的。

左腳在前後腳在後，動作幅度不大的孫有來心裏盤算，自己穿了一件外套，兩件毛衣，一件秋衣，要是突然發力跑出去，就算胖子反應快捅他一刀，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傷害。

更可況胖子是外八字步，腳尖還微微踮起，左手只是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要想捅孫有來只能依靠手部的力量，藉助不了身體的力量。

想到這裏，孫有來右腿突然發力，跑出七八米之後面朝著兩人。

他看了看后腰的衣服，已經被彈簧刀劃了一道口子。

大概是兩個光頭年輕人沒有經驗，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想到，一個高中生面對刀子還敢跑。

兩方陷入了僵持。

孫有來在等，等兩個人先出手！

他們小區外的巷子沒有監控，雖然街道上有監控，但胖子的刀藏在袖筒里，根本就不可能拍攝到。

公園門口的燈很亮，這裏也有好幾個監控，只要他們敢動手，他就敢把兩個人往死里揍。因為，胖子手裏有刀。

兩個光頭男先是一愣，隨後轉頭看了看路過，看了看廣場上的幾個監控之後，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是在往日裏，他們會收起刀，不管三七二十一揍了孫有來再說。

到時候大不了找點關係，花點錢就是。

可現在不一樣了。

誰也不敢保證，來往的路人里有沒有修行者。

他們怕一動手孫有來就會嚷嚷，到時候達不到目的不說，還可能被見義勇為的修行者爆錘一頓。

對峙十多秒后，斷眉男人低聲說了一句，“你等着，我們走！”

他們沒有動手，可孫有來卻高興不起來。

這兩個人敢這麼囂張，背後的能量一定小不了，他害怕對方做出過激行為，威脅到家人的安全。

小橘貓突然醒了，奶聲奶氣打了兩個哈欠，跳下了孫有來的肩膀。

頭也不回地朝着兩個光頭的方向跑去。

孫有來跑到廣場邊的路口，朝着街道望去，只見兩個光頭男已經坐在了出租車，而那隻橘貓早已經不見了。

“你放心，它會回來的。”雅典娜說道。

聽到她這麼說，孫有來放下心來，在路旁攔下一臉出租車就往春江一中趕。

上車問了師傅時間，發現已經五點三十分。

春江一中距離五福小區也就二十分鐘路程，要不是兩個小混混耽他的時間，孫有來早就已經到了。

找到一中對面的聚福餐館后，孫有來進店找到唯一的空桌，按照姐姐先前的吩咐，點了三份特辣的黃燜雞。

餐館面積不大，只有六張桌子。走進店裏，第一印象是衛生環境好，第二印象是老闆娘有社牛症，幾分鐘就跟客人聊出了老朋友的感覺。

孫有來前世來過這家餐館很多次，他們家的干鍋、小炒、黃燜雞味道都是一流的。

重回熟悉的店，見到熟悉的老闆蘇大勇和老闆娘羅翠花，他感覺很親切。

“你也是二中高三的學生？”羅翠花驚呼。

別的桌沒有熟客，也都是三三兩兩結對來的，羅翠花在上菜之後就沒再打擾。

看到孫有來一個人等人無聊，她先是試探性地聊了幾句。

見他不但沒有反感，反而還顯露出很高興的神情。羅翠花乾脆坐在了對面，與他閑聊起來。

“對！難不成阿姨您的兒子也在二中讀高三？”

“不是！是我女兒在那裏當老師！”

孫有來瞪大眼睛，雙手捂住嘴巴看着她。

羅翠花摸了摸臉，又低頭看了看紅色上衣，疑惑問：“怎麼啦？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孫有來說道：“阿姨您的女兒都成老師了？哇，您皮膚保養得真好，用的什麼化妝品啊？”

店裏已經坐滿，沒有新的客人再來，后廚掌勺的蘇大勇閑了下來，走出來笑呵呵地說：

“小夥子，她的化妝品就是我！”

都說十個廚師九個胖，可這家店的老闆兼廚師蘇大勇，跟圓圓滾滾沒有一點關係。

他很瘦，瘦得像跟竹竿一樣，彷彿大風一過就會吹走他。

跟大多數中年人一樣，蘇大勇黝黑的臉上有了皺紋，牙齒也有點黃了。

“哈哈哈，叔叔說得太對了！女人最好的化妝品，是男人的愛！”孫有來說。

“咳咳……”

旁邊桌子的年輕人聽到這話，被嗆得咳嗽了幾聲，還有的忍耐力強些，憋着笑。

蘇大勇和羅翠花一聽這話，臉都有些紅了。

“小夥子，我意思其實是……”

“說什麼？還不去看看黃燜雞好了沒！”

羅翠花沒等蘇大勇解釋，就面露笑容，以兇狠的腔調使喚他去后廚。

“好好好，你是老大！”

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吃狗糧的。孫有來有點羨慕他們，因為他記得十四年之後，這家餐館還是由兩人經營，不過只開半天了。

記得有一次，孫有來在湖邊公園碰到散步的他們。夕陽西下，蘇大勇推着剛做了骨折手術的羅翠花，靜靜地看着最美風景。

“走了走了。”

羅翠花沒看到兩分鐘就嚷嚷着回去了，還抱怨蘇大勇推得太慢。

蘇大勇沒有回嘴，只是笑呵呵地推着她往回走。

孫有來看到這一幕，搖搖頭嘟囔道：“羅阿姨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從不把愛掛在嘴邊，卻在不經意間讓勇叔感受到了愛。”

當時的蘇大勇穿得很單薄，而湖邊已經起了風，羅翠花剛出來沒多久就想回去，是怕凍着蘇大勇了。

“我女兒研究生畢業，是教英語的，說不定還教過你哦，你是哪個班？”

“二十八班。”

老闆娘羅翠花楞了一下，站起身朝後廚喊了一聲，“老蘇，咱女兒教多少班。”

“二十八，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你是蘇玲老師的媽媽？”孫有來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