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暑假剛開始的一天，外面熱烘烘的像大蒸爐，草葉樹葉都被曬得快要打蔫似的，鳥兒們也不知到何處避暑去了，知了卻在樹上叫得歡騰，有時令人煩躁得幾乎想要把那歡叫的知了一下子驅除或消滅。——據說，消滅掉部分知了不會給生態造成破壞。
這天，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天氣仍然熱得威猛。這時，在教務處辦公室里的施衛寧忽然聽到敲門聲了。“篤篤，篤篤”，敲門聲不怎麼強烈，施衛寧甚至懷疑也許是小孩子無意間敲着自己辦公室的門了。但接着又是“篤篤，篤篤”，施衛寧就起身去打開門。他看到了一張中年婦女的胖臉，他也看出了中年婦女微胖的身段。他簡直有點兒不樂意了：“你找誰？”
可是來人卻笑容顯現，熱情有加：“施衛寧啊，真的是你呀！你也稍微胖了一點，但還是老樣子！……怎麼，不記得我了？貴人都忘事兒，正常的。我是你老同學，我叫周玉梅啊！”
如果來人是羅才榮，施衛寧肯定能一眼看出來。但現在來的人是當年外貌就不出色甚至還有點醜陋的周玉梅。因此，至此，施衛寧還是沒有記起這個老同學來。他想：一定不是大學同學，大概只能是高中同學了。不過，他反應卻是極其的迅速，應酬也幾近完美的得體：“哦，老同學啊，快進來，快坐！外面熱得狠啊。……我這辦公室的空調，也是今年剛裝上的。”
這時，周玉梅又轉過臉朝樓道口旁邊喊道：“你快進來啊，找到施衛寧主任了！”話音一落，就聽到嘀嘀噠噠的皮鞋聲響，從樓道口走來了一個年輕的少婦，打扮很是入時的模樣。外面一層輕紗似的衣服，能明顯的透出身體的曲線。跟周玉梅比起來，一個近乎老大媽，一個就是活脫脫的俏少婦了。
施衛寧不由得眼睛一亮，心臟也似乎加速跳動了。“這一位是……”他眼望着周玉梅，請求周玉梅作點介紹。周玉梅說：“這是我的堂妹，在東邊的張堡鎮做老師，教語文的，跟你一樣吧。不過，她可沒有你精啊，你可要多帶帶她呀！今天我來找您，就是因為我堂妹的事情的。衛寧主任，老同學，能不能幫我個忙，把我這個堂妹，調到城裏來。我們也知道這事兒不太容易，不能說在嘴上，就拿在手上。我們請您幫幫忙，今年不成，看明年怎麼樣。事情幫成了，我老同學的情意，我們肯定不會忘記的。”
施衛寧：“我們老同學，不說喉嚨外頭的話，這事情確實不是三言兩語就成的。老實話，這裏是缺少老師，但我只有一定的推薦權，最終決定，還是校長說了算。不過，您放心，既然老同學冒着這火爆爆的天氣來了，我一定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在同等條件下，我一定幫老同學的忙，這也是人的胳膊不向外拐的道理。您說是不是？”
一番話，周玉梅很感激。周玉梅的堂妹也很感激，她向施衛寧投送了一個微笑，眼光是熱情的：“那我們就拜託施主任了！”
接着，周玉梅留下了姓名和電話號碼。至此，施衛寧也記起了周玉梅這個名字了，並且連帶想起了羅才榮。他暗暗地慨嘆：幾年不見，人的外貌的變化真不小啊。
周玉梅的堂妹叫周倩倩，也留下了電話號碼。那時節，固定電話有了一定的普及率，而流動電話還遠遠沒有普及，QQ、微信也都沒有誕生。
周玉梅的堂妹周倩倩是在那第二年暑期調進恭家區第一中學的。調來的第一年，差不多是按照慣例，學校給她安排了兩個班的語文課。
她任教了兩三個月，就來到了施衛寧的辦公室。“施主任，我能進城，全是你的舉薦。你的恩德，我自然不會忘記。可是……”
沒讓她把“可是”後面的內容吐出來，施衛寧就接下話茬子：“哦，我有恩德，你拿什麼來報答我啊？”
“我現在已經感到很苦了！……那我只能跟林妹妹一個樣，用眼淚還你！”
“我才不需要你的眼淚呢！我早先說過的，來這裏挺苦的，現在一學期還沒下來，倒真的嫌苦了？你後悔了？你是把我的恩情轉成對我的怨恨了？”
“誰敢怨恨你呀，不想過日子了？巴結討好還夠不着呢！老實告訴你啊，我在東鄉張堡鎮是教的一個班，加上一個班主任的。現在看來，比教兩個班舒服多了。尤其是作文，你比我懂的，學生寫得頭疼，老師改得頭疼。真是前輩子殺了人，今生要改作文；前輩子殺人分屍，今生語文老師……”
“說得這麼恐怖，哪像是出自美少婦老師的嘴啊？不想做語文老師，想做機關幹部啊？我至多不過是把你舉薦來吃苦，我可沒能耐把你安排到機關去呀！”
“誰叫你安排人家去機關啦？我是想請你安排一個班，至多再加個班主任頭銜的嘛！”
“哦，原來你今天來，就是這個目的啊？說正經的吧，像你這年齡，一般都是安排兩個班的。如果我只讓你帶一個班，旁人能順眼能服氣嗎？不怕不合理，就怕比一比。有人來一比，我就沒法兒解釋啦。再說，我安排頂個屁呀，還要校長點頭才行的。你別想難死我吧，我可受不了啦！”
周倩倩用一雙美麗的眼睛盯着施衛寧，施衛寧有些難以應對，甚至有點招架不住了，說道：“你實在有什麼事兒，只能等到下學期再看着辦了。在你同等的年齡段，如果有老師教單班的話，我當然比較優先地考慮你。還不行嗎？”
周倩倩微笑着說：“這還差不多。你可別忘了我呀！”說著，又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這時的施衛寧，簡直為自己的膽怯而怨恨自己了。他鼓舞了一下鬥志說：“我什麼時候再找你談談，你能招之即來？”
“當然。你以為我不敢見你呀！”她的眼睛對他眨巴了兩下，意思似乎在說：“我不是隨口說出的，我是認真的。我是不會懼怕什麼的。你也沒必要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