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祖樹殘片
“什麼?戚唯戚大人血濺金鑾殿?”黃權大吃一驚,戚唯是他的座師。堂堂內相,大和王朝文官半邊天,何等重要的事情要血濺金鑾?
沈老爺觀察到黃權的反應,繼續道:“看來賢侄還未聽說,仁宗皇帝從昇平山回來,吃了仙丹,喝了仙酒,醉點金科,點小衛國公封仙楚為頭名狀元,把賢侄點為落榜,戚大人爭論不過才以死相薦。”
黃權扶着額頭,感覺天都要塌了,眼前一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幸好身後的黃午及時攙扶。他本就身子骨孱弱,如今聽到這等消息,一時難以接受。
壓運六年,望眼欲穿,就等來這個結果?
“賢侄莫急,消息不一定是真的,目前只是商號的人在傳播。”沈老爺發現黃權的反應大得離譜。
他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但他卻沒有欺騙黃權的動機。在京城做生意,商號要緊跟政策步伐,所以常常能得到一手消息,那些商號之間互傳消息也是極快。再聯想到昨夜仁樂郡主那番沒有說完的話,看來這消息八九不離十。
仁宗皇帝吃仙丹喝仙酒,點封仙楚為三鼎甲之首,把黃權點為落榜,取士不公,這狗皇帝,昏君。消息對黃權打擊實在太大,難道寒窗苦讀要毀於一旦?
仁宗皇帝君無戲言,說出來的話已經沒有更改的可能,不然戚唯就不會血濺金鑾了。雖然有恩科補考,但要等到太后萬壽,還只限落第一二十次的老油子參加,黃權也根本瞧不上。
可惜了座師戚唯戚大人,國士無雙,文官半邊天因我而死。
黃權定了定神,站起身來,嘴裏極為苦澀,道:“沈老爺,今日請恕小侄冒昧打攪,告辭。”
黃權帶着黃午起身就走。
本來今天是來提親的,卻沒想到仁宗皇帝醉點金科,事情早已天知地知人知,就黃權不知。既然如此,那提親也就沒有必要了,說穿了就是自尊受不了,難道還能死皮賴臉的祈求不成。
“黃公子且慢。”
就在這時,屏風後面傳來一道冷艷的女聲,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小姐竟然叫住了他。
沈小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她身穿綾羅青紗,黑髮如瀑,黛眼朱唇,肌如凝雪,竟然是位活脫脫的氣質美少女。
她和仁樂郡主一樣,見人不帶面紗,舉止大氣,不苟言笑,難道也是仙門中人?
“沈小姐。”
黃權略微失神,這就是自己的婚約對象沈荷語?竟如此美麗高貴,大大超乎黃權的預料。
沈荷語緩緩走來,停在離黃權五步遠的地方,她在廳內,黃權在廳外。
“黃公子今日是專程為你我的婚事而來吧,就算黃公子不來,我也會去找你。今日你來了也好,我們就當面把話說斷了吧。”沈荷語一字一頓。
“沈小姐請說。”黃權神情平靜。
“雖然對黃公子而言可能有些殘忍,但我們之間差距實在太大,我早已入了仙門,仙凡有別,我們的婚約就此解除罷了,我會讓我的父親給你一筆豐厚的補償,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旁邊的沈老爺一臉心虛,連忙道:“是啊賢侄,叔叔會給你足夠的補償,白銀千兩不成問題,或者你看這屋子裏有什麼看得上的值錢物件,你隨便挑選幾件。”
黃權心裏“咯噔”一下,萬萬沒想到沈荷語會在這個當口,當面解除婚約。
他雙眼微眯,啞然失笑,道:“原來沈小姐突然叫住我,是想悔婚,
這確實令我有點措手不及了。我黃權也是好面子的讀書人,沈小姐這做法豈止是殘忍,根本就是要我的命。”
“黃公子請自重,我知道你是想金榜題名之後和我成婚,但就算你中了狀元,我們之間也是沒有機會的。我小時候有仙緣,被正一道長老收為弟子,如今已是武道十重,距離突破僅一步之遙,如若尋求到突破之道,就會脫離世俗成為人仙。你和我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而且你和我的婚事,我師父也不會答應的,你明白嗎?”沈荷語解釋道。
她出身並不高貴,最多算富商之家,但卻有點仙緣,資質不錯,小時候就被正一道的長老帶走修鍊。
武道十重?正在尋求突破?聽起來和仁樂郡主的情況有些相似!不過這沈荷語乃是正一道的弟子,而仁樂郡主卻是方仙道的弟子,屬於不同的門派。
“我不明白。”面對沈荷語的咄咄逼人,黃權只能慘笑,咬緊牙齒。
“黃公子肯定明白,你是讀書人,剛才我父親無意中透漏仁宗皇帝醉點金科的事情,黃公子的反應我在屏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你內心自負,心性高傲,受不得挫折,我只能說感到失望。我希望黃公子珍重自己,回去重新苦讀,三年之後再來考過就是。”沈荷語看到黃權剛才的反應,覺得他是個受不起打擊的人,讓她失望。
“呵呵呵,重新苦讀,三年之後再來考過……沈小姐說得真是輕巧……人生有幾個三年呀。”
沈何雨的話猶如重鎚,字字叩擊心靈。忽然黃權覺得氣短,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頭上傳來陣陣劇痛,像頂了一塊三百斤的巨石。
“解除婚約的事情容我考慮一下,至於補償銀子,你們還是留着自己花吧。”
黃權強忍不適,和黃午往外走,也沒管沈老爺和沈荷語什麼反應。
……
時值二月,春雨紛紛,下着下着天空居然飄起鵝毛大雪,一場倒春寒不期而至。
黑暗裏,黃權像在做夢,一切如水中月,鏡中人。
“你還有什麼遺憾?。”
黑暗中沒有回應。
“也罷,你的遺憾就是我的遺憾,我來為你完成。”
“好……”
黑暗中傳來黃權細微的聲音,如蚊子一樣輕,好像他終於做出了某種妥協。
我居然在跟自己說話?
黃權睜開眼睛坐起來,渾身精氣神十足。
他躺在自己的房間裏,黃午則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昨天暈倒了,被黃午背回來,睡到現在,黃權隱隱記得。昨天他的確暈倒了,卻並非對外界一無所知,只是意識處於深度迷離的狀態。
“祖樹啊祖樹,居然是你。”
黃權對戴在頭上的珊瑚狀物件說話,像自言自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此時的黃權,氣息深沉穩重,眼睛裏閃爍精芒,嘴角掛着邪邪的笑容。
準確的說,昨天他已經氣死在當場,卻被頭上的“祖樹之冠”守住一絲魂魄不滅。無意之中,又和祖樹之冠里的一縷殘魂補缺,合二為一。
現在的黃權仍然是黃權,獨一無二,只有一個軀體,卻有一條融合的魂,還有雙重的人格。
黃權是第一人格,那第二人格則叫做黃泉,來自久遠的氏族古紀,黃家第一戰神。
而頭上的祖樹之冠,當今世界上早已無人認識,或者可以說古往今來,也只有他見過祖樹的真面目。
那可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呢!
而頭上的祖樹之冠,實際上是斬落下來的一點殘片。雖然只是殘片,卻仍舊包涵了無窮玄妙,畢竟“祖”之一字太過沉重,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的。。
是我成就了你,也是你保住我一絲意識不滅,在時空之外遊盪,避開無數劫難,直到今天。
而那前世的記憶,隨着本體的傷亡遭到巨大損害,相當一部分已經遺失,或者說封存。損害和裨益是相對的,犧牲擁有的一切來換取一絲殘魂不滅,寄居在祖樹殘片里等待重生。
“壽丹,完成十次武道進化的人,用自己的精血煉製而成,吃了可以增加壽命,也是強身健體和療傷的聖葯,雖然算不得極品,但絕不失為好東西。”
黃權看到桌子上的木盒,想起仁樂郡主贈送給自己的壽丹。以前他不懂,現在他比誰都懂。
黃權打開幾個盒子,把十幾枚壽丹像吃零食一樣全吃了下去,隨着藥力化開,肚子裏像有一團火開始燃燒,熱浪一陣一陣朝全身擴散。
壽丹的正確吃法,是含在嘴裏用口水慢慢的化,一次化不完,吐出來保存好,等第二次再慢慢的化。如果普通人一口吞下壽丹,會被猛烈的藥力活活燒死。
我身體太弱,必須要重病下猛葯,不然永遠只能當一個柔弱的書生。
“玉兔吐息法。”
黃權盤膝而坐,運轉起了一種神秘的打座法門,叫做玉兔吐息法。
隨着法門運轉,他滿面潮紅,寒夜裏也熱得滿頭大汗淋漓,身上一陣陣白氣升起來,和第一次見到仁樂郡主時的情景一模一樣。只不過仁樂郡主是武道十重,跟沈荷語是一樣的境界,而自己則是剛剛起步。
兔子是世界上呼吸最快的動物,黃權現在就像兔子呼吸一樣,胸口快速起伏,猛烈的消化壽丹。
絕大部分記憶被封存,還好僅存的記憶里仍舊有不少好東西,比如這套玉兔吐息法。武道修鍊講究穩紮穩打,但這套玉兔吐息卻是反其道而行,有點劍走偏鋒的味道。
對於修鍊一道,黃權那是輕車熟路,只是不知道現在的境界劃分,和自己那個時代還是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