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夜

夜黑如墨，暴雨如瀑。

深山古道，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踏着爛泥在雨中奔跑。

孟離和老李頭一路翻山越嶺，已經跑了將近一夜！

不想白天還晴空萬里，晚上竟下起了暴雨。

跑在後面的老李頭，突然絆倒，摔了個狗吃屎，狠狠灌了一大口泥湯。

暴雨之中，跑在前面的孟離根本聽不見後面的動靜，仍亡命般的往前跑着。

咔嚓——

一道粗大的閃電劃破天空，將這黑暗的世界劈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孟離突然頓住腳步，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覆面的濕漉長發，定眼看去。

路邊，就距他咫尺之間，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廟。

只在電光出現的瞬間閃現了一下。

孟離雙手按膝，艱難的喘息了兩口，大喊道：“老李頭，咱們……先在這兒……避一避雨……”

喊了兩聲，不見動靜，他回身看去，黑暗之中卻什麼也看不見。

孟離順着跑來的方向找回去，走不多遠，一腳踢到了趴在水坑裏的老李頭。

他已經跑到極限了，一旦跌倒，靠自己不可能再爬起來。

孟離攙起老李頭，走進山神廟，直接一屁股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下雨也有好處，追兵應該沒那麼急了。

不過，這幫人體力也夠好的，竟然一直緊追不停，直到暴雨來臨，方才擺脫掉了。

他們一路翻過兩座大山，一刻都沒有停歇。若不是常年干苦力體力好，絕對撐不到這裏。

廟裏更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還漏雨，滴滴答答的。

不過孟離毫不在意，總比外面的雨小多了。

喘了一刻鐘，孟離才恢復了點力氣，坐起身來。

又一道閃電劈落。

藉著電光，孟離看見躺在自己身旁的老李頭，頭上、臉上、身上全是血，整個人跟個血葫蘆一般。

孟離嚇了一跳，吃驚地問道：“老李頭，你流血了？”

老李頭已經有些迷糊了，有氣無力地道：“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

雨點滴滴答答的落在孟離的頭上、臉上、身上。

他突然間想到什麼，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將手掌放到嘴邊舔了舔。

鹹鹹的，應該是血。

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

孟離舔了舔嘴唇，半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逃亡，連大腦都餓得沒力氣思考了。

耳邊傳來鼾聲，老李頭居然睡著了。

孟離到底年輕些，還扛得住，他咬牙站起來，伸手向上摸去。

既然在滴血，上面一定有情況。

可惜他們身上的火摺子早已濕透，不能用了。

摸到一雙懸空的腳。

孟離一怔，又伸手摸向兩側，又各摸到一雙。

這個破山神廟裏，為什麼會弔着好幾具屍體？

又一道閃電劃過，透過窗戶，閃亮的電光照進廟裏。

孟離的眼前，突然現出一張青慘慘的臉，披着長發，圓睜着雙眼，眼中流出兩道長長的血痕掛在臉上。

幾乎就跟他臉貼着臉。

腦袋下面，卻沒有脖子跟身體。

就一顆腦袋，憑空懸浮在那。

孟離大叫一聲，向後退卻。猛退了三步，卻撞在一個人的懷裏。

一撞之下，一雙硬邦邦的手臂將他攔腰“抱住”。

孟離一邊大聲喊叫着，用來驅散內心的恐懼；一邊側過頭，雙手向後抱住後面人的腦袋，想給他來個過肩摔。

然而抱着他的身體紋絲不動，腦袋卻被擰了過來。

孟離手裏捧着一顆腦袋。

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就在他臉前還飄着一顆腦袋，正瞪大雙眼看着他。

孟離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開了！

沒想到，亡命奔逃，竟一頭撞進這麼邪門的一個地方！

呼……呼……呼……

他喊那麼大聲，老李頭居然仍睡得像死豬一樣。

左手小指突然一痛，他的小拇指居然被手裏抱着的腦袋張嘴“咬”住了。

鑽心的疼痛，讓孟離的神經都要綳斷了！

這一刻，他突然沒有了恐懼。

而是冒出無盡的憤怒！

這一刻，許多畫面開始在大腦里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