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密林中的泰利部
在翁吉剌部逗留了兩天後,我的傷也在老人的照料下好多了,擔心着扎布蘇的人可能會來這裏搜查,便與蕭承志辭別了老人,臨行前老人送了一些藥物給我,還有一本書,是用女真文翻寫的,據說裏面記載的都是漢人的一位極有名氣的學者名叫孔子的言行見解,名為《論語》。謝過老人後,我倆踏上了行程。
這下蕭承志可有事幹了,沒事就翻看着這本書,他雖然無法完全認識女真文,卻也能看個大概意思,不過據他說,這本書里的內容有些易懂,有些卻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現在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出了蒙古草原,我的語言是個大問題,每個王國都有自己的語言,金國有女真文,漢人有漢人的話語,西夏有西夏文,如何與這些民族勾通呢?人家可不一定聽得懂我的蒙古話,為了今後能方便地出入中原,我暗暗決定要學習他們的語言,先從契丹文學起,雖然遼國已不存在,影響力也大不如前,但還是有不少契丹人生活在金國與中原地區,蕭承志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我的第一個語言教師,他教我契丹話以及簡單的女真文。
講了將近二十年的蒙古話,突然要學習別的民族語言,還真是不習慣,音都覺得很繞舌,好在契丹語言與我們的話語音上有一些共同點。
我倆走走停停,有時蕭承志還得下馬找一塊沙地,用樹枝作筆畫著文字的結構,然後一個一個地教我朗讀,並要求我記在心裏,有時候聽到自己口中出奇怪的聲音,自己都覺得很有意思。
但蕭承志在做這件事時是認真而又嚴肅的,他每天給我定任務,必須要記多少個偏旁部,要熟讀一定的音字符,一開始我感覺很難,甚至萌生放棄的念頭,蕭承志不斷地鼓勵我,加之學習語言也能充實枯燥的行程,便堅持了下來。
俗話說熟能生巧,漸漸地我能熟練地記下這些語言的音與字體結構。接下來就是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訓練,我倆在空曠的草原上大聲用契丹話交流着,有時說錯了,自己都覺得好笑,於是索xìng錯下去,亂喊一通,那些rì子,要是某個過路人看見我倆的舉動,定會認為我們瘋了。
蕭承志對女真文的cao控無法與他的母語相比,但他還是教會我一些簡單的女真會話,這樣不至於以後聽到金國人說話鬧個睜眼瞎。
雖然我倆離開翁吉剌部有些rì子了,不過在路上走走停停耗費的時間很多,以至於走的路程也不遠,但藉著這個時間,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按翁吉剌老人的說法,沿着南下的克魯倫河就能走到金國的地盤,但我們暫時決定不進入金國的領地,先在草原上遊歷,一者熟悉這片大草原上的各部落,二來可以了解草原的形勢展變化,尋找機會返回扎布蘇部復仇。
朝南走了一陣后,我倆改變方向朝西去,走了兩天一直沒遇見人家。第三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商隊,商人是最好的嚮導,這點我一直深記在心,於是向他們打聽路況,商人告訴我們,距這裏最近的部落是泰利人,一直朝西走一天路程會到達。
我與蕭承志鬆了一口氣,總算要看到人煙了,在草原深處走了這麼多天,一直沒有遇見部落,心裏都憋得慌,幸好我們有兩個還能說說話,否則非得悶死。
泰利,泰利,這個詞我怎麼覺得有印象,沉吟了一會,猛然想起來,泰利部不就是忽都思的家嗎?去年分手時他一直邀請我去他們部落做客的,想不到這次胡亂轉悠竟轉到他們部落了,也好,順便看望一下這位朋友。
於是高興地對蕭承志道:“泰利部有我一個朋友在那裏,這下我們的飲食住宿應該不成問題,這些天來一直吃着乾糧與野味,太想念噴香的nai茶了。”
蕭承志聞言也有同感道:“是啊,吃着那些沒有佐料的烤肉,嘴裏都快淡得沒味覺了,缺少鹽分,全身都有些乏力,看來以後出行一定要多弄些食鹽帶在身上。”
我點頭同意,思念着nai茶,想着忽都思,倆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程,催動戰馬朝西奔去。我現在的坐騎雖然沒有棗紅馬的配合默契,但腳力很不錯,是匹好馬,扎布蘇的私人馬匹想來也不會太差,不過我還是懷念棗紅馬,那可是匹跟了我多年的馬,顯然它現在已成為了扎布蘇的私產。
沿着無盡的草原一路向西疾奔了半天,休息的時候,蕭承志盯着西邊忽然對我說:“蘇rì兄弟,咱們會不會走錯方向了?”
我聞言忙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
蕭承志指着西邊道:“你看看,前方不遠處草原就到頭了,那裏是一片山脈,那些商人說要走一天路程才能到泰利部,但是那裏已是山脈了,還沒看到泰利人的影子,難道我們還要穿越群山?”
我忙站起在馬背上直起身朝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不遠處的草原上地勢變得起伏,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山脈的影子,但是我們一直是追着太陽的影子走的啊,應該不會錯,而且太陽正在朝山脈的方向落去。
便道:“方向不會錯的,那些商人沒必要騙我們啊,也許他們泰利人就生活在叢林裏,以狩獵為生。”
蕭承志哦了一聲,道:“那樣的話,我們需要早點趕路,盡量在天黑前找到他們,否則晚了就容易在山中迷路,那就糟糕了。”
倆人胡亂吃了些東西,繼續趕路,一個時辰的功夫,終於跑到了群山前,這片橫亘在眼前的山脈呈南北走向,看樣子,必須進入山中方能找到泰利人。所幸這片山脈都不高大,山勢也較平緩,不過植被很茂盛,林子很密。
我倆在山前找了一陣,方才看到一條山谷直通深山內,應該是這條路沒錯,策馬入谷,谷中的地面果然能看到一些馬匹的糞便,地上的草叢也比較稀疏,走在谷中,不時會驚起兩旁的小動物。
霍克很樂意這樣的環境,林子裏供它選擇的捕食對象很多,各種鳥類,山雞,兔子,它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喜好任意挑選對象,鬧得兩旁的林子出陣陣亂響。
這條山谷很長,經常會遇到一些岔谷口,很不容易判斷,所幸天sè還早,我倆得已分辨開主次道路,沒有迷路。走了半個時辰,山谷變得越來越寬,應該要到頭了。
果然,沒多久,我們就走出了山谷,眼前是一處寬闊的盆地,四周環繞着低矮的群山,密密的樹林從山頂一直延伸到盆地邊沿,轉過一處山嘴,地勢更加寬闊,十幾個蒙古包與小木屋靜靜地扎在不遠處的盆地zhongyang,一圈高大的木柵欄將所有的蒙古包木屋圍了起來,這裏應該就是泰利部落了。
蕭承志觀察了一陣,突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太安靜了?”
他這一說,我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對勁,雖然眼前是個小部落,但從蒙古包數量來看,人口至少也有幾十人。現在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在戶外活動,雖是黃昏,天sè不算太晚啊,不至於這麼快就停止戶外活動吧。帶着滿腔疑問,我倆策馬朝盆地zhongyang走去。
靠近了木柵欄,留了一個門口出入,現在也被用木門擋了起來,真是奇怪,按說這裏是很安全的地方,怎麼防得這麼嚴呢。我靜神聽了一陣,柵欄內還是有動靜傳出來的,我對蕭承志點頭示意裏面有人。
蕭承志對着臨近柵欄門口的一個尖頂小木屋喊道:“裏面有人嗎?我們是過路的,請問這裏是不是泰利部落?”
過了一會,小木屋的門開了,探出一個男人的頭臉朝我們望了一陣,高聲答道:“這是泰利部落,你們是幹什麼的?”
蕭承志將我們的來意說了一遍,請求那男的幫忙開門。
男人遲疑了一下,答應了一聲,開門朝我們走來,我見他一身獵戶打扮,步伐很健朗,他站在木柵欄內打量了我們一下,又朝我們身後看了一陣,問道:“你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路上沒碰到什麼吧?”
這人問得很奇怪,我笑着答道:“我們從東邊的谷口進來的,一路碰到鳥語花香,僅此而已。”
男人哦了一聲,自語道:“原來如此,那也就難怪了。”
我也沒理睬他話中的意思,催着他開門,男人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打開了木門。我注意到圍繞營地一圈的木柵欄修得足有一人多高,而且柵欄間用小樹枝與木條編織得很嚴密,兔子都很難鑽進來。
這倒是很少見,雖然圍繞營地修一圈木柵欄是草原部落的慣例,但一般都修得比較稀鬆,像他們這樣都叫木牆了,也許是這裏四周樹木太多,泰利人沒事幹就伐木修修補補才異致的吧,男人放我們進去后,重新關好木門。
向他打聽忽都思的家,男人指着後面道:“順着這條路一直走,第五個木屋就是他們家的。”謝過男人後,我倆牽着馬匹朝後走去。
突然從遠處的山林里傳來一陣狼嚎聲,在盆地久久回蕩,我眼瞅着那個男人飛快地跑回家關上了房門,我心中暗笑,還是個獵手呢,怎麼這麼膽小,一陣狼叫就能嚇成這樣?
很快就來到木屋前,木屋比較大,全部由原木搭建,留着尖頂,上面蓋着樹皮,木屋旁邊是牲畜圈,四周同樣用密密的柵欄圍起來,內面關着馬匹與一些nai羊。泰利人很會就地取材,四周豐富的木材成為他們建築房屋的主要材料。
我站在屋外高聲喊道:“忽都思,你在家嗎?”
很快木屋內傳來回復聲,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英俊壯實的少年出現在門口,上身穿一件鹿皮衣,下身的褲子扎着綁腿,正是忽都思,便興奮地沖他揮手道:“我是蘇rì勒和克。”
忽都思已經認出我了,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高喊一聲:“蘇rì大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歡迎歡迎!我太高興了。”
言罷跳下台階,幾步跑到我跟前,我呵呵笑着伸出手去,與他擁抱在一起。
忽都思放開后,看見蕭承志道:“這位是?”
“這是蕭承志,我的契丹安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介紹道。
忽都思笑着與蕭承志擁抱了一下,幫我倆把馬系好,領着我們朝木屋走去,他高聲喊道:“父親,有客人來了。”
一個中年漢子出現在門口,忽都思介紹了一下,他父親非常客氣地把我倆讓進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