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兵器論
走近后才看清篷子內支起一個大爐子，一個赤膊上身的壯年人正蹲在爐子旁奮力地來回拉着風箱，爐子上的火苗竄得老高，一個老者正從火堆里夾起一塊火紅的東西放到鐵架上，指揮另外一個壯漢掄大鎚不停地敲擊着，出一陣有節奏的聲音。
說實話，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鐵匠鋪，據說兵器都是這樣打出來的，當下站在篷外仔細觀看，塔娜也好奇地看着篷內人的活兒。
庫勒圖朝老者打着招呼，原來他就是烏吉老漢。老漢抬頭看了庫勒圖一眼，又瞟了我一下，道：“怎麼，黑大個，你的鐵鎚還好用吧，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庫勒圖咧嘴一笑道：“好用得很呢，大小輕重都很合適。”
老漢道：“那當然，你那柄錘用了我不少鐵呢，我可以打出十幾把刀了，真心痛！”
庫勒圖道：“呵呵，所以我是以一擋十嘛，鐵鎚一出，誰敢擋我！哈哈哈！對了，我這位安答的彎刀有些損壞，您給看看，幫忙修理一下。”
我忙解下彎刀遞給老漢，老漢接過彎刀仔細看了一下，道：“這刀的火候掌握不好，材料也較差，損壞就在情理之中了，就算修好了照樣用不多久又會壞的。”
我暗暗稱奇，問道：“那老伯的意思是，這把刀可棄之不用？”
老漢點點頭，鄭重地道：“年輕人，武器可是咱們草原人的重要夥伴，它的好壞直接關係到身家xìng命的，你要想在今後不為它所累的話，我勸你還是換一把。”
庫勒圖走過來，拿起彎刀看了一下，賊溜溜地對老漢道：“這刀，我看還行吧，沒有你說的那麼差。”
老漢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就你鬼主意多，我老漢何時騙過你，小心爛舌。”
老漢轉身指指篷內一角，道：“進來看看吧，那裏有我最近打出的幾件成品，都是從中原換來的上好鐵塊，硬度絕對不賴。”
我照他所指望去，角落裏有一個木架，幾件武器倚在上面。走進去，才看清武器的形狀，有一把彎刀，一把長馬刀，幾把長矛，另外兩件武器看上去怪怪的，叫不出名頭，其中一件有着漂亮的把柄，刃身亮，直而長，兩邊開刃，中間一道筆直的凸紋一直延伸到尖頭處。
我拿起把玩起來，老者在一旁眯着眼睛看了一會，道：“如何，這件兵器，這叫劍，我們蒙古人很少用這種兵器，這是我新近仿照漢人的兵器打造的。”
“劍？這名字還是第一次聽過，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兵器，感覺怪怪的，不過它的功能比彎刀全面，可以直刺，也可以當刀劈砍，而且長度也勝過彎刀。”我把玩着劍身道。
老漢點點頭道：“這位年輕人所說甚是，你要是看得中，也算是它的有緣人，我就便宜賣給你了。”庫勒圖接過我手中劍，拿在手裏把玩一下道：“太輕了，感覺像拿一根樹枝，沒有刀的霸道。”
老漢笑道：“有幾個像你那身蠻力的，按照漢人的慣例，劍講究的是一種內涵，只有智勇雙全者方可適用它。”老漢說完別有用意地盯着我。
我聽老漢這麼說，越喜歡上這件兵器了，把玩了一陣，走到另外那件兵器前，這把兵器有一個我們熟知的鐵爪，這鐵爪有六道爪子，末端都有鋒利的刃，爪子還能活動，鐵爪的一頭連着一根細細的鐵鏈子。
“可以試試嗎”我問
“可以的，請便！”
我提起來走到篷外，掄起鏈子，在空中掄了幾圈，對着不遠處一個木架子飛去，鐵爪準確地抓住了木架，用力一拉，那些可以活動的爪子收縮得更緊，緊緊地抓着木棍，我滿意地走上前取下鐵爪。
老漢見我用得很順手，道：“看樣子我這兩件兵器像是專為你量身定製的，呵呵，怎麼樣，這流星抓與劍你都要了吧。”
我摸着兩件兵器，心裏很中意，但又有些犯愁，我身上除了那匹馬，什麼財物都沒有，無法交換，如何是好。
庫勒圖在一旁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道：“安答，你要喜歡就都拿走，就算我送你的禮物了。老伯，回頭你定一下交換數量，去找我就是。”老漢高興地應允着。
我不安地對庫勒圖道：“安答，無功不受祿，怎麼好意思呢。”
塔娜拿起兵器塞到我的手中，道：“蘇rì哥哥，你就收下吧，不要客氣。”
我只好道謝收下禮物，又與烏吉聊了一陣使用方法，在他的鐵匠鋪里，以及他的講解中，我對兵器的認識又有了一個更全面的提高。烏吉如數家珍般把草原各部落的兵器講了一個遍，並且還提及了西夏人、女真人的兵器。按他的介紹，他們的兵器種類比我們多得多，有專門的機構在不斷改進兵器，自然殺傷力也很強大。但我們草原人用得最順手的強弓則勝在shè程更遠。
呆了大半天方才回帳篷，庫勒圖在路上道；“安答，這玄鐵劍還是很適合你的，不過我們部落沒有人會使這種武器，否則我讓父親替你請一個師父教教你。”
我道：“不能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先摸索着用吧，呵呵，兵器嘛，熟能生巧，時間久了，也許就能掌握它的特點。”
塔娜道：“烏吉老伯說只有智勇雙全者方可適用劍，還說什麼仁者之類的，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嗎？”
庫勒圖笑道：“你聽他胡扯，他是看安答看中他的東西，才故意那樣講的嘛，好把他的兵器賣出去。在我眼中它不過就是一件殺人工具罷了，哪來那麼多大道理。”
我盯着手中鐵劍道：“目前確實沒看出什麼奧妙，也許是那些中原人對自己兵器的一種美好的詮釋吧，我想他們不可能只把劍當裝飾，必要時不一樣被充當兇器？呵呵，我倒不是什麼智勇雙全之輩。不過，那位烏吉老伯很有見識。”
庫勒圖贊同道：“我聽說他年輕時曾經在金國呆過，聽說金國曾經打敗過漢人，佔了不少漢人的土地，我沒事時經常會去聽他講一些中原的事，挺有意思的，改天我們再來聽他講。”
說話間，三人回到帳篷，照例沒有父親的半點消息，但莽爾泰又增派了外出搜尋小分隊，聽他的介紹，襲擊我們的馬隊來歷很隱秘，而且封鎖風聲也緊，有不少像我們這樣的小部落都被他們侵襲過，顯然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
庫勒圖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帶我去他們的競技場練練武藝。
庫勒圖的兵器還是鑌鐵鎚，不過比幾年前拿的那個要大得多，而且是長柄的。所謂競技場就是在營地中辟了一塊平坦的空地，不過空間比我們部落的要大得多，場上設置了一些箭靶之類的設施，平時既作練習場，又作那達慕比賽場地。
我們到的時候，一群少年正在場上摔跤玩得歡。庫勒圖在一旁看的技癢，脫掉袍子也想下去試試，不過少年們沒有人願意與他較量的，看樣子平時他們沒少在庫勒圖面前吃苦頭。
庫勒圖只好讓我陪他熱熱身，塔娜着急地道：“哥哥，你那麼大力氣，而且你的個頭也勝過你安答，這不公平吧。”
“沒事，我們就是玩玩，來安答。”
我倆脫掉袍子，站到場地zhongyang，見我與庫勒圖比試，那幫少年立時停下來，都圍了過來。
各自見過禮后，便開始試探着接觸對方，庫勒圖身材高大，力大無比，手臂也長，不能被他抓住，那樣就很難脫身。但他轉身與跑動不靈活，我瞅着他這個短缺先周旋着。
兩人雖有拉扯但沒有被他死死抓住，但庫勒圖畢竟是高手，老躲也不是辦法，最終我倆抱在了一起，他比我高過一個頭，四手臂一絞上，立刻感到壓力無比。
庫勒圖趁此機會運力想直接按倒我，但我早有防備，不斷地變換着步伐，以防被他勾倒！圍觀的少年們不斷吶喊，也激起了我倆的鬥志。來往鬥了十幾個回合，我終因力氣不足而被他掀翻。
庫勒圖喘着氣叫道：“厲害啊安答，他們這幫人沒人能跟我相持這麼久的，怎麼樣，再來幾回？”
我擺手道：“我甘拜下風了，安答，你天生神力。”
庫勒圖咧嘴笑了起來，一旁的塔娜道：“還是別比試了，萬一傷着了就麻煩了。”
於是一干人又練起了shè術，之又后熟悉了一下劍的運用，以及在馬背上如何運用好流星抓。那幫鄂爾倫少年的弓馬能力也不錯，特別是他們在快馬衝刺下刀削木人的本身很嫻熟，想來平時也沒少訓練，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在接下來等待父母的rì子裏，庫勒圖兄妹兩人輪流陪着我，一起練習技藝，一起去放牧，打草料，修補帳篷與牲口圈。我一直對那個老鐵匠烏吉感興趣，沒事就去他那裏聊天，已與他成了好朋友，這位老漢的經歷確實豐富，從他的口裏，我了解了很多東西，比如中原人的生活生產方式，第一次聽到草原外的多彩世界，心中充滿了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