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截河引流
農曆五月初九，大雨！
端午過後，傾盆大雨連續下了好幾天，老天彷彿將儲存一年的雨水全傾泄下來。河水泛濫，山石倒塌。
最遭殃的還是普通百姓，房屋被洪水衝垮，沒撤離的人被洪水沖走，九死一生！
洪水湍急，連救援都來不及！
淮河，南北交界最大的河流，此時河水暴漲，幾乎沒過十餘丈高的河堤。
河堤一旦被衝垮，河水泄流，那兩岸附近的村莊城鎮將不復存在！
河堤上，密密麻麻的官兵和百姓冒着大雨，正拚命的用沙袋石堆加高鞏固河堤，生怕慢了一步河堤就會被衝垮！
每個人都狼狽不堪，雨水淋濕一身，混着淤泥沙石，污垢滿身！
“王爺，看這雨勢，怕是還要下幾天，河堤守不住的！”
河堤壘了高台，搭了棚，棚下站了幾個人，為首一人身姿挺拔，氣度不凡。穿着明黃色官袍，彰顯皇室貴氣。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洛滄海，也是洛國僅存的王爺。
南方年年泛洪，但都在可控範圍！今年因為連日雨水，洪災更嚴重，目前已知死亡人數上千！
洛滄海不顧聖上勸阻，毅然決然的來到洪災最嚴重的淮河，調集十餘萬官兵，又召集附近百姓，晝夜不停的加固河堤，同時對處於低勢的村莊城鎮，疏散百姓，做好了最壞打算！
洪水沖涮河堤，時不時一個浪花衝上岸，濺在人身上。
水面上有許多泡沫，夾雜各種垃圾碎片，也有不少動物的屍體，甚至還能看見人的屍體。在水流的推動下，這些垃圾和屍體被衝上河堤，現場的人直接用沙袋埋起來。
最初看見屍體時，大家都嚇得大叫。可隨着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大家都麻木了。同時，他們心裏都明白，如果河堤崩塌，他們也沒有活路！
衝上來的垃圾和死屍，清理起來太麻煩，又廢時間。洛滄海下令，就地掩埋，即省時間，又能充當墊層。
“什麼時辰了？”
看着洪水還在上漲，洛滄海眉頭緊皺，這可關係兩岸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危，不能出半點差錯！
“王爺，接近午時！”
回話的是當地縣令毛財旺，洛滄海從京城趕到淮南，毛財旺就一直跟在身邊待命。
“差不多了！”洛滄海低語。
淮河，蜿蜒數千里，源起高山，俯走平原，這也是淮河最容易泛洪的原因！
淮南處於平原，每次到了雨季都會因為淮河漲水鬧洪災。在更下游的地方，距離淮南六十里處，有片荒山，地勢低。荒山的另一邊是滇西，地勢雖然也低，但滇西沒有水災，而且最近沒有下雨。
如果將淮河水引一部分去滇西，那麼是不是能渡過這次洪災？
洛滄海昨晚就安排了人手，一邊尋找合適的引流地方，一邊疏散滇西的百姓，並且下了命令，午時若沒停雨，立刻炸開河堤，引流滇西！
被洛滄海派去引流的葉子昊第一時間勘測地形，選好地方，先清理出一條引水的通道，之後佈置炸藥！
說來簡單，清理艱難！到處都是山石，洛滄海帶了幾百人，連炸藥都用上了，這才趕在正午前弄好通道。
點燃炸藥，所有人都急速撤退。沒一會功夫，只聽幾聲巨響，山壁被炸開口子，洪水滲透進來，隨着水流擠壓，口子越來越大，半邊山壁都被沖開！
幸好葉子昊等人撤退的迅速，不然就被洪水沖走！
站在山腰，
看見洪水從他們佈置的通道急速衝出，每個人都心有餘悸！
洪水從通道湧出，瞬間將山谷變成河流，夾雜沖斷的草木，聲勢浩蕩的朝前衝去！
“水位是不是降了？”
河堤上，幾個巡查的官員赫然發現水位低了幾寸，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刻意做了標識，沒過多久，發現水位確實降了。頓時都歡呼起來，高喊洪水退了！
洪水退了嗎？沒有！
一個泄洪口能讓淮河水退洪？那是不可能的！
洪水退得不算快，但只要不再上漲就是好事！
洛滄海心裏也很緊張，直到聽見歡呼，知道水位下降，這下放下心。
不過，洛滄海知道洪水下退沒這麼簡單。
“王爺，您兩天沒合眼，既然已經開始退洪，不如先回驛站休息。這邊有下官看着，保證不會有事！”
毛財旺去河堤邊看了看，確定水位下降，這才回到洛滄海身側，勸說讓他回去！
“這些百姓可以讓他們回家歇息，若洪情有變，必須第一時間趕過來。”
既然洪水開始消退，河堤上的人手也可以撤一部分！畢竟連續幾天趕工，都累得夠嗆！
百姓可以退，但官兵不行！
河堤下方駐紮了營地，搭了棚生火做飯。洛滄海讓官兵們分批休息，河堤上也沒停工，繼續加固。
洛滄海沒回驛站，而是進了營地帳篷。
雨水多，帳篷地面墊滿石塊，上面用木板搭了床，床上鋪着被褥，床邊還有張小桌子，桌子上堆滿摺子和書信。
“南山！”
洛滄海把淋濕的外套脫了，旁邊有人接過並掛晾起來。
南山是洛滄海心腹，重要事情往往都是交給他處理。聽得洛滄海喚他，趕緊上前幾步。
“派人沿着淮河兩岸搜索，查明洪水下降的原因。一個泄洪口，遠不能讓洪水下降，一定有別的原因！”
“是！”
南山出去后，洛滄海又吩咐另一人，說道：“告訴子昊，讓他去滇西，無論如何，不能讓滇西也陷入洪災！”
洛滄海不知道的是，葉子昊正準備撤回時，被人攔住了！
“洪水是你們引過來的？”
若塵此時狼狽極了，一身濕透，打着補丁的衣服流着水，混身沾滿泥漿和草葉，裸露的地方還劃破幾道口子！
他也算命大，被突如其來的洪水沖走，拼儘力氣才脫離洪流，險險爬上岸。
若塵自然知道洪水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他沿着洪水往上找，很快就找到泄洪口，也明白了剛才的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於是，若塵就找上了葉子昊這群官兵！
葉子昊是個人精，看若塵的模樣就猜到大概，也不仗着官威輕視，直接抱拳行了江湖禮。
“小兄弟，淮河大洪，若不截引洪水，一旦河堤崩塌，兩岸百姓就遭殃了！迫不得已只能選在這偏僻的山區引流，衝撞了小兄弟，是我等疏忽。為表歉意，小兄弟所有損失，我悉數賠償。如何？”
葉子昊這席話既說明了原由，也表達了歉意賠償，按說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任誰都不會介意。但偏偏這個人是若塵，他可不在乎別人死活！
“別人遭殃，與我何干？你擅自開山引流，毀我家園，險些傷我性命。如今一句補償就能彌補一切？”
面對數百官兵，若塵絲毫不懼，攔在葉子昊身前。
也怨不得若塵惱火，他在這片荒山住了幾年，蓋了木屋，開墾了菜園，打算餘生就在這度過。如今被毀於一旦，如何能不生氣？
“……”葉子昊本以為曉以大義，對方能不計較得失，哪知事情出乎意料！
換作一般將領，被一個毛頭小子攔住質問，早就顯官威發作了。可葉子昊畢竟是個人精，他總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一般！
所以，葉子昊依然很客氣的陪着笑，說道：“小兄弟，我等也是無心，確實是事態緊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隨便挑個地方，我們負責幫你建一棟更大的房子。或者隨便哪個城鎮，送一套房子給你。你覺得呢？”
這樣算下來，若塵可就佔大便宜了！本來他的木屋就很簡陋，壓根不值錢。如果讓葉子昊在京城送套房給他，那價值可就翻幾百幾千倍了！
可若塵需要他們賠償嗎？
若塵思考着以一敵數百的可行性，最後的結論是占不到好處。所以他才忍着沒有動手！
大雨還在下，葉子昊等人都穿着蓑衣，能防雨。若塵可就慘了，整個人像泡在水裏一樣，再拖下去，對他很不利！
“你得慶幸你們人多！”
若塵略含深意的看了葉子昊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
葉子昊有些意外這年輕人突然離開，雖然臨走前說了那麼一句，但威懾性一點都不高，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正因為沒在意這句話，日後葉子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淮河自源頭往下每隔兩百公里處，被人為截斷引流，分出一條又一條支流。這些支流沒有殃及城鎮，而是通過各種渠道，流向其他河流。有些山谷低洼處，更是直接形成湖泊！
“公子，按您吩咐，在淮河兩側開了七條支流，淮河水位下降很快，不出兩個時辰就能退洪。”
高山涼亭里，一襲紫色華服的年輕公子正看着山腳下的淮河水，旁邊老者躬着身子，向他稟告着。
“洛滄海，這份大禮，你可滿意？”
年輕公子沒有回話，反而望向京城方向，喃喃自語。
“公子，恕老朽愚鈍，洪水天災，洛國混亂，正是進攻入侵洛國的最佳時機，為何……”
年輕公子擺擺手，阻止老者的話語，緩緩說道：“我的理想是天下太平，如何忍心看這芸芸眾生遭此劫難？”
“何況，公平競爭才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