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借宿
一夜無事，沐行方心中隱隱有些壓抑，絲毫沒有睡意，靜靜地站在窗前看了一夜。
他總感覺事情會發生，有些東西放不下，可又找不到方向，只能歸咎於自己的神經敏感。
“天亮了”看着天色漸漸轉白，他卻感覺不到什麼暖意，那種不安感反而愈加深了。
他飛快衝出了客棧，連房牌都顧不及還給掌柜。
那掌柜看見沐行方火急火燎地衝出來，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武者大人們的事，哪裏是他這個凡人可以多問的。
希望當時候不要殃及池魚到自家這個小小的客棧吧，不然被人打砸了都找不到地方申冤去。
沐行方在人流如梭的街道上飛馳，越往李家的方向走，腳下的青石板路越是平整，沿途的人家屋宅，就越是華貴奢靡。
越靠近李家，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越來越強了。
他頓住了步子，腦海里轉過李修說過的那一段話。
“若不是那庇護王家的武者最近離開了”。
西鳴小城內是有武者的，之前不知道去哪裏遊歷了，接連發生了一樁滅門慘案，城內還有一個武者被殺。
上次他去李家時踏雪無痕，潛入宅邸全當稀鬆平常的小事，而如今他一靠近，冥冥中的直覺就開始警告他。
很有可能那庇護西鳴城的武者已經回來了，並且對他，毫無善意。
也就是說，那種不安感實質是——威脅感。
他這一去，肯定是一場火拚，甚至生死較量的結果。
短短一日時間，李家的高門大院轉瞬從閑田信步的地方，轉變為了龍潭虎穴。
他有什麼非要去哪裏的理由嗎？西鳴城的武者可能是比他強沒錯，但在人口足有三十萬的西鳴城內。
如果他不主動現身，想要抓住他，那也是天方夜譚。
“呵”他冷哼了一聲，為自己之前的莽撞暗暗懊悔，僅僅只是一種冥冥中的直覺，就要親赴險地，那得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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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什麼樣？
再說了，在西鳴城這個地界人生地不熟的，還有誰值得他冒險一博，羊入虎口？他就不信三十多萬人的城市。
他多藏幾天，那李家勢力再大還能把城門關上一年半載的，那是痴人說夢，天方夜譚，因為不少實力深厚的武者都喜歡隱居在凡俗當中。
庇護李家的武者要是真敢這樣做，還不知道要暗中得罪多少人，一般而言，只憑心意行動，不計後果的武者，都不會選擇做什麼凡人家族的庇護供奉。
而李家的庇護武者，顯然不屬於這一類從心的武者。
“還是回去退房找個小巷躲起來好了，風光過了我再出來”沐行方想清楚后，面上笑呵呵的往回趕，只是……
心中的陰雲始終消散不去，希望……是敏感的錯覺……吧？
“咚咚”一間處在小城偏遠地界的民房被敲響，穿着麻木衣服的婦女警惕地透過門洞窺探。
“誰啊？”
“主人家”門外面貌白凈的少年微微一笑，知道門內的主人在偷偷審視他，所以他用盡量輕和的語氣說道。
“我是鄉下來城求學的學生，能不能讓我借宿幾天？對了，我可以兩枚銅板作為住宿費”
裏面的婦女眼中警惕不減，反問道：“外間的客棧都不開張嗎？”
沐行方尷尬的笑了笑，“恰當”的臉上一紅，不知所措的摸了一下額角：“我……學生沒有太多盤纏……住不起……”
“進來吧”婦人看他的窘樣，忽的一笑，疑心盡去的打開了門。
也沒什麼好疑慮的，她家只有一間用破舊木板拼的房，說是家徒四壁也沒有錯，又有什麼值得外人貪圖的。
再看沐行方白凈的模樣，那些地痞惡霸哪個不是面目兇惡，再不濟也是黑不溜秋的，生的這副好面相去做紅樓里的“小相公”都好，哪個會有做賊的想法？
沐行方靦腆的踏進了屋內，婦人的屋並不十分大，只有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外間僅有的一間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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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兩張板凳長椅，長椅上正放着三兩件小孩子用的衣物，一些破舊的成人衣裳，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物件。
“家裏一貧如洗，招待不周，請小先生見諒”這下反倒是婦人尷尬尷尬起來了，讀書人在她這種目不識丁的平民百姓眼中，那都是值得叫一聲先生，平時要多尊敬的。
沐行方連忙惶恐退後一步：“我只是一個求學的學生，哪有資格叫什麼先生啊，是我打擾了您才對”。
“都是日後要金榜題名，早叫了也沒差”婦人呵呵笑着，回身在長椅上坐下，開始忙起了針線活。
沐行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半成品，袖口偏小，還袖了幾朵黃色的襟花，應該是給小孩子穿的。
“大娘，不知姑娘幾歲了？”他心中一暖，腦海里浮現出師傅吸吮着食指的畫面，小時候，師傅也是這樣為兄妹倆織着衣服，因為手腳笨拙，不知道被針扎傷了手指多少次。
婦人沒有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詭異的黯淡，卻又微微笑着：“十歲了，小丫頭沒有女孩子的樣子，調皮得一天到晚總要弄破幾件衣服，我這不是怕她衣服不夠穿，到頭來受了涼了，總要織幾件衣服給她送到府里去”。
沐行方斟酌了她話語中的意思，猛地反應過來，愕然道：“府里？”
“對，我家丫頭，年前嫁了一個有大本事的人，只是自從進了夫家府里去，已經有半年見不着人了，我去探望夫家高門大院的不給進，每次只能稍着衣服”
沐行方默默無語，哪有父母願意女兒十歲就嫁人的呢？他可以看得到婦人眼裏的苦楚，料想這個“嫁”字有待斟酌，很有可能過程並不十分美好。
甚至可以說是“搶”。
“大娘，這是盤纏”沐行方觸動別人傷處心中愧疚，不知該說什麼好，連忙叉開了話題，把口袋裏裝着的五枚銅板全部給了出去。
“使不得”
婦人卻不肯收下錢財，一拍自己的腦袋，急忙忙的回頭收拾出一間房間，把雜物拿出來，麻利地把床鋪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