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獨剩殘垣，不見半片瓦。
這裏已經被密林所覆蓋，五十年前的光景已經不復存在，但那種殘忍，依舊留存。
打量的怨氣凝聚在這裏，添了幾分詭譎陰森。
清瑤邁入之後，這一份濁氣終於開始有了躲避之意。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污濁的煙雲匯聚又消散，似有生靈旁觀，卻不見半點生機，比之地獄又不見不甘嘶吼。
死一般，沉淪墮落。
一步一步，步上了石階，踏上了高台，如幻如仙的女子欲要俯瞰，卻被無數自然生長的林木所遮蔽。
她幽幽地望着這一片禁錮一切之地，需要釋放這其中的一切。
她抬手，匯聚靈力。恍若希望的清光一瞬之間迸發延伸，映進了密林各處。遠處氤氳顯消散，近處詭譎如熱浪翻滾，最後也連同掩蓋的氤氳一起消散，一同歸於虛無。
片刻之後，她將靈珠收回，天地恢復常態，此處，也終究是夜空下普通的大地一隅。
再次動用靈珠的力量，清瑤嘴角早已掛紅。此時她額頭已掛有冷汗，眉頭更是深深地皺着，以極度的忍耐來面對靈力在靈珠下的變化。
她將靈珠收回，化為青芒破空而去。
回到了慶園，凝珠已經穩穩睡下，被打翻的香爐也已經被收拾走。窗外吹進了一陣夜風，清瑤感覺到了什麼，看向了窗外。
窗外漆黑，分明什麼也沒有。
她再次邁步，靠近了顧凝珠。
顧凝珠面容平靜，想必已經不再夢靨。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這是她所預料到的事，也就起身走出了房間，前往慶園大門。
大門前，幾個守門的守衛已經全部跪下，他們垂着頭，更不敢有半點忤逆。
“不會守門，也就等同於不會守住自己的腦袋，都帶下去砍了吧。”
幾名守衛被拖着帶走，這是清瑤剛出門時所看見的景象。
“暖絲，放過他們！”
暖絲依舊帶着那種溫和的笑，只不過與往日稍顯不同的是，此時帶了點訝異：“清瑤，果然是你。”
“既然是我，你也就放了他們吧，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他們的能力只能防人，不防妖。”
“這是規矩，而這些規矩是他們的王定下的，我也是愛莫能助呀。”
面對對方溫和的笑意，清瑤皺起了眉頭。
暖絲上前，拉起了清瑤的手：“清瑤，靈珠呢？”
清瑤將靈珠取出，交給了對方。
暖絲接過，仔細端詳。
“很好，既然回歸了，那就沒事了，不過你往後還是別來慶園了，裏面的人，不是你能救得了的。”
“我認識她，與她有交情，我必定會救她！”
“看來，我是要進一步明說了，唉。”
正當她想拉着對方離去的時候，對方卻一把將她拉住，讓她留了下來。
“她身上的咒術和你有關，你為何要這麼做？”
暖絲收斂了溫和，一雙眼睛第一次透露出如此尖銳的神色：“和你有點交情的，你都想救嗎？清瑤，你這般與交淺言深有何區別！你就不怕被拖累，被消耗嗎！”
“這是我一心要做的事，再說，此事與交淺言深根本毫無相同可言。”
暖絲的笑意，變得有些冰冷：“那你就好好在此處照顧她吧。”
將對方的手甩開，帶着部分的士兵離去，剩餘的士兵將慶園前後團團圍着。只不過這些人也不阻止清瑤進出慶園，但為了不讓暖絲為難，來去時，總會好好隱藏自己的蹤跡。
天快要亮的時候，顧凝珠終於醒來。
她的神態也不像昨天那般激動，見了清瑤會高興這場相逢。只不過清瑤問起她經歷的時候，她一直閉口不提。
“你們離府後，香染有回去都城看過嗎？她還答應過我一定要再去一次都城的。”
“她回去了，”清瑤淡淡回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們在這裏的事，我告訴你聽。”
於是她將她把香染託付顧騰譽的經過當做故事一樣說給顧凝珠聽。
她聽了，帶着狡黠的笑地用手肘捅了捅清瑤。
“你眼光不錯，我哥一定會照顧好香染的，想必他們一路上的經歷，會很精彩。”
“你想回凌國嗎？”
顧凝珠點了點頭。
“但是回不了了，要是我就這麼回去了，顧家的顏面且不說吧，我父親也不知道怎麼和王解釋，再說我是被送出去的物件，他們怎麼將我要回？這理由嘛，如何來呢。”
清瑤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你是人，何必用物來自稱？凝珠，你先回皇子府住下吧。”
顧凝珠搖了搖頭。
“在這裏無人伺候，無益於你身體的恢復。”
對方勸說過後，她仍舊搖頭。
“你真的打算在這裏一輩子？”
“嗯，這是我的堅持，起碼這樣，才不會丟了我的尊嚴。”
“如今有我在，我也可稍微照顧，只不過我尚有別的事……”
顧凝珠搶道：“沒關係的，隔三差五來也沒關係！起碼，這也讓我知道我不算是一個人。”
看着對方純真的笑容，清瑤也算是放心了。
“你來到辰國的都城之後，是不是遇到過一個拿着破蒲扇的老人？”
顧凝珠細想了一下，回道：“沒有，不過奇異的事倒是遇到過一件。”
顧凝珠侃侃而談，提起了三個月前自己剛來辰國時的事情。那時候她的活動尚且自由，曾在城中皇族的遊園中救下一隻雪貂，但也因此與大皇子等人交惡。顧凝珠將雪貂帶到北邊的郊外放生，當天夜裏和三皇子發生爭吵，三皇子竟然被不止一次絆倒，顧凝珠覺得此事有趣，就告訴了清瑤。
“那隻小雪貂，該不會真的成精了，特地前來幫我的吧？”
“或許呢，這次我能來見你，也是托它的福，我是追着一隻小雪貂，才進了慶園的。”
聽顧凝珠這麼一說，她終於是忍不住再次落淚。
“要是它能帶我回將軍府就好了，今年的生辰，我還是想和父兄一起過。”
“雖然這個願望有些渺茫，但還有我不是嗎？你生辰在哪一天？我來陪你。”
“十一月初三，還有兩個月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