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走出了都城的城門,香染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
高大的城門冷得像是一塊冰牆,催壓着心裏的暖意。
如今是離別的時候,人從此遠去,幾時再能相見?
香染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好算,她也不敢算,怕算着算着,就不想回去靈樹修鍊了。
她可是妖呀,雖然妖的壽命比人的壽命要長,雖然來日方長,可這也不是她避開修鍊的借口呀。那,什麼又能成為借口呢。
顧騰譽有顧騰譽要忙活的事,她要是以此為借口,那就更顯得她慵懶,更令自己覺得越是待在他的身邊就越感矛盾,越感不願,越感違和。
看了都城最後一眼,香染轉身邁步,一邊走着,一邊勸慰自己一定要堅定自己的想法。
玩樂,已經夠了!
香染離開的這一天,並不是一個好日子。
行至前方不遠處的山頭的時候,她竟然遇上了一場傾盆大雨。
見有一處牆面尚白漆尚新的圍牆,便立馬上前敲門,希望這座大屋的主人能夠讓她進入避避風雨。
然而門還沒拍響,門扉就“嘩啦”一聲向後移去。
這座大屋的前院並不大,大約二十步就能走到正堂。所以,正堂內的情形,她如今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你!追雲!”
此時,何追雲正在堂中堆好了柴堆,聽見大門處有響動,竟然看見了香染,便也拿着火摺子愣了一愣。
“是你!追雲!”
香染大喜,奔入了正堂。
何追雲淡然,將火摺子伸進了乾草里點燃。
“你幹嘛起這麼大反應?”
香染一聽,愣在了正堂門前。
“對啊,我起這麼大反應作什麼?嗯……大概是因為開心!咱倆又見面了!”香染一拍手心,面上更是真情流露。
何追雲坐下,淡然道:“火生起來了,來烤火吧,被雨淋很冷吧。”
“嗯嗯!”
香染走到他的身邊,席地而坐。
偶遇老朋友,她剛一坐下來,就興匆匆地問起了對方最近的事。
“你又是自己一個人趕路呀?”
“是呀。”
“怎麼樣,這一路上好玩嗎?有沒有聽說過什麼……什麼的,就是……村民的議論。”
“一路上很無聊,村民的議論?嗯,最近地瓜要收成了,他們對這件事非常關心。”
“啊?那……那,你在辰國都城有見到你的師兄嗎?”
何追雲搖搖頭道:“沒有。”
“那你來這裏,是準備要去世外葯廬了嗎?”
一提起世外葯廬,她就想起圓靈。
“你要去的話,我也跟着一起吧,對了,這次去不能空手而去,嗯,帶點什麼東西去比較好呢。”
何追雲道:“沒有那位公子和大妖在旁,才知道你是這樣煩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話太多了,稍微閉閉嘴吧。”
何追雲將一塊粉糕塞進了香染嘴裏。
香染呆愣了一下,心下頓生不滿。
粉糕只有拇指大小,完全不影響香染說話,她一邊嚼着,一邊碎碎念。
“話多怎麼了,話多可是暖場的好手,一路上有我在就不覺得無聊呀!”
“聒噪。不過……”
“不過什麼?”
“能遇上,真的是一件好事。”
自師父駕鶴西去之後,何追雲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不管春夏秋冬,打雷下雨還是萬里晴天,都是獨自一人。
孤獨的行程,可以習慣,可以忍受,但人都是飛蛾,總喜歡溫暖的火光的。一時的靠近之後,就不想再離開了。
他也不想火光消逝。
但經歷了前人的生死,他也稍微看淡了點。
也僅是看淡了點。
故此,這一場再遇,他也是歡喜的。
香染聽得他的話,面上展露一笑,用手臂推了推他:“所以,我們更要同行,對不對!你陪我走一段路,我也陪你走一段路呀。”
“也就是說是互相解悶而已。”
何追雲撥動了燃燒的柴,咬下了一口乾餅。
“相陪就相陪吧,先等雨停。”
“好,等雨停。”香染仰頭環視了一周后,對何追雲道,“你在這麼嶄新的房子裏生火,不怕被房子的主人發現,惹怒了他們呀?”
“我查看過了,這座房子裏面沒有人居住的痕迹。”
“沒有?怎麼可能?這明明是近幾年才建成的房子呀,沒有人住,也不可能沒有人看管吧?”
“這裏離都城這麼近,恐怕是都城裏的某位達官貴人丟棄的吧。”
“丟棄?怎麼丟棄了也不讓貧苦的人住進來。”
“誰知道呢。”
“呀,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雨打芭蕉,滴滴答答,雨順屋檐,叮鈴清脆。
天白,雨急,屋內,有溫暖。
就這樣,盯着盯着,雨漸漸轉小。
“追雲!雨小了!我們很快就能啟程了!”
何追雲抬頭一看,果然如此。
“等雨停了,我再前去都城裏面補充點東西,乾糧吃完了,還有,雨傘破了。”
香染一聽要進都城,聽得愣了一下。
“回……回都城……”
何追雲聽得皺起了眉頭:“什麼回都城?是進去。”
他的意思是都城不是他的家,不能以回字來作為行動的目的。
香染聽后,啊了一聲,繼續道:“隨便吧,都差不多一樣,都是要邁進都城的城門。”
“你怎麼好像有些慌了?”
“誰說的!我才沒,對了,你要去話,記得早些回來!”
“為什麼?”
“你看天色,等你備好了東西,都要黃昏了,還怎麼趕路啊。”
“晚了,在客棧里住一晚不就行了嗎?”
“不行不行!總之,我在這裏等你,要是晚了……這裏不也是有床嘛,要歇也是在這裏歇腳!”
何追雲摸不着頭腦,為何一定要在此處落腳?不明白不明白。
“那好吧,我備好東西就回來這裏,要是晚了,歇一晚再啟程也是可以。”
“那我在這裏等你呀……”
雨在午後徹底消散。
既然要在這裏落腳,何追雲便也輕裝上陣,將一直不離身的竹背囊交給香染保管,自己一個人前往都城。
獨自一人的香染抱膝坐在尚有餘溫的火堆前,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