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回到棚內,蘇嬈受到秦霽目光的注視,頗為受用。
漂亮道君的眸子漆黑,本就好看,滿滿映着她的身影時,則更好看。
純粹、乾淨,像一汪烏水,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進去揉捏幾把。
而她這麼想,也就順手這麼做了。
扶着秦霽的臂彎坐下,她揉着他的腦袋,像揉小狗那樣。
揉了幾下,才感覺到他身體僵硬,微微撩起的眼皮里,又露出那種緊緊凝視的不屈瞳眸。
蘇嬈才不覺得他這是不高興,她反而覺得他乖巧安靜聽話,所以揉得更歡快了。
不過,在秦霽徹底憤怒之前,她收了手。
倒不是她有分寸,只是她收到了小師弟傳來的追本溯源之法,忍着腰疼,她重新坐直,表情嚴肅起來。
“秦真,我找到辦法了。”她左手藏在陰影中,掐起複雜的法訣,嘴裏振振有詞,念着繁複的咒語。
一條隱隱約約的靈力匯成的線從她的后腰窩處蔓延而出,先是縹緲,漸漸有了方向。
秦霽不動聲色地望着這一幕。
這術法,與他原本打算教她的術法,相差無幾。
她那小師弟,也懂得這般高階的術法?
是個角色。
蘇嬈額頭沁出薄薄的汗,她第一次施這術法,不太熟練,頗有些吃力。
但追本溯源,順線而循,就能找到下黑手的人。
蘇嬈強撐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兇巴巴的惡意,不是她生,就是他死!
終於,術法成了,天也快亮了。
意料之中,追本溯源指向的方向,也是長安城的東南角。
蘇嬈扶着腰,咬牙道:“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惡種隱藏得越好不被察覺,就說明“種”惡之人的實力越深厚。
她這腰疼成這樣,想必那人也是半吊子水。
再說,去東南方說不定還能遇見黑袍,糊弄一番,不就能多一個免費打手?
蘇嬈算盤打得極好,卻不知秦霽的身份有多危險,她因此陷入的是何等絕境。
可秦霽知道。
他眼神微妙地望着蘇嬈收拾着符篆、靈石準備去干架的陣勢,瞳眸里霧靄沉浮。
這個蘇嬈,有點兒不正經,有點兒歪心思,還有點兒膽大包天。
但她沒真正傷害過他,甚至在全心全意幫他。
雖然,有時候幫的是倒忙,但她頂着魔族的巨大壓力,仍在替他遮掩。
他秦霽,從來不虧欠任何人。
指尖彈出一枚黃符,飄到蘇嬈身側,秦霽嗓音微啞,“拿上這個。”
蘇嬈回頭,隨手拿起那張飄着的薄薄黃符。
她捻着翻來覆去看了看,就是一張普通的真靈符,能短暫補充些許靈力消耗的,修真界再尋常不過,一抓一大把的符篆。
她一個築基期修士,在合歡宮地位低微,手頭都有不少。
不過……這是漂亮道君送她的,意義便又不一樣了。
他那麼弱,想必這符篆對他來說,是什麼難得的寶貝吧。
可他還願意送給她。他真的好乖好懂事。
蘇嬈心頭湧起一股憐愛和感動,忍不住又抱着秦霽的脖頸蹭了蹭,“謝謝你,秦真,你真好。”
隨後,她把那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符篆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藏在懷中,笑盈盈地看向秦霽,“那我走啦!”
秦霽被她蹭得頸窩到現在還是酥酥的癢意,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眸光再次深邃起來。
她看出那符篆的珍貴之處了?不可能,也不像。
那她在高興什麼。
秦霽發現,儘管知道了她的來歷,知曉她沒有惡意,卻還是有些看不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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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的薄霧像給長安城籠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輕紗。
晨曦照不亮這座瘟疫橫行的城,到處都冷冷清清,只有霜凝成水珠,滴在每一塊無人踏過的青石板上。
蘇嬈是長街上唯一的行人。
她不知道每一扇緊閉的門戶里到底是什麼境況,那些百姓們是病死了,餓死了還是在望着頭頂生生地等死?
每日都會迎來清晨的光,可他們的黎明卻還遠遠沒來。
蘇嬈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她知道,今天自己這一趟是關鍵。
揪出要殺她的人,或許就能揪出瘟疫的幕後主使。
順着術法凝成的靈線,蘇嬈又到了長安城東南的那一片民居中。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幕後之人竟然住得和溫仙君很近,只隔了一條巷子。
蘇嬈故技重施,翻到牆頭趴着往裏瞧。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凶獸。
一隻腦袋雪白,長着蛇尾的牛。
它正在院子裏吐納靈氣,但比溫仙君敏銳多了,一瞬間就察覺到蘇嬈的窺伺,陡然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