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幽獄
生死彌留之際,少女似乎也發了狠,袖中滑落一柄短劍,用盡生平力氣向少年腹下刺去。奈何兩人修為本就有差距,加之如今已是瀕死之人,斷劍被打落在地。
少年眸中露出戾色,抽出刺在少女胸口的血刃,將其推倒在地,冷冷的看着少女生機漸逝。
少女無力的躺落在地,胸口的血壑透出詭異的死亡之息,逐漸蠶食着少女的生機。
少年回過身恭敬的將血刃送還血袍老者手中,血袍老者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少女,不住的鼓起掌來。
“果真精彩!依照約定,放你離去,薛少宗主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該做什麼吧?”
“晚輩知曉,前輩請放心!”
“如此便……”話音還未落,天地驟然安靜下來,風聲戛然而止,飄零的落葉停滯在夜幕蒼穹之下。
‘難道是雲千幻趕來了?’血袍老者神識一震。‘不!不是雲千幻,這股氣息?’
巨虺頭顱之上似有白影乘風而來,轉瞬即至,血袍人只覺置身千丈巨岳之下,神識幾近破碎,周身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
“少典在何處?”白衣人冷冷的看着這個周身瀰漫著死亡之息的魔修。
“前輩是哪位仙君?”血袍老者重新掌身體,疑惑的問道。
“你還有六息,少典在何處?”白衣人卻絲毫不理會。
“滄溟海乃是真君獨居之所,我等承道境下屬不得知,還請上仙不要為難我等。”少典在北天之下的凶名人盡皆知,此險絕不可冒!
“說謊!”
“如此,吾自己看。”一根冰冷的手指伸向血袍老者,老者面露驚懼之色。一切分明都真實無比,可他此刻卻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眼睜睜的看着那根手指近在咫尺,避無可避。
如蜻蜓點水一般在老者眉心輕輕落下,識海之中記憶如潮水般湧出,散落在夜空之下。老者的身軀開始一寸寸化作飛灰,無聲無息,甚至連絲毫疼痛都未有。
‘命魂……消散了?’
血袍老者再也無法淡定,失聲驚叫着,祈求着白衣人饒恕自己,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白衣人揮手散去記憶畫面,轉過身去看了眼奉刀模樣的少年,將其收入體內乾坤。俯身探了探少女生息,為其護住心脈,抹去體內殺機。
天地之間禁制散去,巨大的蛇身自夜幕之下墜落,禍蛇被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你是少典所豢靈獸?”
禍蛇吐出粗壯的蛇信。
白衣人手中顯現出一方烙印刻入禍蛇命魂之上。“回去告訴少典:岐山顧長生,不日前來拜會!”
白衣人的氣息消失在夜空下,禍蛇緩緩抬起亘長的身軀,晃了晃頭顱,無數塵埃隨之落下。禍蛇盤繞着身軀將那人身影刻入記憶中,隨即鑽入群山之下無盡幽影之中。
…………
兩日後。
少女緩緩睜開眸,起身拍了拍有些酸脹的腦袋疑惑的看着屋內陌生的陳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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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感覺如何?”一道清冷的少年聲音響起。
少女心神一震,睡意蕩然無存,被褥遮擋住身子縮到榻角。
只見一白衣人背對着床榻坐於桌前自斟着香茶。
“你不必如此驚慌,本君雖說已有三千年未曾見過女子,但還未飢不擇食到對你下手。”
少女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拽過榻邊衣衫縮在被褥下窸窸窣窣的穿戴起來。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敢問前輩名諱,他日定當登門道謝!”少女穿戴后好忐忑的走到白衣人身後拱手道。
“顧長生,一介散仙。”白衣人示意少女坐下。
這時少女才發現背對自己之人竟是一尚未及冠的少年模樣,心中雖知那些得道上仙皆可隨意變換相貌,但心中仍有些訝然。
“你身上有雲千幻的劍印,他是你何人?”
顧長生斟下一杯清茶推上前,淡淡的看了一眼氣色欠佳的少女。
“回前輩,正是家父。晚輩正是雲宗主之女雲若顏。”
“敢問前輩,我睡了幾日?”少女忽然想起什麼來。
“兩日。”
“那前輩可有見過我師兄?”
“你師兄……”
顧長生想了想,放出一個昏厥的少年。“你說的可是他?那日我瞧見他刺了你一刀,還道是你二人該是仇家才會如此。”
“不瞞前輩,晚輩與師兄是有婚約在身的。”雲若顏有些失望的說。
“我倒是不知你二人竟還有這般淵源。十五歲的融靈四境,確實有渡劫之資。”顧長生讚歎道,此等資質甚至超越了少年時期的江似練。
“既是雲千幻的弟子,我也不便插手,交於你帶回宗門處置吧。”顧長生站起身,青絲編織成的劍穗懸在腰間,經風一吹,動若鴻羽般搖曳起來。
“還未請教前輩居所,他日晚輩定當同家父一同登門道謝,若前輩有所求盡可開口,晚輩必將盡心竭力。”見顧長生起身,雲若顏趕忙道。
“一介散仙而已,居無定所,所到之處皆可為家。”
你資質尚可,只是這些年疏於修行,致使經脈有些閉塞,他日勤加修鍊,亦有列仙之資。若有機會,你我還會再見的。”
“多謝前輩提點,晚輩謹記在心!”
滄溟海。
霧隱樓閣,風雪千山。天上有飛雪亂舞,碧海有滄波萬頃。海上蜃樓之中,一玄裳之人揮毫畫作這千山雪。
蜃樓之下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玄裳髦士落下最後一筆,可展卷之時眉頭卻微微一皺,嘆息着將畫卷扔回書案之上,轉身打開門走到長廊之上。案下一地被揉皺積塵的畫卷散落着。
一道千丈巨影自霜海之下破海而出,巨虺身軀探出海面,緩緩停在蜃樓之外。
“你是說……有一個自稱是顧長生的人殺了陸承輿救走了雲千幻的女兒?”少典有些疑惑的看着巨虺。
禍蛇輕輕頷首,浩浩滄波之下,千丈身軀盤繞在一根粗壯的青銅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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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銅柱不知長几許,其廣之下足有十里之餘,刻着鎮世仙紋,直入滄海九幽。
“通玄境。這八荒之內已有多少年未曾誕生過尊神了,這一出世便是兩位。這天下,要不太平了。”少典抬腳一步步踏上虛天,禍蛇緩緩垂下頭顱。
禍蛇盤旋入海,載着少典潛入沉淵之下。
“師尊,幻蒼崖的陸承輿死了。”青鳶將密信遞到案前。
“陸承輿?此人是少典麾下的吧,哪位仙君做得?”
“不是仙君所為。”
“嗯?我記得幻蒼崖還有條蛇吧,那修鍊禁術的傢伙怎麼說也是貨真價實的承道大境人仙,雖說有些令人噁心,但也不至於被同階修士殺了吧。”月袍女子挑了挑眉,輕輕抖落身上覆雪。
青鳶睫羽微顫,有些語塞道:“師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尊神所為?”
…………
滄溟海無盡沉淵之下,少典站在禍蛇頭顱上破浪而行。不知過了多久,禍蛇逐漸減緩了身形。下方豁然變得寬廣無比,彷彿墜入一方無邊海底幽獄之中。周遭一片死寂,海水不再湍涌,甚至連幽獄之上的浪潮湧動聲都變得細弱蚊蠅。
禍蛇落入海底盤捲起千丈身軀,少典負手立於蛇首,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幽獄之下驟然響起怒雷般的嘶吼聲,整個海底幽獄開始顫抖,落雷滾滾,極近令整個滄海之底崩塌。
禍蛇吞岳感受到那來自遠古靈魂的威壓,縮起巨大的身軀不敢有一絲晃動。
雷聲愈來愈近,海水開始沸騰起來,似有無盡深淵吞噬海水。一道遮天巨影自無盡幽淵之上降臨。
少典看着那遮天巨影降臨,手掌輕揮之下海水之中燃起無邊藍焰,將海底幽獄照亮。
那巨影自晦暗之中緩緩露出真容,竟是一尊撐破幽獄的龍首。龍首大如山嶽,一雙幽藍色龍目似沉淵之下升起的一輪大日,睥睨眾生,白色龍鱗大如山岩,兩根龍鬚垂落海底。在這龍首之下,那千丈禍蛇竟如玩具一般縮在海底瑟瑟發抖。
“少典!你還敢來這海底幽獄!就不怕本尊叫你今日隕滅至此嗎!?”巨龍張開巨口,冰冷的寒息瞬間凍結了周遭涌動的海水。
少典斂去面上笑意,手掌上金芒閃爍,一掌震碎冰層。“前輩又何必動怒,這鎮龍柱既為真神所鑄,自然非比尋常。若無尊神之力如何能撼動,放眼這四海八荒,又有幾人能邁過那一步天塹?”
“黃口小兒,滿口謊言,這六千年來,你又何曾有過絲毫進展?如此依靠你又要等到幾何?!”沉淵幽冥之下,巨龍龍爪扣入地底,撕開無底裂壑,露出無盡炎火煉獄,幽冷海水灌入其中。
“以前自然是沒有,天道烙印何等恐怖如斯,近三千年來唯一誕生的尊神東方鶴揚又是同我滄溟海勢同水火,以我等之力想將這擎天之柱撼動自然不可能。”少典眯着眸道。
幽藍龍眸露出一抹異樣神色,龍爪拽出一片石岩,堵住那煉獄缺口。“這麼說,如今你找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