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獅城
當他驀然睜開雙眼之時,自己已身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這看起來是一個天然山洞,分明是個陰暗潮濕的地界,但他卻感到酷熱難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身着一襲短褐古裝。
他衝出洞口,奔向洞外的溪流,到溪邊俯下身,驚愕萬分。
從水面的倒影來看,這是一張俊秀的臉龐,但全然不是印象中他自己的模樣。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是穿越了,而且是附身到了別人的軀殼上。於是他開始回憶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待到哪日我能為你赴湯蹈火了,你再謝也不遲。”這是他曾經對一個女孩說過的話,那大概是他十六七歲的時候。後來,她成了一家公司的高管,他成了一名消防員。一天,那家公司失火,整棟大樓被滾滾濃煙籠罩。
或許是天意安排,他奉命去那裏救火。強勁的高壓水槍沒能壓制住火勢。他回想起了年少時的情誼,不顧隊友的百般勸阻,義無反顧地逆行鑽入了火海之中。
“今天我終於為你真真正正赴湯蹈火了……”他抱起虛弱的她之後,便失去了意識,大概是死了吧。
彷彿輪迴轉世一般,一醒來他便在了此地。
莫非就像大多網文的主角一樣,重生魂穿古代?
“嘿!”
他聽到了一個老邁的聲音。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龜腦袋從岸邊草中鑽了出來。
“會講話的綠毛龜!”他指着那個龜腦袋喊道。
“綠毛?!”那龜徐徐將全身從草中鑽出,其實看樣子也就是一隻常見的草龜,不過眼神中盡顯老謀深算的光芒。
他條件反射地後退兩步:“還會講話……莫非是忍者神龜?”
那龜將兩腿直立起來,驀地身體膨脹,在一團繚繞的白霧中化身成了一個鶴髮銀須的老人,身着一襲寬大的具有濃厚中東異域風情的墨綠長袍。化為人形后,那張老氣橫秋的面龐卻令他有幾分熟悉。
“威少!”作為一名美職籃的忠實球迷,他對於每個球星的樣貌他都異常敏感,在他看來,眼前這個老頭的模樣簡直宛如老年的拉塞爾·威斯布魯克。
“黑烈啊,你這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不聽我話吧,硬是妄想一步登天突破到涅槃境,這下可好,把腦袋都給燒壞了吧。”老人捋了捋垂至胸口的鬍鬚。
“黑烈?是這副軀殼原主人的名字嗎?”他板著臉道。
老人蹙着眉頭眯了下眼:“此話怎講?”
他撓了撓頭髮:“其實我也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情況,但可以確定的是,我現在的思想或者說靈魂本不屬於這個時空,也許我來自異界……因為,在我原來的世界,沒有會講人話的綠毛龜。”
老人緩緩坐到了岸邊一塊石頭上,沉思一會兒后說道:“當年多少人妄想一口氣突破到涅槃境,就沒一個成功的,幾乎都是自焚死了……黑烈擁有比以前的馭火人更超人的體質,所以沒有因此而死,倒是魂魄變成了別人的……”
他的大腦中可以讀取出一些零碎的“黑烈”的記憶,但都模模糊糊、隱隱約約,殘缺而不完整。“黑烈”擁有非凡的能力——徒手放火,從小無父無母,先前在一個大地主莊園,後來莊園被一群匪徒夜襲,庄內人除了“黑烈”和一隻龜,全死絕了,“黑烈”便與這龜一路逃到此處。
其他的記憶,一點也沒了。
老人又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身前的青年:“老夫不管你從哪來,現在你用的是黑烈的身體,老夫也只能當你是黑烈了。你姓江,是跟着獅北豪門江家莊的老爺江承流姓的,大名喚作江烈,只是老夫更習慣叫小名黑烈。”
既來之,則安之。那麼他就決定以“江烈”的身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了,江烈抿了抿嘴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老人指了指自己,“江承流老爺是我恩人,老夫跟他姓江,單名一個‘洛’字。原本黑烈都管我叫老龜,你要怎麼叫,就隨意吧。”
“哦對了,你……是人還是龜?”江烈湊近端詳江洛的面孔,愈發覺得長得像拉塞爾·威斯布魯克。
“或許是一隻可以變成人樣的龜。”江洛一本正經地應道。
江烈皺了下眉:“那就是一隻‘龜妖’咯?不是說建國之後動物不允許成精的嗎?”
江洛冷笑道:“這神獅國建國也才沒幾百年,八百年前老夫早已修鍊出人身了,神獅國的歷史老夫可是都看在眼裏。”
江烈心想着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是幸運還是不幸,穿越來此必是命運的安排,便對江洛說:“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什麼神獅國,什麼馭火人,有空你再給我說個明白。我相信你不是個壞人,哦不……壞龜……總之,我們是逃命的吧,我們原本是要到哪去?”
江洛笑道:“行啊你,往南約莫再有十里路,我們就到神獅國最繁華的神獅城了,那是帝都,那有皇宮,有皇親國戚,有王公大臣,有功法秘籍,有我們的安身之處。在那兒,我們有機會飛黃騰達……”
江烈不由得開始憧憬着江洛口中那個神秘的“神獅城”了。
由於江烈嫌棄江洛這糟老頭子走得太慢,乾脆讓他變回原形,直接趴在江烈的肩頭上,負責指路。緊趕慢趕了一路,在夜幕降臨半個時辰之後,江烈終於到達了神獅城。
路上江洛也向江烈介紹了此間蝕骨大陸的大體情況,對於神獅國基本上是了解了,當然更多的還得靠接下來的經歷慢慢摸索。
這個神獅城果然與江洛說的一樣,這就是個不夜城。雖然都還不會使用電力,但僅靠滿街燈籠的照明,也仍有車水馬龍,也仍不失其繁華。
更令人驚異的是,在這神獅城的大街上,還竟有一些似乎現代才有的配置——“易頂軒”就是一間理髮店,“健魄堂”則是類似於健身房,“酒趣閣”便是一家類似酒吧的娛樂性小酒館……當然,還有現代反而沒有的,比如說“夢醉樓”這種紈絝子弟平時消遣玩樂之所。
“那今晚得在哪兒過夜?”江烈漫無目的地走着。
“啊——”
正在此時,一波路人失魂落魄地蜂擁而來,從他們的後方騰空而起數十個戴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
場面開始混亂,路人們全都開始倉皇逃跑。
“娘哎,遇到恐怖分子啦!”江烈把江洛抓在手上,拔腿就跑。
“是優伶教的!”江洛跳出江烈的手掌心,落到地上化為人形,不慌不忙道,“黑烈!優伶教向來與皇室作對,卻不輕易濫殺無辜。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動手,但他們既然出現了,必然是有所企圖。”
江烈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那些假面黑衣人皆手執兵刃,里三層外三層圍住了兩女一男。
江烈又定睛一瞧,在一瞬間無意與被包圍住的其中一個黃衫女子四目相對,假面人包圍嚴密,並看不全那女子的面龐,但一雙水靈靈的黑眸卻看得一清二楚,江烈的心頭不禁猛然顫動了一下。
江洛拍了下江烈的肩膀:“要麼生擒,要麼直接下殺手……優伶教做事向來凌厲果斷。裏頭那三人看起來應是一主二仆,而且是皇室貴族。總之那三人難逃魔爪,若你能救他們一命,不僅是行俠仗義,說不定還能另有收穫……”
適才確認過眼神,江烈已決定拔刀相助,他自知身懷絕技,雖無任何武器可使,但空手對付這群假面人應該綽綽有餘。
剎那間,江烈腦中風雲涌動,一陣前世今生的強烈記憶風暴席捲全身,原來這副軀殼所具備的武功頓時被江烈領悟。
“今日祖師爺忌辰,守株待兔可算等到了祭品,乖乖束手就擒的話,或許你還能多活……”一個假面人話未講完,說話間頭顱已被莫名其妙的猛踢三下,猝不及防兵刃落地,整個人“哎呦”一聲也摔了個狗啃泥。
踢人者不是旁人,便是江烈。江烈瀟洒落地,腳下無聲無息,沒揚起半點塵土。
假面人們遂知此人功力不凡,而且膽敢孤身挺出,定是成竹在胸。
其中一個假面人抱拳道:“不知少俠尊姓大名,我等對少俠絕無惡意。我等要帶走的只是這個穿黃衣的丫頭,另外兩人我等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少俠若與我等非一路人,也應不是敵人。適才少俠雖踢倒我們兄弟,倘若少俠就此退去,我等也既往不咎。”
雖然此人言語恭謹禮貌,但江烈心知肚明話外之音其實就是“小子少管閑事,老子不想跟你計較,識相的就趁早滾,不然連你一起打。”
江烈的眼睛不自覺地又看向那黃衣女,兩對眼眸再次相視,江烈忙把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對剛才講話的假面人朗聲道:“既然閣下已稱在下為‘少俠’,那在下總得是行俠仗義之人吧?閣下要這樣公然戕害無辜之人,在下實難做到見死不救!”
那假面人隨即應道:“她無辜,莫非祖師爺和教中的諸位前輩就都死有餘辜?哼,袁遼宸那老大頭鬼作惡多端,竟然還穩坐着皇位,若非一時半會兒擒拿袁大頭不得,我等也不想拿這種丫頭片子充數!只是她身為袁大頭的親侄女,一樣姓袁,我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說話間,就有六個假面人把兵刃架在了所圍三人的脖子上,算是對江烈的威脅。
那假面人又對江烈恭敬道:“若今夜少俠硬要與我等作對,那我等也只能奉陪!但若如此,也得是這三人先葬身於我等刀下。即便少俠殺盡我等,少俠也並無所獲。還請少俠三思!我優伶教真不願與少俠結仇!”
江烈沒有應答。假面人們只當他在猶豫,都盯着江烈等他開口。
“舞炬境……”江烈在心中默默念道,剎那間又有接二連三的一招一式在腦海中回蕩。
江烈嘴角登時微微上揚,假面人們都以為江烈要就此罷手,哪知江烈倏地甩起右手,這些假面人們修為不高,以為是江烈要放暗器,都連忙揮起手中兵刃準備格擋,另一手仍抓着人質的腰。
以一個現代人的思想來說,這一招是借鑒於籃球場上司空見慣的“假動作”——假裝投籃晃開對手,隨即見縫插針突破衝擊籃筐。
假面人們的兵刃離開人質脖子的那一刻,人質就暫無性命之憂,但僅限於那一刻。
事不宜遲,江烈甩起右手之後又立刻甩起左手,雙臂平行,雙掌各自凝聚出三團火球,登時六團火球射向目標六人。
若是尋常飛鏢銀針之流的暗器,其餘幾個假面人再揮刀,尚可抵擋,但六團火球齊頭飛來,卻無人想到,毫無防備之下只得倉皇閃身躲避。火球飛速之迅猛甚於離弦之箭,要挾人質的六人躲不及又擋不住,都只見眼前越發光亮熾熱,霎時間便覺面部滾燙無比,難以忍受。
還好這些人戴着面具,不至於使火球直接觸及面部,慌忙之下,受火六人紛紛丟下兵刃,雙手解開面具,摔在地上,然後捂着雙眼哭爹喊娘。
地上的面具皆已燒成黑炭,六位兄弟面龐不住冒煙,捂臉哭喊,甚是狼狽痛苦,其餘幾個假面人見此都不禁毛骨悚然。
江烈一閃身,閃到了三個人質身旁。
剛才一口一個少俠的假面人身體不停發顫,他抖着手指向江烈吞吞吐吐道:“你……你……你……你……”
連續四個“你”使江烈不由得笑出聲道:“我我我我!我是誰?告訴你!我姓江名烈,乃是彤華宮火德星君下凡,識相便趁早滾蛋,否則我便燒你們個屍骨無存!”
剛才說話那人連忙跪下,磕頭道:“優伶教眾人多謝江少俠不殺之恩!”
“神獅軍團皇家獅城軍在此,爾等安敢造次!”就在這時,傳來了豪邁雄渾的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