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回歸

天邊，如血的殘陽染紅了焦土。在直升機的轟鳴中，高天尊望着地平線的盡頭默不作聲。

戰爭，是殘酷的。

關於這一點，他一直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茫茫焦土下，躺着無數他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他們或許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誰的丈夫。但在戰場這張殘酷的棋盤上，他們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與自己未曾謀面的敵人廝殺至最後一刻。

年輕時的高天尊崇尚戰爭，享受着戰爭的好處，沐浴着戰爭帶來的榮耀。直到一次次的殺戮讓他那顆曾經熾熱的戰鬥之心逐漸冰冷。

數百次，還是數千次參與戰爭？他已經記不清了，就像他記不清多少敵人和同伴的鮮血浸染了土地。逐漸的，他開始敬畏戰爭。

確切的說，是開始敬畏生命。

戰爭對個體的改變是從內到外的，除了沒有理智的瘋子，任何有智慧的個體，在經歷過戰爭后總會不免開始思考。

思考戰爭的意義。

“那個老傢伙死了。”

穿着黑色風衣的凶厲獨眼女人點燃雪茄，臉上罕見的帶上了一絲說不清的寂寥。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這一批特工，都是這個老傢伙親手訓練出來的。”

局長猛吸了一口雪茄：“最後的關頭，我開了槍，9MM口徑，穿甲彈，同時擊穿了他們兩個。”

她沉重的嘆息着，抽着悶煙。特工沒有眼淚，所以她只能抽着悶煙。

“伊芙的死，在你們的計劃中？”

“嗯……”

“別無選擇？”

“這也是她的選擇……”

局長抬頭深深的看了眼高天尊：“你看起來很累，我想你需要放個假。”

高天尊沒有回應，在局長看不到的面板上，回歸倒計時赫然顯示着：22小時17分鐘。

……

洛城的夜晚，罕見的一片靜謐。

街上的暴走族和混混們也暫時性的失去了蹤影。在黑幫老大唐·維拓和他的心腹們被盡數擊斃后，洛城灰色勢力一時間群龍無首。同時聯盟內部對洛城的警方和司法體系進行了一次大清洗。

昔日混亂的洛城暫時恢復了寧靜，但不知道這份可貴的寧靜能保持多久。只要人心的貪慾沒有止境，總會有下一個唐·維拓出現。

銀白色的跑車停在了那棟熟悉的老式私人公寓前，房子依舊和離開時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它的主人不會再打開它的房門了。

高天尊用一根鐵絲撬開了門鎖，屋內回蕩着一股好聞的香味，和伊芙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輕輕的走到伊芙妹妹房門口，扭轉把手。

白熾的燈光亮起，一幅栩栩如生的灰白色照片正對着門口，上面是一名和伊芙容貌相仿的女孩。

不知為何，高天尊忽然很想笑。

他手指劃開面板：“世界樹，選擇回歸！”

周圍的景色在瞬間定格，隨後，一切都開始模糊化，轉而變為海量的數據。

高天尊的身影，在數據的海洋中閃爍，然後消失不見。

當高天尊的意識回歸時，他發覺自己飄蕩在一個奇異的空間內。上不見頂下不見底，周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白。

而戰鬥時留下的所有傷痕，積累的所有疲憊都消失不見，身軀的狀態被不知名的偉力恢復到最佳。

隨後，他的目光微微凝滯。

他的正前方漂浮着一顆巨大的星球，正是E8902位面。

接着，畫面開始流動。

還是熟悉的洛城，但這次是從上帝視角俯瞰。

而那名007特工也不是高天尊，而是高文本尊。

007特工高文同樣是在任務中偶遇伊芙，同樣被卷進了海德里爾的系列任務中。

但高文沒有高天尊那樣超凡脫俗的能力，他只是一位優秀的特工。缺少了高天尊那樣超強的個體戰力，死亡天使軍團的突進顯得異常緩慢。

被高天尊團滅的改造人軍團則成了七位特工途中的攔路虎，五名特工戰死，僅剩高文掩護着伊芙沖向地底。

蝴蝶效應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因為特工們的崩盤，導致原本要支援ATTA局長的AASA局長被迫去處理剩餘的改造人。

而ATTA局長則未能戰勝自己昔日的老師，但也讓帝國的末代王裔付出了一臂一腿的代價。

在掩護伊芙衝到地底入口時，兩人同樣被騎士所攔截。那尊騎士，其實是名叛變的騎士，高文本尊戰死，伊芙重傷勉強逃入地底。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就是這十分鐘之差，伊芙最終沒能趕到大聖杯前。

海量的灰白色氣流從神殿中湧出，靈魂花海以驚人的速度潰敗。然後是伊芙，在灰白色氣流中靜靜的化作石像。

再之後，是整個海德里爾總部。

死亡天使軍團和海德里爾全部核心成員全軍覆沒。

這一切結束前後只不過用了五秒！

隨後視角飛速拉高，直至外太空俯瞰星球。藍綠色的星球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刺眼的灰白，那抹灰白以驚人的速度蔓延。

在這之後，有數以千計的亮光從地面驟起，迷你的蘑菇雲冉冉升起。

人類文明的最後底牌，聯盟和其餘各國向海德里爾總部發射了全部的核武。毀天滅地的爆炸沒能延緩灰白色蔓延的半點步伐。

三小時五十一分七秒，聯盟全境淪陷。

十一小時二十九分五十二秒，聯盟北部兩大帝國全境淪陷。

兩天十三小時四十一分九秒，最後一片凈土百國同盟全境淪陷。

至此，E8902位面八十四億七千五百萬人口無一倖免。

四天十一小時，海洋全境淪陷，E8902位面地表生物滅絕。

十一天三小時五分六秒，E8902位面上空空間撕裂。一抹黑色的小點從中間走出，視角迅速拉進，那是，一個人！

漆黑的風衣燃着點點星火，雪白的面具下，右眼璀璨若星辰。

天青色電弧狀能量從他的左眼中溢出，接着，狂暴的領域瞬間覆蓋了整個星球。

時間，空間，規則似乎在此刻全部凝固。

男人抽刀。

在高天尊還沒意識到他拔刀這個概念時，刀已經斬出。

隨着男人冷酷的收刀，從虛空緯度中，E8902位面連同着禁忌E·475830徹底化作了歷史。

就在此時，男人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他抬頭看了一眼。而他看的方向，赫然對應着高天尊所處的上帝視角。

高天尊通體冰冷，明明只是一段歷史中的畫面，但他本能的感覺，那人是真的在看自己。

隔着不知多少歲月！

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充斥着高天尊的靈魂。

真正的E8902位面早已湮滅在了歷史中。他所經歷的新手任務，是世界樹以不知何種手段擬造的世界。

如此看來，世界樹花費如此龐大的資源塑造世界，培養維序者可能只是順帶。更重要的是，祂在推演！

若是高天尊猜想正確，後面的每個衍生世界，都會有類似的事件，每個衍生世界都是曾經存在又早已毀滅的文明。

而他下面幾個階段的任務就是被世界樹代入到某個關鍵角色中去重寫歷史。他獲得成長，世界樹獲得推演數據，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