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天前
塌山南移200年,11月25日。
“源明空,猜猜我是誰?”
悄然現身的少女捂住了他的眼睛,用溫柔的聲音呼喚着他的名字,淡淡的香氣和柔軟的觸感讓他動彈不得。
少女留着齊耳短髮,皮膚白皙耀眼,五官標緻,身材也遠超一般女高中生。在校3年期間,每一個時刻都是當之無愧的校花。
發現源明空突然間沒有反應,她似乎也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麼,急忙放下了手。
源明空轉過頭去,看到了她臉上的微紅。
她叫唐葵,在開學第一天與早到的源明空結緣。
甜美的笑容與溫柔的聲音,短髮輕輕搖曳,潔白的連衣裙翩翩起舞,還有那如天使一般的性格。這就是源明空對唐葵的初印象。
一位是深受他人喜歡的校花,一位是待在校花身邊3年,邊緣人物的班級形象卻毫無變化的怪人。儘管兩人的關係頗有些曖昧,但幾乎沒有人將他們當做真正的一對來看待。
畢竟,外貌、成績、異能、性格甚至傳聞中的她的家世,唐葵都碾壓源明空。當然,也不只是源明空,以上5項,即使有人能在某幾項勉強看到唐葵的背影,當將它們全部羅列出來后,也會成為“仰望天使的成員”之一。
源明空以為,兩人之間平平無奇的日常應該會在畢業那一天結束,像普通的同學關係一樣最終變得“純粹”。
不過,了解源明空的唐葵決定在明天邁出第一步,而這也成為了源明空認識另一個女孩的開始。
“源明空?”唐葵又輕輕地喊了一聲。
“真可愛——咳!”源明空急忙回話,“怎麼了?”
唐葵搓了搓衣角,看起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嗯?怎麼回事?”源明空心中不禁發出如此疑問。
他左右轉頭,但並沒有看到有人特意地前來圍觀他們。
“呢——那個!”
“‘吃螺絲’了?!”
“沒......沒有!”唐葵羞得側過了臉,還用雙手將自己藏了起來,從裏面發出大概是被手遮掩而變小的聲音,“嗯——你周六晚上有安排嗎?”
“明天的班倒是還來得及調,所以算是沒有。”
“什麼叫算是沒有的啊。”唐葵鼓起臉,那樣子應該是在生氣,但她的聲音依舊十分溫柔,所以源明空幾乎聽不出什麼生氣的味道。
“呃——是有什麼事情嗎?”
“邊走邊說吧。”
唐葵走到源明空身邊,打算和他並肩走出學校。源明空有些無奈地將手揣進兜里,沒有對這件事情表示抗拒。
今年的冬天是帶着一場大雪來的,走出校門,積雪反射着陽光,讓昏黃的世界偶爾有些刺眼。源明空轉過頭躲避光亮,也順便看向了高三樓的天台。
今天,他又好運地看到了那個偶爾會在天台眺望風景的少女。她抱着白色的貝雷帽,過肩的黑色長發輕輕飄揚,碰巧看向了他在的方向。
明明很有話題性,但在學校3年,源明空就沒有聽誰談論過她。
兩人不知是否成功的對視在幾秒后就被打斷了。唐葵注意到了源明空回頭的動作,於是也向天台看去。
“她經常在那裏啊。”
“嗯。”
“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就像......我們一樣。”
唐葵低下頭小聲說著,導致源明空沒有聽清她後半句說了什麼。但源明空還是驚訝地看着唐葵,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唐葵對這位時常待在天台的少女做出評價。
“你看,她明明在那麼顯眼的位置,大家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可是,”唐葵看起來很緊張,明亮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源明空,“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在意過看着他的人。”
源明空兩手顫抖了一下,隨即鎮定地掩飾着被唐葵直視帶來的羞澀感,平靜地回答道:“不光是她不在意吧,大家似乎也不在意,感覺從來沒聽到別人討論過她。”
兩人轉過頭,繼續向地鐵站走去。
“那是不是只要‘大家’把對他的心意表達出來了,他就會在意看着他的人了呢?”唐葵這次只是在用她平常的溫柔語氣,“他和‘大家’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就會發生變化呢?”
剛才的話題居然還會繼續。源明空對此感到吃驚——連他都明白了,唐葵不會不明白:他們談論的根本不是那位神秘的少女。
沒有一絲顫抖,源明空也用他最平常的沒有情緒的語氣回答:“大概不會。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有人很熱情地把我拉進‘大家’這個圈子裏,我也只會覺得很麻煩。”
這個平平無奇的調調才是兩人的日常。只是,語氣語調上的改變無法掩飾內容,他們依舊在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談論着不願意說出口的東西。
“但‘大家’肯定是不會放棄的,畢竟‘大家’在意着他。醒的時候會想着他的一舉一動,睡著了又會夢見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悄悄地看着他的臉,不在一起的時候,腦海里又會浮現出他的身影。”
這幾乎是告白了。然而,人是擅長裝糊塗的生物。
“這麼‘痴漢’的話,女孩子知道了不會做出太好的反應吧?”
然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嗯——話說明天要幹什麼?”
“啊!”唐葵發出聲音后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明天是你的生日吧!”
“11月25號啊......可以是。”
“不能這麼說!”唐葵輕輕地捏着源明空的右臉,似乎是要懲罰他,但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行為過於親密,於是紅着臉敗下陣來。
唐葵越界的行為再一次打破了源明空的底線,以至於他根本沒注意到唐葵後續的反應,只是自己獃獃地捏着右臉。
“怎麼說呢......”源明空喃喃自語,“感覺還不錯。”
“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流星雨?”唐葵努力說得很平靜,但頭還是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她抬起手,幾乎把手機貼到了源明空的臉上,大概是要給源明空展示着她的手機畫面,也順便擋住源明空的視線。
“我不小心搶到了兩個好位置。”
“不小心啊......”面對唐葵的拙劣謊言,源明空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後隨意地問道,“看流星雨還需要搶位置嗎?”
“是觀星台需要預約。”
“哦——”源明空眨了眨眼,說,“感覺會有很多人啊,我能和流星提前許願不去和流星許願嗎?”
“噗——說繞口令是不行的哦!”唐葵露出溫和的笑容,“而且你都有在餐廳打工,其實是可以做到不怕生的吧?”
“嗯?那完全是兩回事,而且我從來不怕生。”
“怕的。”
“不怕。”
“怕的。”
“不怕。”
“怕的。”
“居然會有人想要看流星雨啊......在手機上看怎麼樣?”
“不可以哦。”
唐葵用過分標準的微笑表情面對源明空。這是她生氣的前兆,雖然以唐葵的性子就算生氣了也不會怎麼樣,但源明空還是覺得不要那麼做比較好。
“那——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7點半,我們在燈芯街站碰面吧?”
“好——”
唐葵進了地鐵站,在即將消失的時候,她和往常一樣轉過頭,用她最符合平常的笑容向源明空告別。
對源明空來說,有唐葵在身邊的此時此刻,就是現在這沒有了憤怒和爭吵的生活的巔峰時刻了。
不願意現狀發生改變——這就是源明空的第一感想。
可是,明天無論作何回答,這些他不知道捨棄了多少還要依靠逃避才得到、接受並最終認可的生活,都將會發生巨變。
和將不安表現在行為上的唐葵不一樣,源明空將不安好好地藏在了心底,臉上沒有一絲破綻。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發生的巨變,完全超出了“拒絕”與“接受”這兩個答案的範疇。
......
翌日下午兩點。
源明空結束了打工。因為離7點還有不少的時間,所以源明空準備先回家一趟。
家裏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十分冷清。
3樓的后屋是他的房間。因為窗戶向北的原因不怎麼能曬到太陽,但對於更偏好陰暗環境的他來說,這倒不是一件壞事。
源明空摸着黑來到窗邊,把拉的嚴嚴實實的窗帘稍稍拉開一道不大的縫隙,讓一點亮光能透進來。藉著光亮,他從不多的選擇中決定了從內褲到外衣的搭配。
鞋子的挑選十分困難,在沒擺滿的鞋架上除了還沒扔掉的舊鞋子,就只放着源明空的兩雙運動鞋和他老爹明顯老氣的鞋子,連女鞋也沒得挑。
源明空已經發現了:自己要比以往來得緊張——即便以前也時常和唐葵在休息日一起出門。
“真遺憾,沒能成為遲鈍型的男主角。”源明空不禁在心裏用這麼一句話來耍帥。
比預定的時間要早4個小時,源明空到了燈芯街站。
“難得有機會,去街上逛一逛吧。”
他一直晃悠到了“19:00”,買下了一個貓咪鑰匙扣。這是他給唐葵準備的回禮——感謝她為他慶祝生日。
看着手中的鑰匙扣,源明空不禁回憶起來前兩年送給唐葵的生日禮物:
第一次,完全沒有打聽過唐葵生日的源明空在生日當天放學才得知此事,然後匆忙買來了許多零食,包裝在稱不上精美的盒子裏。
零食還是兩人分幾天一起慢慢消滅乾淨的。
第二次,被唐葵“威脅”“好好記住生日”的源明空花了不少心思。送的是一個嚇了唐葵一跳的兔子發卡。
唐葵每星期都有帶,但源明空覺得那不是唐葵覺得這個兔子發卡很可愛,只是不想傷了他的心。
源明空心底正苦笑着,眼前突然亮起了白光。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眯起雙眼,連拿着鑰匙扣的右手都沒來得及握緊,就被一道灰色的身影撞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