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二十五歲生日
忙碌的十月很快要到頭了，時玥因為馳早上次發的信息難受了一陣子，可後面又懷疑是自己在多想。
馳早每天依舊通過郵件聯繫她，微信除了胖胖的消息再也沒說過別的。
上次惦記她生日的事，很可能就隨口那麼一問，並無別的意思，後面他根本沒再提過。
於是她也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一心做着電影。
就這樣忙到了生日這天，又是愉快的周五。
時玥一邊刷指紋開門，一邊盤算着，下周她要休3天年假，加上周末2天，總共5天小長假呢。不在的這幾天得把工作分配好，時間也安排好，不能耽誤項目進程。
時玥一邊想着一邊走進工作室。
工作室比平常黑了一點，燈是關着的，她也沒多想。
繞過印着公司logo的精緻玄關，卻突然眼前一亮。
燈驟然開了，很多人一起對她喊：“生日快樂！”
她愣住，發現大家都在，田沐和雯子也在。
胡萱捧着一個插着蠟燭的大蛋糕站在那裏，背後都是螢之森小夥伴們溫暖的笑臉。
她突然想流淚。
以前看到電視裏的驚喜派對，她不明白為什麼當事人都會哭。現在到了自己這裏，她真的哭了。沒有辦法不感動。
雯子趕緊上前擁抱她：
“玥玥25歲啦！生日快樂，我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哦。”
田沐在一邊用相機記錄她們。
時玥擦乾眼淚，感謝大家為她做的一切。
“應該是我們感謝你才對！”
“對呀，鍾老師負責在技術上帶我們，小玥就是負責為我們加血的峽谷奶媽！”
大家都笑了，時玥也笑起來。
師父微笑着對她說：“後面幾天安心休假，最近太辛苦了，好好放鬆一下。”
“嗯，後面幾天就拜託師父了。”
雯子對她擠眉弄眼：“是不是要跟某人一起出去旅行呀？”
時玥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工作室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雖然她沒說過她跟許洛斐的關係，但許洛斐在游輪上跟她一起的樣子，人們一看就明白他們已經是情侶。
大家心照不宣，都希望她能開心。
時玥在大家的祝福中吹滅蠟燭，把蛋糕切開一起分享。
這天午餐她叫了很多美食上來，與大家在餐廳里聚餐。
田沐和雯子一整天都在螢之森，配合運營部整理上個月拍攝的游輪上的照片和視頻。
愉快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
10月27日下午，馳早無心工作，便離開盛匯開車去了螢之森工作室樓下。
他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走到寫字樓廣場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
現在離下班時間還早，廣場上行人稀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中秋已過，桂花已經開了兩茬，到處是濃郁的花香。
馳早毫無目的地坐了一會，卻見兩個人從大樓里出來。
是田沐和雯子。
馳早遠遠打量他們。
他們只顧說話，沒注意到他。
雯子看到樓前有一棵早落葉的銀杏樹，高興地跑過去，
“田沐，快來幫我拍照！”
田沐立即跟過去。
雯子圍着大樹換了好幾個pose，田沐不厭其煩地舉着相機跟着她拍。
拍了一會，活潑的雯子又撿起一堆落葉撒向空中：
“天女散花！快抓拍我！”
田沐笑道：“你先等一下再撒，我得調下相機參數……”
兩人的笑語在空曠的寫字樓廣場傳得很遠。
馳早靜靜地看着他們。
他之前還沒見過田沐這樣笑過。
田沐那張單純快樂的笑臉讓他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是自己錯了。
時玥早就跟他說過，田沐和雯子是一對，他卻始終不肯相信。他堅信田沐留在她身邊一定別有用心，一定是為了接近她。
現在他信了。
田沐留在她們身邊，可能早就有了別的意義。對於時玥，他可能早就服輸了。
而這麼幾年來，他一直把田沐當作假想敵。是他的不信任把她推向了許洛斐，最終把事情弄成現在這樣。
田沐是輸了，可他也沒有贏……
田沐和雯子拍完照片就回去了。
馳早空坐了一會，也開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先繞到大學城轉了一圈。
大學城的銀杏葉還沒有落。
z大東門口的那條路上，銀杏樹一大片一大片黃得炫目。兩邊的枝椏向路中間伸展，連成一條金色的隧道。
馳早漫無目的地從隧道里開過，關於這條路的回憶卻一幕幕由近到遠放映在眼前。
他和她無數次牽手走過這裏，他送她回學校，他開車來這裏接她，他在路燈下擁吻她，他們在這裏爭吵又和好……
最後一幕是他第一次約她出來散步。
她在夕陽中擁抱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我等你回來……”
駛出這條時光隧道，淚水已經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
時玥下班的時候，許洛斐在樓下等她。
她邊走出電梯邊給周宇琦留言，說周末要跟朋友出去玩，不跟他一起吃飯了。
這段時間周宇琦的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媽媽還在家鄉整理東西，答應他們過不久就會過來。
時玥平時沒時間見周宇琦，只有周末偶爾會過去跟他一起吃晚餐。
周宇琦大致問了她工作的情況，見她工作室運轉順利，而且項目很忙，就沒追問更多。
時玥在樓下坐上許洛斐的車。
許洛斐帶她來到他那座喬治亞宮殿附近的私人機場，登上了他的私人飛機。
那是一架專屬許洛斐的私人飛機，時玥之前已經乘坐過幾次。
飛機的內部像一個小型的五星酒店。
一塵不染的地毯、柔軟的沙發、精巧的書桌、舒適的洗浴室、功能齊全的卧室……甚至還有許洛斐的高配遊戲房。
在沒見識到他的飛機以前，時玥覺得這一年許洛斐不怕辛苦地全球飛來飛去真是不容易，完全不符合他一貫懶散的做派。
乘坐一次之後，她才知道許洛斐不排斥到處飛的原因。
因為他的旅途太舒適了，幾乎與在家無異。
每次出行許洛斐的身邊都陪着安保、廚師、醫生和僕人，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他什麼都不用說，他們就完全知道他需要什麼。
前幾次她乘着他的飛機出去吃飯，飛機上的大多時間她都在對着筆記本工作。即使這樣時間依然過得很愉快。
坐在窗邊的書桌上，身上披着柔軟的毛毯，桌上枱燈的光線調得剛剛好，手邊有香濃的咖啡和甜品。一切優雅又舒適。
如果不是轉臉就能看見窗外的月光照着翻湧的雲海，幾乎都忘記自己是在空中。
這一次，時玥誠意滿滿的要陪許洛斐度假，沒帶任何工作出來。
她陪他一起打遊戲，一起看電影、品酒、吃美食，陪他享受着兩千米高空上的高配宅生活。
第二天，時玥睡到自然醒，空姐過來提醒她，飛機即將到達目的地。
她連忙起床洗漱換衣服。
飛機盤旋了一會，降落在一座靠近大海的機場。
時玥看了一下手機地圖，發現自己正處在大西洋邊上的一座島上，隸屬法國。
飛機停穩了，她和許洛斐走下階梯，下面有一輛貴賓車來接他們。
貴賓車把他們送到一座巨大的城堡式莊園門前。
城堡的大門徐徐打開，穿着制服的門衛向他們鞠了個躬，車子徑直開進去。
“這是哪裏？”時玥問道。
“是我們家族一處休養的地方。”
貴賓車在城堡的門口停穩后，司機下車幫他們打開車門。
她跟着許洛斐下了車，在一位白髮管家模樣的人的迎接下，走進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堡。
城堡內部大得出奇，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層，巴洛克式的建築風格，造型古典而高雅。
寬大的敞開式大樓梯鋪着柔軟的羊絨地毯，頂部的巨大穹頂氣勢非凡，牆上掛着各種真跡油畫……
所有細節都精緻舒適到極點，完美演繹着豪華與精美。
管家先領他們在休息室里稍作休息。
時玥走到休息室巨大的窗前，看見窗外是望不到頭的後花園，擁有森林、湖泊和各色花圃。
另一邊是湛藍湛藍的大海，晶瑩的浪花拍打着崖壁，轉彎的地方沖刷出潔白的沙灘。
簡直美得不像話。
時玥看了一會，心下震撼，不禁問了許洛斐一個幼稚的問題，
“你家真的沒有一個王國嗎？”
許洛斐笑道：“這裏不是我爺爺的產業，是我們整個大家族公用的休息地。我一共也沒來過幾次。”
“這麼好的地方為什麼不經常來？如果每年來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也太幸福了吧。”時玥說。
不過他家房產太多，可能住不過來。之前在美國，不是也見識過他家族的一座豪宅嗎……
“你喜歡的話，就陪我在這裏好好住幾天。我以後可能都不會再來了。”
“為什麼？”
“就是不想來了唄，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時玥總覺得他話裏有話，追問道：
“為什麼不想來？既然這是你們家族公用的休息地，如果以後aurora要來呢，難道你不陪她過來？”
許洛斐沒說話。
提到aurora，時玥突然想八卦一下：
“聽說你跟aurora有點遠親關係？……”
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洛斐不耐煩地打斷了，
“你好煩哦，這個時候老提她幹嘛？”
時玥只得閉嘴了。
過了一會，許洛斐卻自己跟她解釋道：
“我不想來，是因為覺得這裏是個傷感的地方。小的時候我媽喜歡這裏，她每年生日會帶我過來住一段時間。她去世以後我就沒再來過了。”
果然是個傷感的故事，時玥這才明白。
“哦這樣啊……那你為什麼現在又過來呢？”
“因為有你陪我啊。”
時玥想了一會，還是沒弄懂許洛斐這番話的邏輯所在。
只是隱約覺得，他在暗示她她對他很重要，不禁心下感動。
想想自己也沒為他做過什麼，他卻把她看得這麼重。
她很久以前聽許洛斐說過他的父母不在了。也只聽他說過那一次而已，之後沒再提起過，也沒見他流露出自己有在想念他們。
然而他心裏肯定還是有傷痛的，不然不會一直不敢來這裏。
她瞟了一眼許洛斐英俊的側臉。那張臉時而邪氣傲倨，時而又單純孩子氣，那些都是她這麼多年所認識的許洛斐。
然而她還是不夠了解他，不知道他沒心沒肺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受過傷的心。
時玥心中突然對他升起一種疼愛，好像他是一個她很疼愛的弟弟，很想好好照顧他。
她不知不覺拉住了他的手，安慰道：
“我會陪你在這裏好好住幾天的，如果你有什麼心事也隨時可以跟我說。”
許洛斐倒不習慣她這樣：
“你幹嘛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好像我是個病人似的。我帶你過來，是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這裏。我自己不想過來，是因為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不喜歡給自己找不愉快。”
“好啦，我知道了。”
時玥知道他故作輕鬆才這麼說，因為他不喜歡煽情的氣氛。
她還是拉着他的手，
“我確實很喜歡這裏，謝謝你帶我過來。”
許洛斐沒再說什麼，也沒掙脫她的手，順從地給她拉着。
清新的風從海面上吹來，愜意地吹拂着他們。
她望向遠方，一望無際的大西洋波濤起伏，世界盡頭一般壯闊。
時玥突然想起，自己從前也眺望過一次大西洋。
那次是在對岸，在紐約的長島，與另一個人一起。
那個人還對着大西洋對她許諾過……
她趕緊控制自己不再想了。
……
許洛斐也從眼角看了她一會。
他是上個月陪她在游輪上的時候，突發奇想想帶她來這裏。
以前他跟女朋友出去玩，從來都是去熱鬧的地方，跟她在一起卻只想找安靜的地方。
最好能安靜到，好像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就像現在，哪怕什麼也不做，就陪在她身邊看她在風中眯起眼睛，也覺得滿足。
他想，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啊。
他從前是不是說過，想體驗一下無望又不舍的戀愛是什麼感覺這種話，現在他真的知道了，
這種戀愛的感覺也沒有很好，會讓人變得脆弱。
心給了另一個人，怎麼會不脆弱呢？
萬一那個人不珍惜呢，萬一她不想要呢，萬一她離開了呢？
可是又心甘情願。
只要能讓她開心，只要能在她身邊看着她，做什麼都樂意。
原來愛上一個人，是這樣卑微又自虐的事。
這種感覺，許洛斐這輩子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何況這種感情註定沒結果，分開是必定的。
一想到這裏，許洛斐就焦慮。
一年已經過去一半了，可是他還是很喜歡她，怎麼辦？
萬一等到協議結束的時候還是這樣呢？
他捨得離開嗎？
甘心把她完璧歸趙，還給另一個人嗎？
何況那個才是她喜歡的人，她回到他身邊第二天就會忘了他，忘了這一年他為她做過的一切……
時玥轉臉看看許洛斐，看到他望着海浪出神，問道：
“你在想什麼？”
許洛斐回過神，輕笑了一下：
“我在想，你對我究竟有沒有一點真心。”
“嗯？……”
聽到許洛斐這麼問，她突然心虛了，似乎她最近暗地裏對馳早的那些小心思被他知道了一般。
許洛斐見她這樣，不高興地捏了一下她的臉。
“嗯什麼嗯，說有就行了啊，騙我一下會死嗎？”
時玥怕自己剛才的反應會讓他生氣，見他並沒有生氣便放心了。
許洛斐確實沒生氣。
那時候跟她交往，不是他自己提出交易的嗎？他給她出錢，她做他女朋友。現在卻問她有沒有真心？
他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想了。
許洛斐摟住她的腰，俯身親她。
在這座久別了庄園裏跟喜歡的女生接吻豈不是件美事，他確實不喜歡給自己找不愉快。
分開時候的難過等分開時再說吧，今宵有酒今宵先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