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門拜訪
江庭雪從壽安堂回到芙蓉苑，天已經黑盡了。
何嬤嬤等在屋裏，告訴江庭雪說福伯剛剛來過。
“說是李二公子府上剛給老爺送了拜帖，老爺一看完就去了正院，也不知道和夫人說了些什麼，反正沒過多久老爺就怒氣沖沖地走了，聽說夫人又哭着砸了不少東西。”
何嬤嬤不知內情，但依然說的十分委婉。
可想到下午柳平禹說的事情，江庭雪已經心中瞭然。
無非是江啟年想讓黎氏明天悄悄去看一眼李辰彥，而黎氏覺得讓她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落魄郡王府的外室子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夫妻兩個自然是不歡而散。
可江啟年定了的事情，又豈是能隨意更改的，尤其是在嫁女兒這樣的大事上？
江庭雪譏誚地翹了翹嘴角，也不多說什麼，只把素心叫到身邊告訴她說如果明天李辰彥帶了宇哥兒一起過來，應該會叫她去外院和宇哥兒見面。
素心很高興，連夜又給宇哥兒趕製了一件厚實的披風。
然而，這一次的事情並不如江庭雪的預料，第二天早飯後，外院並沒有派人來叫素心過去，反而是高達抱着宇哥兒在一個小廝的帶領下來了芙蓉苑。
江庭雪有些詫異，但看到素心和宇哥兒歡喜異常的樣子，她也覺得很高興，笑着吩咐何嬤嬤去給宇哥兒端幾樣軟糯的熱糕點過來。
高達給江庭雪行禮，說等李辰彥和江啟年談完事情后他再來接宇哥兒。
江庭雪含笑點頭，看着小廝又領了高達離開。
宇哥兒坐在素心懷裏開心地吃糕點，小手和臉蛋俱都白胖乾淨，衣服也穿得乾淨暖和。
鄭嬤嬤就笑，對江庭雪說：
“這樣冷的天，許多孩子都生了凍瘡，李公子委實把這孩子照顧的不錯。”
宇哥兒聽見有人誇獎李辰彥，顧不得把嘴裏的糕點咽下，就嘟着粉潤的小嘴說：
“哥哥對宇哥兒最好了，可他不讓宇哥兒吃甜食，說會壞了牙齒。”
說完，宇哥兒急忙又咬了一口手裏的棗糕。
顯然是平時吃得少所以饞了些。
宇哥兒說話還不甚清楚，加上這幅受了委屈的可愛模樣，愈發讓人看着喜歡。
江庭雪忍不住笑了，拿帕子擦了擦宇哥兒下巴上的糕點渣滓說：
“李公子說的是對的，小孩子確實不能吃太多甜食，偶爾吃了，吃完也要把嘴漱乾淨，不然會壞牙齒的。”
宇哥兒邊吃邊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庭雪說：
“我知道你是**姐，哥哥說你是雪萍姐姐和胖叔叔的主子。”
江庭雪點頭，笑着摸了摸宇哥兒的頭說：
“是這樣的，宇哥兒真聰明，什麼都知道。”
因為多了個孩子，芙蓉苑裏便熱鬧了起來。
三姑娘江欣和何姨娘相對而坐，何姨娘將手裏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看着女兒問：
“你確定沒錯？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裏打聽來的？”
江欣嗯了一聲，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何姨娘說：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去打聽，姨娘只用相信我的話便是了。”
“即便你猜得對，這好事也輪不到我們，夫人不願意把二姑娘許給那位李公子，可還有大姑娘呢。
你父親看中的人，自然是沒錯的，怎麼可能撇開了兩位嫡出的姑娘輪到你，更何況你年歲也比她們小？”
江欣便有些惱了，怒視着何姨娘說：
“姨娘這樣說，就好似不是姨娘生了我，而是我自己非要托生成個庶出的下賤胚子。”
何姨娘頓時漲紅了臉，眼裏含了淚說：
“我知道是我連累了姑娘，可我身份低微，哪裏敢在老爺面前插言姑娘們的婚事？”
江欣哼了一聲不說話，但到底還是緩和了臉色，抿着嘴唇想了一陣后說：
“我並未想着讓姨娘去父親面前說什麼，因為說了也沒用，還會憑白的惹父親厭惡。
可母親卻是可以說的，只要我們能去接觸一下那位李公子，若真如傳言中的那般，我有的是辦法讓母親去替我說項。”
她不過是撿一點兒江幼薇看不上的東西，黎氏還可以藉此和她談條件，那麼黎氏有什麼理由不願意呢？
何姨娘想了想就點頭，她讓江欣在房裏歇着，自己急急忙忙地出去打聽消息了。
江庭雪不知道李辰彥和江啟年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在談，但直到晌午，高達也沒有來內院接宇哥兒。
反倒是福伯匆匆而來，說江啟年讓江庭雪馬上到前院的書房去。
江庭雪頓時就變了臉色，李辰彥還在前院，江啟年卻不避嫌地讓她過去，那一定是出了大事情。
而在江啟年的眼裏，和江庭雪有關的大事估計就是江老太太了。
江庭雪起身就準備往外走，英梅忙着要給江庭雪更衣，江庭雪搖搖頭拒絕了，只由着鄭嬤嬤給她加了一件米白的厚大氅。
這是江庭雪第一次去江啟年的書房，跟着福伯出了芙蓉苑，才發現門口居然候着四個抬軟轎的健仆。
“大姑娘，事情緊急，他們腳程快些。”
福伯一邊低聲說，一邊彎腰給江庭雪掀開了轎簾。
江庭雪打了個寒顫，抬眼看向福伯，兩個人都瞬間紅了眼圈。
從芙蓉苑到江啟年在新宅的書房，江庭雪至少也要走兩刻鐘的時間，可乘着軟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福伯跑得滿頭大汗，江庭雪挑開帘子下轎，神色已經鎮定如常。
坐在書桌后的江啟年臉色鐵青，李辰彥坐在客座上，看了看他之後低聲說：
“江大人，既然老太太不願意驚動官府，那麼無論是你出面，還是派府中的其他人出面，怕都會落在有心人眼中，不如就讓我帶着人暗中護送江姑娘出城一趟吧！”
江啟年猶豫地看向李辰彥，遲疑着說：
“此事兇險，怎可牽連公子？若有個意外，我怎麼向郡王爺和陛下交待？”
李辰彥笑了笑，自信地說：
“京中認識我們主僕的人極少，而且我那兩個屬下的身手也非一般人可比。”
江啟年和李辰彥對視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站起身客氣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行謝過了！”
作為內閣輔臣，為了避嫌，他是完全不敢和江湖勢力有來往的，如此看來，李辰彥的提議確實是最好的。
見江啟年同意，李辰彥立刻起身拱手道：
“那我就先告辭了，宇哥兒我還是帶回去，以免引人懷疑。”
江啟年拱手表示感謝，等李辰彥快步出了書房走遠，他再也無法忍耐，揮臂將桌子上的筆墨等物全都掃到了地上。
福伯替江庭雪推開院門，江庭雪疾步往院子裏走，差點兒就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門的李辰彥。
江庭雪並不停留，歉意地給李辰彥屈膝行了禮后就又徑直往前走了。
李辰彥側身給江庭雪和福伯讓開路，雖然上次在船上見面時江庭雪帶着帷帽，但是李辰彥能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她。
素麵朝天，穿戴也過分素凈，衣服上無一絲裝飾，連簡單的垂分髻也只是用一根白色的玉簪固定住。
可這女子脊背挺直，眼神冷靜，整個人乾淨得就像是春雨過後的翠竹，清卓不凡。
本無斗芳意，依舊冠群芳。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女孩子。
看見她，就如同是冬日裏難得的一個艷陽天，陽光灑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細碎的金光閃爍個不停，晃得人情不自禁地就眯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