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這個世道
顧斬也被那些百姓的反應給驚到了，
雖然他知道如今官府的名聲不好，也知道很多人對錦衣衛都十分敬畏，但是，他想着平日裏錦衣衛是負責維護治安的，與這些普通平民打交道的多，應該相對來說會好一點，
但他沒想到這些普通平民竟然對錦衣衛畏懼到了這個地步，
他們僅僅只是出現，什麼都沒做，就引起了這麼大的恐慌。
他不由得有些懷疑，
這樣的錦衣衛，真的能夠穩定治安？
不過，他人已經到了現場，也沒那麼多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就直接帶着人進了院子裏。
霎時間，
所有的平民都不由自主的分散開，如果不是因為門口有錦衣衛堵着，顧斬都懷疑這些人會直接就一鬨而散。
“誰是這家主人？”顧斬問道。
院子裏人雖然多，卻是一片鴉雀無聲，
不少人都將目光悄然放到了一個皮膚黝黑滿臉褶子的老人身上。
那老人渾身緊繃，望着顧斬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想要站起來卻腿腳發麻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
一個穿着孝服的婦人臉色蒼白，猶猶豫豫的走過來，然後直接就“噗通”一聲跪在了顧斬面前，帶着哭腔說道:“大人，求您放過我家公公吧，他年紀大了，經不住折磨的，我家男人已經死了，兩個叔叔也都死了，我們不敢再守着房子不放手了，等我們把喪事辦了，我們就搬家，這房子你們要怎麼處理都可以，大人，求您發發善心吧，大人……”
顧斬愣住了，他沒弄清楚什麼情況。
那個老人也在這時候站了起來，戰戰巍巍的走過來，跪在地上說道:“大人啊，我們知道錯了啊，我家現在就一個獨苗了，您給條生路吧！”
那老人一邊說，一邊就拉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跪在地上磕頭。
顧斬一臉疑惑，急忙扶住那個老人，說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是接到報案，聽說你們家有人中毒身亡，專門來調查情況的！”
老人那滿是褶子的臉上帶着惶恐和不解，說道:“您……您要調查什麼？”
“死亡真相啊。”顧斬說道。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反應過來了，慌忙指着靈堂，說道:“大人，我家沒錢了，真的沒錢了，您看吧，臉那幾副棺材都是鄉親們湊錢買的，我們真沒錢上供了啊！”
顧斬眉頭一皺，說道:“老人家，你真誤會了，我不是來要錢的，真的只是來調查情況，我接到報案，你們家的死者是死於中毒，不是正常死亡。”
跪在地上那個女子突然很絕望的說道:“大人，我們家人都要死絕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們嗎？”
顧斬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官說了是來調查情況的，你們怎麼就是不信呢？”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決絕，沉聲道:“不就是變着花樣來逼我們嗎，要殺要剮，直接說就是了，何必整這些，什麼調查情況，你都知道是被人毒殺的，還假惺惺的調查什麼？”
顧斬眉頭一皺，說道:“這麼說來，你們是知道具體情況了？”
那孝服女子嗤笑了一聲，說道:“誰不知道？這泥瓶巷數十戶人家，數百口人，誰不知道，不就是要強佔我們的房子嗎？”
顧斬眉頭緊鎖着，
掃視了一下院裏那些平民，看他們的神情，似乎都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
“既然知道兇手，為什麼不報官？”顧斬疑惑道。
“報官？”那孝服女子說道:“報官有用嗎？我們沒報過官嗎？你們錦衣衛不但不去抓那些天水幫那些惡人，反而將報官的人抓起來，誰還敢報官？大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就直接說吧，我們家現在就這樣了，就剩下三條命，你們拿去算了！”
顧斬緊皺着眉頭。
就在這時候，陳飛突然湊過來，說道:“大人，聽他們這意思，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天水幫，咱們先走吧，回去之後從長計議。”
顧斬微微有些詫異，他也有聽過天水幫的名頭，知道這是一個不小的江湖幫派，但是，讓他詫異的是陳飛的反應，作為錦衣衛，竟然忌憚一個江湖幫派，聞之避退。
雖然一直心裏都有數，知道如今的官府腐朽，但現在，顧斬才算是有點明白了這官府的腐朽程度，
當連錦衣衛這種官府的暴力機構都在忌憚江湖幫派了，這腐朽程度已經不用多說了。
不過，顧斬現在也摸不清楚情況，
他的前身一直都在父親的庇護下讀書，雖然談不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的確對外界情況了解不多，而他上任這段時間，要麼在百戶所，要麼就是勾欄聽曲，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而且，時間尚短，也沒接觸過什麼事情，
對此，他選擇了聽陳飛的建議，先回去了解情況。
然而，就在他準備招呼着人離開時，就看到小院外出現了一群統一着裝的江湖漢子，差不多有二十人，每個人手裏都提着明晃晃的鋼刀，直接當錦衣衛不存在一樣大搖大擺的進入院子裏。
領頭的是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兇狠壯漢，直接走到那個老人面前，惡狠狠的說道:“金老頭，你兒子雖然死了，但他欠我們的五百兩銀子可不能不還！”
金老頭失聲道:“我們家哪有欠你們錢，而且還五百兩，根本就沒有這件事兒……”
“啪”
那壯漢直接一巴掌抽在金老頭臉上，將金老頭抽飛在地，罵道:“老東西，給你臉了，我說你欠了你就是欠了！”
那個孝服女子悲呼了一聲，急忙去攙扶金老頭。
而周圍那些平民全都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一邊說著，
那壯漢摸着下巴環顧了一圈，說道:“既然你們沒錢還，那就把你們這房子……”
一邊說著，那壯漢打量了一下模樣還不錯的孝服女子，說道:“就用你這破房子和你這個兒媳婦兒來抵債吧！”
說著，那壯漢就一把抓住那孝服女子的手就要拖走。
那孝服女子滿臉絕望，悲怯道:“你們……你們還有王法嗎？”
“王法？”
那壯漢冷笑了一聲，突然看了看不遠處的顧斬一行人，怪笑一聲，說道:“哦，說起王法，倒是忘了錦衣衛的各位差爺還在這裏，幾位差爺，要不，你們來給這娘們講講什麼是王法？”
顧斬微微眯了眯眼睛，緩緩道:“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