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猶如熊貓一般的存在—男護士
公立醫院是個好地方。
那裏舒適的空調、洶湧的人流,是閑來無事的大爺大媽每逢頭昏眼花傷風感冒、或者兒女不在身邊,寂寞無聊、或者為了節約家中的空調費時,愛去的公共場所之一。
與沒有微笑的挂號小姐打個照面、和不算親切的醫生聊聊養生、然後在藥房用醫保卡刷一堆不知道有沒有效用的中西藥,差不多也可以消磨掉一天的無聊時光。
沒錯,排隊的人很多,多到不會感受到自己的空巢老人,多到可以忘記子女不在身邊的孤獨。
這種有點浪費醫療資源的“門庭若市”終於引起了當局的關注,但就算是2017年的醫改,將原來幾塊錢的挂號費,提高到了幾百塊錢,似乎醫院看病“排隊難”的問題,也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
至少,從醫生和護士的角度,他們的工作量並沒有減輕。除了應對“喧嘩辱罵,打砸物品,追打醫務人員”的醫鬧家屬,冒着“被逼着向醫療事故的家屬下跪”“被尾隨、被刀砍、被槍殺”的各種危險以外,忙碌勞累得像狗一樣的工作,是常態。
根據世衛組織統計,全球人均擁有護士數量最多的是挪威,每千人擁有護士數量達17.27人,歐盟制定的基本標準為8人以上,而美國和日本分別為9.8人和11.49人。相比之下,我國每千人口護士數僅為2.36人。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護士佔總人口的比重約為5‰,而我國只有1‰左右。
所以,對於醫護人員,特別是公立醫院的來說,醫院是戰場。
在本就稀缺的醫護人員中,男護士,在此珍惜物種中,其瀕危程度不亞於熊貓。
而此時,在這個“三分鐘約會”現場,坐在瑤瑤面前的,正是活生生的稀有“男護士”一枚。
“你是……”瑤瑤看着記得他的臉,但一時記不起他的名字。
“胡思楠,你是瑤瑤吧。”胡思楠面露喜色,“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啊啊啊,對的,對的,胡思楠,是你——”瑤瑤拍了一下腦袋。
在有着上千工作人員的同一個醫院,如果分屬不同科室,擦肩而過、互不相識也是及平常的事情。瑤瑤是婦產科的護士長,而胡思楠是急診室的護士,如果不是因為三年前佳音在大馬路邊生孩子,被瑤瑤急救、順便接送到急診室的話,也許她和胡思楠連點頭之交也不是。
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天,瑤瑤、小白和蘇菲,三個人用幾把傘在雪天的路邊撐起了一個臨時小產房,揮汗如雨地幫佳音把小雪接生了出來。
姍姍來遲的救護車把當時還互為陌生人的她們,當做路邊撿來的監護人,一車子都送到了醫院,先交給了急救室處理。
當眾人將佳音母女倆兒的病床推到急護室時,滿手滿臉是血污的瑤瑤這才鬆了口氣。
本想好好坐下,歇一會兒的瑤瑤,被急診室里新進的極速行進的另外一撥人撞了一下腰,躲閃不及,差點用既不優雅地姿勢要與地板接吻。
幸好,路過的胡思楠身手敏捷地一個“海底撈月”,將瑤瑤從地心引力的危機中解救出來。
一個經典的貼身摟抱式的探戈舞姿,在混亂中完美地呈現。
當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以及倉皇的心跳。
他們離得如此之近,以至於瑤瑤差點要把眼睛擠成鬥雞眼才可以看清楚胡思楠的樣貌。
乾淨的短髮、溫暖的眼神、不算驚為天人但也能和煦入心的五官,加上淡藍色護士服的制服誘惑,他的暖男氣息,只是一眼,也能讓人印象深刻。
瑤瑤看得有些痴了,直到胡思楠提醒,她才略微尷尬地放開揪着他胸口衣服的手,把跨在他腰間的推,有些不舍地放下。
兩人分開之後,瑤瑤才窘迫地發現,自己在對方胸口留下了兩個扎眼的血手印。
瑤瑤慌亂地道歉,胡思楠微微一笑,說聲沒關係后,不待兩人繼續交談,便被急救室的醫生叫走,繼續忙活起來。
瑤瑤看了一眼他的名牌,胡思楠,男護士——真是個充滿命運巧合的有趣名字。
後來,他們在醫院的食堂見過幾次,互通了姓名,算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個相識。但各自忙碌的工作中並沒有太多交集,於是,兩人的交情還是停留在“遠遠看見,點頭微笑”的點頭之交上。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瑤瑤尷尬地微笑,“所以,你也是單身嗎?”
“是啊。”
“可是你的條件不錯啊,我一直以為你早就有對象了。”瑤瑤有點訝異道。
“呵呵,這句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瑤瑤愣了一下,而後兩人相視而笑。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瑤瑤道。
“為什麼選擇當男護士呢?護士一般都是對女生的稱呼,不會覺得彆扭嗎?”
胡思楠似乎預料到題目,半認真道:“當年之所以選擇這個專業,完全是因為怕以後找不到老婆,抱着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態度,一頭扎進了這個行業,100個護士中,只有1個男護士的比例,不是很有點後宮佳麗三千的感覺么?”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胡思楠……”
“哈哈,開玩笑的啦。”胡思楠笑道,“說實話,本科護理,尤其是重點大學的護理,女生讀起來都比較虧,男生更面臨艱難的境地。現在啊,護士本來社會地位就不好。儘管男護士更算稀有群體,但哪怕在北上廣最好的三甲醫院,病人及家屬對男護士的態度都不能算平等。大多數都會想好好的男孩紙怎麼做個護士,有不屑,有同情,有好奇,有認為男的找不到工作才做護士的會眼神輕蔑,也有覺得男的敢做護士甚至做到護士長的好厲害心生敬佩。社會上的人本就形形色色,再好的工作也有人用不好的眼光看它。”
“我們科室沒有男護士,不是很了解情況,但真有那麼嚴重嗎?”
“怎麼說呢?”胡思楠想了想,“給你舉個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