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啟明
“青，收手吧，”
“青，我們並肩奮戰了無數歲月，我不想動手。”
“事已至此，回頭是岸，你若再執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
無盡虛空深處，一個被稱作“青”的男子默默地注視着眼前的人群，曾幾何時，這裏的人和他一起，起身於微末之中，廝殺於群星之間，而此刻，並肩而行的戰友成為了敵人，相知了無數歲月的朋友反目，這一切，都是因為青的“執迷不悟。”
他沒有回應人們的呼喚，他只是沉默，沒人知道青此刻在思考些什麼，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身旁的空間被摺疊，看上去觸手可及而實際上青和神王們的距離十分遙遠，確保他無法發動反擊，現在，眾人獨立於光陰長河之外，一條浩浩蕩蕩的時間支流起於未名，隨時準備切斷此次溝通，將青封鎖在一個時間片段中，一切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展現了當世神王的威能。
他並沒有反抗，但沒人敢放鬆對他的壓制，人們依舊在勸說著，勸說這位曾經的首領放下執念，回頭是岸，畢竟他們已經到達了能夠到達的頂峰，為什麼還要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呢？
“青，縱然如你所願，這世間不過又是一次輪迴，既然總要有人成王，那為什麼不能是我們？我們為人族奮戰了無數歲月，踏平了所有敵人，為何此刻你又要阻止我們，成為我們的敵人？”
青揚起了頭，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個人叫弗拉基米爾，世人所熟知的名字，應該是青之君王，血之法則的擁有者，他終於開口了：“我們奮戰的這無數歲月是為了什麼？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今天你要做什麼？奴役同胞的人從外敵變成了你們？看看現在吧，和千萬年前有什麼區別？什麼時候你連你自己都要騙了？”
青之君王沉默了，他明白自己這位摯友和兄長，已經無可避免地走到了眾人的對立面，一時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給，靜一靜。”弗拉基米爾面前呈現出一個靈體漩渦，他就站在漩渦前，但沒有進去，“小艾，謝謝，我已經不需要了。”
“青，是你帶着我們，從祖星上殺出來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唯你是從，從來沒有違抗過你的意志，可是今天，你能不能聽一聽我們的意見，回來吧，回到我們身邊，這有什麼不好的嗎，就這樣好嗎，你回來，我的領土你來治理，這不就結束了嗎？”艾米已經快要失控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小艾，真的有這麼簡單嗎？如果有這麼簡單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青笑了，大概是苦笑，“我來治理，或許最初一段時間沒有問題，可你的後裔呢，我怎麼處理，難道叫你自己親手把他們全殺了？他們或許無罪，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褻瀆。只要他們存在，真正的解放就不會到來，到頭來我們奮戰千萬年的事業依舊會失敗。”
艾米，被稱為夢魘神王的女人，她覺得青說的是有些道理的，但她還是不理解，“為什麼我們打下來的江山我們沒資格擁有呢？那誰有資格，不可能，這天下沒有人比我們有資格統治，也沒有人比我們強大。”她沒有問青，她在問自己，縱然艾米對青的命令從來都只會照辦，但這一次，她也產生了抗拒的情緒。
青又回到了沉默，彷彿只有沉默才能讓他獲得片刻的安寧，“青，你知道的，人心會變，人性本惡這是至高規則，何苦為難自己，因為那些不可能完成的理想？”薄瀾站了出來，說出了他的見解，
“不可能么，看起來確實不可能，那薄瀾，你來告訴我為什麼我們這些起身草莽的人可以走到今天？”青看着薄瀾，似笑非笑，他心裏清楚，不是他的戰友們不相信理想了，而是他們不想繼續了。到最後他只能苦笑。原本就瘦削的身影在虛實之境中明滅不定，他突然懷念起了風，那祖星上帶着血腥氣味的風兒，至少在那個時候，世界是簡單的，只管向前沖便是了，後面總會站着自己的同伴，而今天衝到了盡頭，回過頭來，大家竟然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上。
薄瀾沒有回應，但撤去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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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扭曲，當原本無窮遠的青瞬間來到身前，眾人明白，這也意味着青有能力發動攻擊了。
“楊柳春風千萬條，神州大地盡堯舜。”青在呢喃，而眾人也開始了沉默，“青，何必呢？是，你一人就能帶領我們開闢新的時代，可後來人，誰能保證他們可以繼承我們的意志呢？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順其自然呢？強者統治弱者，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們已經為人族擴清了寰宇，如果後來人有能力戰勝我們，那我們交出權力心甘情願，可今天這般自廢武功，就是為了你的設想，可你有沒有想過這設想如果不符合實際呢？”林元實在忍不住了，在他看來，青作為曾經的領袖，如今太軟弱了，變成了一個幻想家，成天在想着如何幫助和解放所有人，“我們試過，不是嗎？我們給了他們學習的機會，絕大多數人都自己放棄了，因為太難。然後我們又給他們奮鬥的機會，他們又放棄了，因為太累，青，到今天了你還不願意承認，這些人是沒救的！他們生來就是奴隸！不要再對他們抱有幻想了！”林元已經接近咆哮了，這是永恆神王難得的失態，不過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在意，因為矛盾已經揭開了。
林元說完，撤去了光陰支流，眾人這才回到主宇宙，青沒有答話，他向四周看了看，無盡的虛空彷彿吞噬了一切的希望，他彷彿在回答，又彷彿在自答：“後來人如同八九點鐘的太陽，總是朝氣蓬勃的，我們要給予他們最大的希望和幫助，誰又能說後輩一定比我們差呢，不一定吧，既然有希望，我們就要去做，因為，如果我們不做，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林元還想開口勸勸這位老朋友，但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知道，現在的青已經聽不進去他們這些同伴的話了。”也許你是對的，大哥，但我不這麼認為，我也不會交出布雷坦星區的控制權跑到這該死的虛實之境守衛邊界，除非你殺了我。”說到最後，林元有些驚訝，他以為自己不會說出最後一句話，但他還是很自然的說出來了。
青看着虛實之境，充足的靈能足以支撐他在虛空中邀游，他負手而立，背對眾人，發表了一番激昂的演說：“當我們還在祖星上奮戰的時候，我們從未說過這些，當年我們說的是，斬盡仇寇，還神州大地一個朗朗乾坤。浴血多年，我們做到了，後來我們啟程，在群星間穿梭，面對着數不盡的兇險與未知，我們未曾停下腳步，因為我們相信，人類絕不會，停止前進，而當群星臣服於我們的腳下，虛空又成為了我們的阻礙，我們再一次起程，征服了虛空，現在，我們征服了一切，卻輸給了自己，對嗎？”
青靜靜地看着同伴，他們沉默着，神王們沉默着，這世間最強的武力也無法對抗心靈的衝擊，一路走來不曾言敗的他們，卻在最後向自己投降了。
“人的慾望就像高山上的巨石，一旦開始下落，就再也停不下來了。艾米，今天你可以說你不會變，千年後呢，千萬年後呢？有你精神法則的壓制，你的領地上還有可能出現法則級別的強者嗎？你是一位母親，即使你不主動為後裔鋪平道路，科爾尼星區所有的資源都會向你的後裔傾斜，最後，其中優秀者繼承你的地位，平庸者靠着你的威名肆無忌憚，對嗎？”
艾米沒有說話，因為青說的是實話，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錯，沒有哪個領主會允許領土裏出現足夠威脅自己的強者，艾米的精神法則籠罩了整個科爾尼星區，這片星區上的所有生靈，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事實上，所有可能衝擊法則的生物，都會在她的潛移默化下放棄，產生一種否定自己的情緒，而這種情緒，會統治他們的精神，直到死亡，即使艾米是一位仁慈的君主，但依然不會容許第二個法則強者的出現。
“真實之所以是真實，是因為它帶來力量，正因如此，我們的征戰顯地有價值，此刻，我們的文明，如群星般照耀寰宇。我們可以和人民一道，創造出更美好的明天，我們有健全的制度，完備的法律，充足的信念，正確的思想！而這一切的前提，”青突然揚起頭，是“我們這些神王不存在。”他注視着曾經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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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日。
“所以你要我們自囚，強制性不去干涉？可沒有我們的領導，你怎麼能確保他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我們必須帶領他們，直到他們擁有創造未來的力量。”林元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很顯然，他十分抵觸青的思想。
“根據我的了解，布雷坦星區所有能夠衝擊神王的青年強者，都被“賞賜”了一條專門的時間支流，他們在其中生活成長直到死亡，在嘗試中一次次失敗，而更可怕的是，他們的世界裏只有孤身一人，這意味着失去了全部，元，對嗎？”
“好，那我來說不好聽的，如果成長起來的神王不懷好意，那麼將成為災難，這個沒問題吧，我們怎麼確保那些成為神王的人不會墮落？所以我們要避免更多的神王出現。我把雷霆星區的戰火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疇，保證其中的強者會在戰爭中被消耗。”泰坦神王翁翁地說。原本龐大的身軀為了不影響大家硬是縮小到了正常大小，這讓大家多少有些不習慣。
“對，岳猛你說對了，正因如此，所有神王都應該自囚，來守衛虛實之境，防止虛空入侵，新生神王也要自囚，我們將建立規則，萬世之規則。然後，去開啟真正黎明的未來。”說到這，青的眼神中彷彿噴出了火焰，虛空神王，這個領導眾王征服一切的至高君主，在向他的同伴們發出邀請，關於共同實現理想的邀請。艾米看到了青的期待，那是對更美好明天的期待。艾米明白青的決絕，如果他們拒絕，那麼，諸位神王將第一次面對虛空神王的盛然怒火。
“那麼，話已至此，各位，選擇吧，無論你們今天做出了什麼選擇，我希望我們不會後悔，我也希望你們清楚，我不怪你們。是我沒有做好。”青說完，望向虛空深處，靈魂之海洶湧着波濤，虛實之境就在腳下，真實與虛幻交替，有時青會思考，虛空未必就單純是靈魂之海，可惜現在沒有探索的可能了。
“還記得么，以黎明之戰爭，求黎明之未來，青。”林元輕輕的笑了，現在，他做出了決定，“我們！要！追求我們的未來！”青身旁的時間流速轉瞬間減慢，薄瀾切割了眾神周圍的空間，確保為防禦提供足夠的時間，而當屏障完成之時，林元又加速了空間屏障內的時間流速，確保眾人能跟上青的速度，眾人都感到了死亡來臨前的大恐怖.....
........
“尊敬的陛下，這麼記錄可以嗎?”一位血族的議員跪倒在弗拉基米爾面前，展現出對原生種的無上崇拜，“可以，你就這麼寫，後面的就不用加進去了，記住，秘史必須封存在永夜議會，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無權翻閱，現在，把你的源血交給我。”議員毫不猶豫，取出源血，交給了弗拉基米爾，作為交換，弗拉基米爾賞賜了議員一件禮物，“記憶修正”。
“尊敬的陛下，很榮幸為您服務，有什麼可以幫到您？”議員先生跪倒在地，他謙卑的神情，令青之君王感到滿意，“摩根，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把你的血裔喚來，我將賜予你們永生。”
摩根議員大驚失色，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在青之君王的安撫下，年邁的摩根欣然接受了賞賜，併發誓，一定要戰死在為弗拉基米爾開疆擴土的戰場之上！
根據後世記載這場戰鬥為神王內戰，少有人知曉其中的緣由，在各種猜測假說的醞釀下，這場神王之戰越發神秘莫測，同時也離真相越遠。大戰之後，各神王重回封地，開始了向平行宇宙進軍的偉大征程。自此，歷時千萬年，從藍星出發，到虛空為止的第一平行宇宙擴張紀元結束，史稱啟明紀元，啟明紀元結束后，漫長的征服紀元開啟，人族開始向各個平行宇宙進軍，開疆拓土。
一部未名史書中寫道，虛空神王一人獨戰幾大至尊，起先立於不敗之地，但最後還是失敗了，自囚於虛實之境，獨自抵禦虛空大軍，至於為何失敗，無人知曉。但世間流傳着這麼一個預言，一個輪迴之後，虛空神王將重新降臨實體宇宙，那時，又將是洪水滔天，不過這是后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