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來打井隊
第二天上午搬完家,下午夏大力帶着敖湯跑了一趟鄉里,因為縣裏催的急,所以特事特辦,簡化流程,一應手續很快辦完。
“好了,湯子,手續是完了,一萬二的補償款還要審批一下才能拿到,要不你明天先回學校,回頭我打你卡上。”
“夏叔,我也不急,學校還在新生軍訓呢,正好有理由,我還是在家裏多留幾天吧。對了,借用一下手機,我給學校老師打電話延長几天假。”
“你小子,軍訓那是好事,是培養你們吃苦耐勞、團結守紀,你不要逃避啊。”
“夏叔,我夠吃苦耐勞了,而且我留在村裡也不是玩,是幫大伙兒一起找水。”
“胡鬧!找水的事不用你一個小子操心。”
“夏叔你別瞪眼睛啊,我跟你說,我一直掛心着村裏的旱情,雖然去大學沒幾天,但我沒事就往圖書館跑,查了些地質、水利方面的知識,說不定能幫村裡找到水源呢。”
夏大力搖了搖頭,村裡這兩年找水,還特意去請了專家教授,他們都不行,你翻了幾本書難道就行了?不過敖湯是村裡人,既然一心為村裡着想,夏大力也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
縣裏的建築隊很快就下到村裡,利索地推平了老宅,乒乒乓乓地施工起來。縣裏下的急任務,人力物力全力以赴,修一座龍王廟也要不了幾天。
敖湯沒有跟隨夏大力他們去十幾裡外的亂石山找水,而是拿了根長鐵條,在村裡晃悠來晃悠去,不時把鐵條插入土壤,還動不動趴下來用耳朵聽聽。
幾個沒上學的小孩跟在敖湯身後,好奇地問着:“大湯哥、大湯哥,你在玩什麼遊戲啊?”
“我啊,找水啊。”
“能找到水嗎,我想大口大口地喝一次水。”一個嘴唇乾裂的小男孩眼中滿是憧憬,大口喝水,在目前的狀況下已經是難以滿足的奢望了。
“大湯哥,要是有水了,我想洗個澡。”一個小丫頭牽着敖湯的衣服。
敖湯咬了咬嘴唇,默然片刻,摸着兩個小孩的頭問道:“信不信你大湯哥?”
“信,媽媽說你最有學問了,叫我們向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年頭,大學生已經不稀罕了,不過對於偏僻的紅樹村來說,出一個大學生還是挺不容易的。
“好,那大湯哥一定把水找出來。”
當晚上找水隊回來時,敖湯立刻找上了夏大力:“夏叔,我找到水了。”
本來,敖湯還準備多裝模作樣幾日,畢竟他突兀地指出某個地點有水實在不合常理,但之前小孩對水的渴望,卻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他離開村子可以去省城,省城雖然也限水,但生活用水還是有保障的,喝水洗澡全無問題,而這邊的鄉親們卻只能受苦,敖湯於心何忍?
“什麼?水?這……”
夏大力下意識地不信,找水哪來這麼容易?但他是看着敖湯長大的,知道敖湯不是說大話的人。
找水隊還沒有散去,十幾個村民立刻紛紛嚷嚷起來:“真的假的?湯子你不要開玩笑啊?”
“夏叔、張叔、李叔……諸位叔伯,我敖湯也是紅樹村一員,往日也多虧大家幫襯,怎麼會在大事上開玩笑?”
“可、可是,你在哪找到的水?就我們村裡地方,前幾次請了專家,帶着最先進的探測儀,都沒找到水啊。總不成你上了幾天大學,就比那些專家還厲害,專家中就有你們天南大學的教授啊。”
“好了。”夏大力揮了揮手,止住村民們的議論,對敖湯道:“湯子,在哪邊,帶路吧。”
“這個點。”敖湯帶着眾人來到一塊荒地,指着腳下說道:“從這裏往下打井,肯定能找到水。”
在龍睛之下,一切水源無所遁形,十里之內總共有四道地下水源,但一道太深,一道水少,一道有厚重岩石阻擋,真正合適的只有腳下這一道。敖湯估計了一下,在滿足全村的生活用水之外,還能適量灌溉一些田地果園。
“湯子,你怎麼確定的?這片地,上次專家也用探測儀查過的,沒水啊。”
敖湯不知道如何才能解釋的通,苦笑道:“夏叔,或許是直覺吧。”
“直覺?這玩意能當真嗎?”不少村民搖起頭來。
此時聚集的,已經不僅是找水隊的十幾人了,周邊的三姑六婆、老人小孩也都過來圍觀了。
“怎麼不能當真?”一個大嬸力挺敖湯,“湯子是有學問的,學問人的直覺肯定比我們靈。”
“這不是胡扯淡嗎?”
“大湯哥、大湯哥,我們相信你。爸爸,大湯哥和我們保證過,肯定能找到水的。”
“小孩子一邊玩去。”
“是啊,這一口井打下去,萬一打不到水,就虧大了啊。”
打井這行當,不管最後出不出水,都要收錢的。一般淺水井也就幾百塊,但像現在的旱情,村民們琢磨着要想打出水,肯定都是深水井,那就要幾千,有的甚至幾萬!這兩年大旱,上面是撥下來專門的補貼款的,但之前打了幾口沒出水的井,便都用掉了,後來幾次打井,還是村裡集資的。若是兩年前,紅樹村雖然偏僻,但靠着果園還是能賺錢的,但這兩年下來,大家的錢包就癟下去了,後面那幾次已經虧了不少錢了。
敖湯大聲道:“諸位叔伯,這口井如果不出水,錢算我頭上。”
“胡說!”夏大力呵斥了一句,抽出一根煙,不聲不響地吸掉小半根,才發話道:“湯子一個後生,沒有讓他墊錢的道理,我墊着吧,我明天去縣裏把打井隊請下來。”
老張叔道:“都是為了村裡,哪有讓個人墊錢的道理,我看還是照舊,大家集資。村長你去縣裏和鄉里再多跑跑,看能不能再要些補助?”
有夏大力、老張叔帶頭,村民們也不再多說,畢竟都是鄉里鄉親,都是為了村裡,大家也都對敖湯知根知底,而且實在是被旱情逼急了,就信這一回吧。
縣裏的打井隊下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正在縣裏考察的天南大學地質系老教授陳興國,以及陳老教授的幾個學生。
看着預定打井的那塊荒地,陳興國皺眉道:“我說你們紅樹村,就算急着找水,但也不能浪費錢啊。”
夏大力陪笑道:“陳老,我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而且說不定機器也有誤差呢。”
上次正是這位陳老教授帶人來探水的,老教授只是指導,真正操作探水儀的,是老教授身後的那幾個學生。其中一個學生滿臉不快,問道:“這次你們又是找的哪家探水的?”
敖湯站了出來:“我。”
“你?”那個學生瞄了敖湯一眼,“你是幹什麼的?用的哪種型號的探水儀?”
敖湯呵呵一笑:“我也是天大的學生,至於探水儀,我還買不起。我是根據老輩的傳聞,十幾年生長於此的熟悉,再加上個人的直覺。”
相比昨日只能推說直覺,敖湯現在已經彌補了一些內容。
“傳聞?熟悉?直覺?荒唐!”那人指責道:“我們找水,用的是最先進的核磁共振探水儀,使用的是最科學的理論和技術。而你呢?虧你也是我們天大的學生,你懂不懂科學?你是哪個專業的?大幾?”
“旅遊系,大一。”敖湯輕輕一笑,對方不認識他,他可認識對方,天南大學學生會主席沐青山,在幾天前的新生開學典禮上發過言的。不過發言內容大而空,偏偏又很長,讓人打瞌睡。
“旅遊系?那你懂個屁的地質水文!大一?大一新生應該在軍訓,你是怎麼回事?無組織無紀律,給我寫份檢查來!”
看着沐青山咄咄逼人的樣子,敖湯哂笑一聲:“沐青山,我懂不懂找水,還輪不到你來說。我離校外出,當然是有正當的請假理由的。你如此咄咄逼人,是怕了嗎?怕我們打出井找到水,推翻了你親自檢測的結果?那說明什麼,說明你毫無信心!你要是有信心,堅信地下沒水,就應該在一旁看我們笑話,而不是瘋狗一般亂吠!”
“你!”沐青山惱怒起來,就想上前抓敖湯的領子,旁邊忽然一片哼聲,只見紅樹村的村民們,不少人正抓着鋤頭、扁擔怒視着他。沐青山心中一寒,頓時縮了,又覺得丟臉,不甘心地嘟囔一聲:“我不跟你們這群刁民一般見識,你等着,我一定要讓你背個處分。”
“刁民?”敖湯冷笑起來,對着陳興國道:“陳老教授,我聽說您德高望重,可您的學生,怎麼動輒稱呼我們樸實的村民為刁民啊?毫無政治覺悟,脫離群眾,割裂基層百姓,這種貨色,怎麼做到學生會主席的?該不會是拼爹吧?”
陳興國略有些尷尬,他對沐青山也談不上www.tututa.com,而且他也知道,沐青山能做到學生會主席,還真的就是拼爹。
一旁的打井隊隊長頗有眼力,連忙岔開話題:“都是為了找水,沒什麼好爭的,那,夏村長,我們就開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