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酸甜

第73章 酸甜

旁邊正在抽煙的一幫人的一臉震驚,花臂男手裏拿着的煙直燒煙屁股,震驚得甩了句髒話:“我操。”

“浪子從良嗎?我服了。”有人接話。

班盛從來不管別人在議論什麼,他低頭看着林微夏,問道:

“滿意了嗎,嗯?”

林微夏把他的煙和打火機放兜里,而那支快要燃盡還冒着零星火光的煙頭被她丟進垃圾桶里,抬眼看着班盛,語氣倔強:

“那你現在跟我回家。”

她這種做法要是換一個人,在班盛這裏就是得寸進尺。班盛惱怒地頂腮笑了一下,看着她沒有接話。這會兒包廂那幫人玩累了,下來便利店買煙,他們自然看到了不遠處待在一起的兩人。

其中一個人手裏捧着紙杯,裏面裝着一大串關東煮,揚聲問道:“班爺,還喝嗎?”

班盛垂眼看着眼前站着的女生,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一頂貝雷帽,柔順的頭髮被壓在胸前,黑色的眉,櫻紅的唇,整個人乾淨又美好。

她看着他,眼底的意思非常明顯,下地獄也要跟着他去。

班盛發出一聲嘆息,也沒有看那幫人,對着她緩緩開口:“不喝了。”

等到所有人都散掉,外面仍下着雨,林微夏眼神鬆動了一點,語氣也沒那麼嚴肅了:

“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狗。”

班盛氣極反笑,剛才在他這挺厲害,這會又知道好聲好氣講話了。他的手直接拎起女生的後頸,嘆道:

“走吧。”

他的手掌寬大且冰涼,貼來她後頸的一刻,林微夏冷得一僵,這會兒班盛故意使壞似的,掌心帶着粗糲的繭反而有意不輕不緩地摩挲了一下,撩撥意味明顯。

林微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慄一下,拍開他的手:“臭痞子。”

她一說出口,班盛極為驚訝地抬了一下眉骨,不規矩的手從後頸移到林微臉頰,一把掐住,哼笑:

“誰教你的詞?罵人一套一套的。”

林微夏被他說得臉有點紅,這會兒不敢應聲了,她怕班盛更加不規矩。班盛的車停在地庫里,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兩人就一起打了車回去。

林微夏租的房子在落譚中路,就在學校附近。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到達林微夏家樓下,兩人一前一後地下車。

林微夏關上出租的門,她正要進小區的門,身後方忽然傳來一陣喇叭聲,轉過身,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那裏打着雙閃,好像是在叫她。

林微夏眯眼看了一下車牌,總覺得熟悉,於是走了過去,班盛也抬腳跟了過去。

走到黑色的賓利車前,車門忽然被推開,宋以航從副駕駛上跳下來,他今天穿了一件燕尾服,像個小大人,顯得精神又可愛。他懷裏抱着兩本書,遞給林微夏。

林微夏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是她昨天在宋以航家落下的書,笑着接過來,抬手想摸這小孩的頭,被他板著臉偏頭躲開。

林微夏看向主駕駛上的男人,對方穿着一件煙灰色的大衣,三十多歲的年紀,氣質冷峻,五官深邃,讓人想到天上的皎月。

這也是林微夏第一次見宋以航的家長,沒想到這麼年輕。

“他非要來見你,也感謝你平時對宋以航的照顧。”男人開口,語氣真誠。

“哦,沒關係,謝謝您幫忙送過來。”林微夏沖他溫聲道謝。

對方頷了一下首,喊宋以航的聲音放輕了些,沒那麼不近人情:“上車了,跟老師說再見。”

宋以航跳上車,木着一張臉跟林微夏揮手,後者也笑着跟他揮手。

班盛拽着一張臉並沒有要禮貌打招呼的意思,他伸手找煙,挑了一下眉,人站在身後,懶里懶散地俯身,整個人從背後將她環住,臉頰輕輕挨着白皙的脖頸,側着一張臉伸手摸她的口袋找煙。

明明沒有做什麼過於親密的動作,但又彰顯了兩人不為人知的關係。

班盛手裏拿着一盒萬寶路,瞭起眼皮的那一刻,與男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誰都沒有先移開眼,不言而喻,但到底是班盛眼底情緒的意味更強些。

道完別後,林微夏拉着班盛離開,他拿出一根煙低頭咬嘴裏,又回頭看了一眼車裏的男人,轉頭,對上一雙清凌凌的眼睛,輕笑一聲,妥協性地把煙拿下來隨手丟進了一旁綠色的垃圾桶。

“走吧。”班盛說道。

林微夏租的房子是京大附近退休教師住的小區,雖然房子有些年份了,但價格相對便宜,小區綠化環境好,也安靜。

一擰開門,盛夏跟踩了滑板似的唰的一下沖了過來,它先是咬着班盛的褲管嗅了一圈,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后,不停地搖着尾巴,興奮地往他身上撲。

班盛蹲下身揉了揉它圓滾滾的腦袋,開口:“你媽把你養得挺胖。”

小狗睜着圓圓的黑眼睛聽懂似的,發出嗚嗚的嗚咽聲,一個勁地往他手臂處拱。林微夏倒了一杯水給他,說道:

“我還沒吃飯,正打算煮麵,你吃了嗎?”

“沒。”

林微夏從洗手間找了個珍珠白的抓夾,她隨意地將身後的頭髮挽起來,露出一張乾淨的臉,在暖色的燈光下顯得氣質柔和。

煮挂面並不費時,煮沸水后,細面下鍋,又敲了兩個雞蛋,最後調味倒入碗裏。

班盛吃飯的時候基本不說話,也很有家教,不會發出其他聲音,只是偶爾兩道視線會交匯在一起,看很久然後分開。

他最後把碗裏的面都吃完了,林微夏給他的水杯添了水。林微夏坐在他對面,問他:

“你一天一般抽多少根煙。”

班盛睨了她一眼,只給了一個含糊的數字:

“兩三包。”

林微夏點點頭,雖然很驚訝,也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來,她開始說話,一貫的慢調子,卻透着堅定;

“你以後一天只能抽兩三根。”

班盛沒有說話,半晌看着她,只是笑;

“林微夏,你不覺得你在為難我嗎?我對煙酒已經成癮了。”

林微夏眼睫動了一下,倏然起身離開了沙發。班盛懶散地坐在沙發上,他背靠在那裏,環視着林微夏的家。

窗帘是復古紅顏色,上面還印有貓咪圖案,陽光擺着幾盆綠植,整個環境乾淨整潔。

班盛正出神地想着事情,忽然感覺一陣清甜的水蜜桃味靠近,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纖白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嘴唇,緊接着,一顆硬糖塞進了他嘴裏。

舌尖碰到糖衣的那一刻,酸得兩頰發酸,咬肌無力,忍不住皺眉,只是酸了三十秒而已,糖衣迅速融化,酸變甜,溢滿唇齒之間。

室內的林微夏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針織衫,露出細細的兩根鎖骨,她單腿跪在沙發上,一雙好看的眼睛透着狡黠,說道:

“好吃吧?這就是你的戒煙糖了。”

班盛視線筆直地看着她,眼底的熱度越來越密,林微夏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莫名,臉上的熱意越來越濃,眼看她快要招架不住時,男生抬手接過她手裏捏着的藍色糖紙。

他用指甲蓋把藍色透明糖紙撫平,幽黑的眼睫垂下來,若有所思,問道:

“你記不記得——”

“什麼?”

班盛把那張糖紙收進掌心,臉上複雜的情緒消失,又恢復了閑散的模樣:

“沒,我也吃這個這牌子的話梅糖。”

吃了很久了。

班盛在林微夏待了一會兒,跟小狗玩了十多分鐘,臨走的時候,林微夏從房間裏抱出滿滿一玻璃罐的話梅糖。

林微夏把一罐糖塞到他懷裏,語氣有些生硬:

“既然你喜歡的話,就都送給你啦。”

“以後抽煙別抽那麼凶了。”

班盛垂眼看着被強行塞到手裏滿滿的一罐玻璃糖,喉結滾了滾,語氣似在壓抑什麼,最終答應道:

“好。”

周一,天朗氣清,連續一周的降雪終於停止,京北開始出太陽,四周的積雪迅速融化。因為久違的好天氣,京大各校園活動的人肉眼可見地變多了。

剛好林微夏和班盛上午都有一節課,兩人約好一起在食堂吃飯。食堂一樓人多,班盛直接帶她上了二樓餐廳。

他們吃的是新加坡菜,林微夏要了一份海鮮炒飯,點了一份肉骨茶。班盛瞥了一眼菜單上寫的推薦招牌,隨意點了幾個菜。

吃飯的間隙,兩人偶爾聊天,林微夏想分享她們心理課上的實驗,她說得正認真,發現班盛心不在焉地聽着,拇指在手機屏幕划拉着什麼,明顯在回人消息。

林微夏唇角的笑意僵住,問道:“你在聊什麼?”

“後天有人約我玩山地賽車。”班盛頭也沒抬地回。

林微夏沒有立刻回話,黑漆漆的眼睫低垂,掃成一排鴉羽,她用筷子輕輕戳着瓷盤裏粒粒分明的米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開口:

“玩賽車的時候,你們那有女生嗎?”

班盛挑了一下眉,把臉從手機上抬起來,不怕死語氣閑閑地回:

“還真有。”

“那你得帶我去。”林微夏回看他。

氣氛僵持了三秒,班盛見這姑娘都撂筷子,連飯也不打算吃。他把筷子揀起來塞她手裏,敗下陣來,語氣是他自己都曾察覺的寵溺:

“帶帶,祖宗。”

林微夏暗自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在乎的不是賽車時會有別的女生,而是她想看班盛到底在玩什麼。

她擔心他,想跟過去看看。

但因為兩人的關係還處在曖昧不清的糾纏中,林微夏不知道以什麼身份一而再三地干涉他,她不知道班盛的界限在哪。

周三晚上七點,班盛開着他那輛黑色的GTR載着林微夏從譚江中路出發,一路疾馳,窗外的夜景一路千變萬化,星星點點落在江上,車子一路開出國道,再蜿蜒上山,車子最終抵達在山腳下一棟燈火通明的別墅。

“噠”地一聲班盛解開黑色的安全帶,林微夏仍坐在那裏,拿出手機,點擊地圖軟件,一個圓形的圖標正在京北地圖上轉,拇指點開一看,上面顯示他們在九迦山。

九迦山地勢陡峭,多盤山窄道,很多山地賽車在這裏舉辦過大型賽事。久而久之,很多玩家和發燒友就經常在這邊玩比賽了。

林微夏盯着手機上面顯示的地勢高度,吸了一口氣,忽地,外面有人敲車窗,她回神,解了安全帶下車。

班盛領着林微夏進別墅,林微夏一踏進門,裏面有十幾雙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甚至有人見班爺領了個妞進來,長吹了一個口哨。

班盛掀起眼皮睨了那人一眼,對方自覺噤聲,而後紛紛主動跟他打招呼,還騰了個位置給他。

班盛也不領他們的情,拉着林微夏找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林微夏看了裏面的人一眼,都是生面孔,除了邱明華。這些人,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和行事派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幾位濃妝艷抹,露出長腿的美女在一旁賠笑着。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白天疲憊不堪,像吸血鬼,到了夜晚神經亢奮,像暗夜出行的動物。

很快,林微夏注意到沙發處坐了一個男生,對方染了一頭紅髮,笑得放肆,一看就是個二世祖。他拿着香檳晃啊晃的,對着旁邊一個女生開瓶。

“嘭”的一聲,白色的泡沫悉數灑在女生身上,紅毛男叫了一聲,示意周圍的人鼓掌,那女生非但沒有生氣,還嬌笑着讓男生給他擦。

他們在別墅待了一會兒,很快有人叫他們出去,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來到一個紅色的休息站前。

走上前,林微夏才發現比賽場地已經佈置好了,黃色的標尺拉開,預示着一條賽事線。旁邊站了很多圍觀的年輕人,一到夜晚,氣溫就急速下降,每個人說話的時候嘴巴會呵出一團白霧。

他們幾個參賽者挑好車后,一位留着長捲髮的女生走過來主動跟班盛說話,語氣討好:

“班盛,要不要我幫你拿東西?”

林微夏眼睫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班盛正漫不經心聽人說話,聞言側頭,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不到一秒,沖旁邊的林微夏抬了抬下巴:

“有人拿了。”

因為班盛的開口,原本還喧鬧不已的場子一下子靜下來,一致地回頭,注意到他身邊站了一位很安靜的女生。她正拿着班盛的煙,打火機,還有錢包。

他的東西全部交給她保管。

所有人一致覺得女生長得是真漂亮,乾淨,有一種古典美,眉眼還透着冷淡的傲氣。

紅毛也注意到了林微夏,問道:“班爺,你媳婦兒啊?”

“不是。”

耳邊響起他低低淡淡的否認,心一緊,林微夏垂下眼,不由得收緊了手裏的打火機,她攥得蠻橫,生出一絲痛感。

下一秒,她聽見班盛極輕地笑了一下,當著眾人的面,慢悠悠地說:

“我家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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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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