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密序列
隨着街景和十年前的記憶慢慢重合，星宸不再理會依舊在絮絮叨叨的李旭。
獨自一人走到了校門口，靜靜地望着。
學校雖然擴建，可依舊不是很大，一眼便可以望到頭。
校門，門崗，教學樓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前幾年翻新過，看起來顯得並不老舊。
學校對面的小公園周邊，一個挨着一個的小賣部，有些招牌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雖然記憶深刻，但是和美好卻絲毫不搭邊。
十年前，星宸便是在這裏，在這個校門口，和這座城市，和父母兄長做了離別。
星宸清楚的記得那天的天色比往常要陰沉些，黑雲壓寨，預示着暴雨的來臨。
哥哥鬧着要去對面的商店買雪糕吃，媽媽向來寵愛他們，自然不會攔着，於是自己便跑了過去。
可是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眼看就要下雨，媽媽有些着急，便讓星宸在原地等爸爸過來接母子三人，自己跑過去找哥哥。
星宸在路邊等了很久，媽媽和哥哥都沒有回來。
不由得有些焦急，口乾舌燥的他忍不住喝了口母親隨手遞給自己的水。
不知過了多久，星宸的腦袋開始有些暈，不知不覺在馬路牙子上睡了過去。
在夢中，他還在焦急等待着母親和哥哥，彷彿就在眼前，伸手卻再也抓不到了。
一幀一畫歷歷在目。
“是星宸嗎？”
突然的呼喚將把看着學校發獃的男生拉回思緒。
微紅的雙眼看着眼前中年女人，無需回憶他便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劉老師！是我。”
女人聽到答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卻面帶微笑說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星宸也笑着點頭，快步朝着這個當年對他呵護備至的班主任走了過去，問道：“老師這些年還好嗎？”
“這話該老師問你才對吧！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當年走丟，學校老師們都急瘋了，多麼討人喜歡的孩子啊，說不見就不見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那個時候科技還沒那麼發達，也沒個攝像頭什麼的，怎麼找也找不到了……”劉老師的佈滿細紋的雙眼，彷彿開了閘，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好了老師，我都回來了，你該開心才是。”星宸撓撓頭，像個孩子般有些手足無措。
“是，是，是。”劉老師努力忍住淚水，打量着眼前久別的男生，說道，“高了，也瘦了。”
“瞧您說的，都十年了，我再不長高點，還不得被嘉音姐摁着打？”
元嘉音，劉老師的閨女，比自己要大五六歲，每次來學校找母親，都會以欺負星宸為樂，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小子對人家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結果嘉音卻說：“我看着小子骨骼驚奇，我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以後才能做我的老公。”
整的眾人哭笑不得。
“呵呵，是啊，都十年了。嘉音也長大了，那個臭丫頭在魔都當老師，也不知道她那個性子，怎麼當得了老師。”
星宸還想跟老師敘舊，但是餘光卻看見了不遠處來回踱步的司機，知道時間到了，可他不好打斷自己的談話，於是主動跟老師辭別。
“老師，我現在回來了，以後沒事兒就去您家坐坐。今天剛回來，家裏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快去忙吧，反正老師家你也知道，有時間就去坐坐。要是功課補不上，我讓你嘉音姐給你補課。”
星宸一愣，隨後笑着點頭道別。
回到家中，父親已經在餐廳和孫局長等着自己。
星宸解釋道：“不好意思，一出門忘了時間，希望孫叔叔不要介意。”
孫局長哪裏會介意這點事情，搖頭笑道：“沒什麼，好不容易回蜀城，是要好好轉轉的，這裏和十年前可以天翻地覆的變化。你父親沒空，你需不需要嚮導，等着我找人帶你轉轉。”
“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孫局了，明天內人和星海也回來了，到時候他們帶着轉就是了。”徐建業開口道。
“哦？我說怎麼沒見夫人和大公子呢，這是出去旅遊了？”孫局長好奇問道，畢竟現在這個時候學校還沒有放假。
徐建業解釋道：“出去參加比賽了，你也知道星海學習還不錯，這次去燕都參加個知識競賽，以後有保送燕都大學的機會。”
“哦？我聽說過？全市也才去了三個人，其中還有個是江家主家的閨女。貴公子和江家小姐這也算是金童玉女了啊！”
“唉，我倒是希望兩家真能共結連理，江家家大業大的我們高攀不起，江雪那孩子也一直對我家星海愛答不理的。更別說江瀚了，那位仁兄的暴脾氣，我可怕我家星海吃苦頭。”徐建業苦笑。
孫局自然也是知道江家主的脾氣，贊同道：“哈哈，江總也是個直爽的脾氣，你倆在蜀城商業也是兩個傳奇人物了，以後成了親家，咱蜀城的發展又要大跨步了。”
“孫局這可是謬讚了，我可不敢跟江家比，人家可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家業，底子厚得很。”
孫局長眼神一眯，意味深長道：“唉，徐家主，老話怎麼說來着，朝中有人好辦事，江家底子再厚也是地頭蛇，您可是過江龍啊！”
徐建業自然知道這話裏有話，但還是謙虛道：“過江龍？過江蟲還差不多……”
一頓飯在兩人的互相試探中結束，星宸也是第一次聽說徐家在燕都還有人的，不知道是不是近幾年父親剛剛結交的大人物。
飯後星宸便上了樓，自覺得將樓下的空間留給了兩個大人。
“徐家主，剛才星宸那孩子在我不方便說，但是有件事還是得跟你說一聲。”孫局長說道。
“嗯？孫局但說無妨。”
“雖然你們父子相認，但是按照流程來說，你們還是得做個親子鑒定的，畢竟十年過去了，萬一是個假冒的，可就……”
徐建業馬上打斷了對方的言語，沉聲道：“我還沒沒糊塗到連自己兒子都不認識的年紀，孫局長請放心，這種話以後我不希望聽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孫老弟咱們這個關係，這種事兒可就別提了，不是怕我傷心，是怕寒了孩子的心。”
孫局長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那麼大，尷尬地說道：“是我老孫不對，下次我做東賠罪。”
孫局長見氣氛尷尬，便告辭離去。
樓上的星宸站在房門后，將二人的談話盡收耳底。
很快父親的腳步聲傳來，星宸便開始整理今天新買的衣物。
房門敲響，父親開門而入。
看着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問道：“今天走得急，忘了給你銀行卡，這是很早之前就給你準備的。”
徐建業從兜里拿出一張金卡遞給星宸。
星宸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說道：“爸，不用了，我自己有錢。”
徐建業氣笑道：“是，我聽說了，花了十來萬都不帶眨眼的，你真有這錢來的時候還能跟個叫花子一樣？明天取了錢還給小李，他那點家當也就這點兒了。”
“？？？不是，那是我自己的錢。”
“行了，行了，就當是你的錢，那爸爸也不能讓你自己花錢買東西。十年了沒給你花過一分錢，現在還能讓你自己掏腰包？”
“……”星宸知道自己的初始形象實在不像是有半毛錢的樣子，也不再爭辯。
徐建業摸了摸星宸的腦袋，溫聲道：“今天公司忙，下午都沒顧得上陪你，來跟爸爸說說，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你現在這個頭可比你哥高出去半個腦袋。”
“也沒什麼好說的，當年被帶到了北方的農村，估計是那家人沒有生育能力想要個兒子吧，我一開始往外逃，被抓回去收拾了好幾次，後來就老實了。
直到這兩年，老兩口也信任我了，也跑不過我了，我就偷偷溜了出來。可是那個村子在山溝溝里，我從來沒出過村子，出來就在山裏迷了路。
過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出了山，也不知道那是哪裏，就自己一路打聽，找去了警局，最後把我送回來了。”
這段經歷自然不是真實的，但是以基地的能量，這些事情都會變得有跡可循。
故事聽起來很簡短，但也充滿了艱辛。
可是星宸的生活，卻比故事艱苦萬倍。
那日醒來，星宸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四周銅牆鐵壁，房間外面還有震天的喊殺聲。
自己躺在簡易的木床上，身邊站着一個和藹的老者。
“你是什麼人？我這是在哪裏？”星宸看着老人問道。
“這裏你可以稱他為基地，當然外面的人更喜歡叫這裏絕密序列。至於我，是救你的人。”
老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得傳入星宸的耳中，讓自己本來有些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了下來。
“你救了我？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而不是在家裏？”星宸此時充滿了疑惑。
“我去蜀地辦些事情，看見你被人販子抓走了，就順手救了下了。至於為什麼不送你回家？因為你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才可以回去。”
“謝謝您老爺爺，我給您磕頭了，我爸爸媽媽有錢，他們會答謝您的。”星宸說著從床上起身，跪在了地上。
老人沒有阻止，只是繼續道：“傻孩子，我不需要磕頭，更不需要你爸爸媽媽的錢，你在這裏好好長大，長大以後才有機會報恩。”
星宸不明所以，但是老人也不再過多解釋，轉身出了房間。
房間外，有這裏的教官恭敬地等候着老人，看見他從房間裏出來，便迎了上去。
“康老，這個孩子？”
“是少爺讓他進來的，按照甲等兵訓練，該怎麼練就怎麼練，練死練傷練殘都不用管，知道嗎？”
“可是他的身體條件……”
“聽不懂我說的話？”老人一改和藹的語氣，肅聲問道。
“不敢，屬下知道了。”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了這裏。
接下來年僅八歲的星宸在這裏接受了非人的訓練，原本嬌生慣養的他，哪裏受過這些苦。
幼小的身軀在日復一日地接受着風吹雨打，射擊、格鬥、攀岩、滑雪、游泳等等等等，只要能在戰鬥中增加一線生機的技能，一個都沒有放過。
慢慢地他才知道這個基地里都是全國各地的孤兒，孤兒為了活命，為了一口飯，在這裏拚命地出人頭地。
可星宸不是，他有家，有父母，有哥哥，為什麼還要在這裏？
每日的訓練結束，所有人都會聚集在一起搶飯，搶得到便能吃飽，搶不到只能挨餓。
這也星宸吃飯狼狽的原因，因為到嘴的鴨子真的有可能飛掉。
好在這裏的教官不是瘋子，每天的訓練結束后都會對你的身體做出一番檢查，在你身體達到極限的時候，就會帶你去進行最好的醫療，在康復後會再次把你投入基地。
星宸從一開始一周一次醫療，到一個月一次，過了兩年後便再也沒有去過。
後來的星宸成為了甲等兵里的尖子，有了自己的代號，開始出去執行任務。
一開始自命不凡的星宸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還企圖逃回家裏。
可是還沒等自己走兩步，便被發現，回到基地自然又是一番非人的折磨。
星宸慢慢老實了起來，不再想着回家，在基地里也有了朋友，那是個漂亮的女生，但是卻總是冷着一張臉，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冷月。
她同樣也是甲等兵里的尖子，只是男女分隔的基地讓他們只在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見過面。
隨着兩人一起執行的任務越來越多，自然也慢慢熟悉了起來。
漸漸的冷月對他便沒有那麼冷了，也和他一起盼望着離開這個基地，和他一起去他的家。
星宸的思緒慢慢收回，而父親還在身邊跟他講着自己走後這些年家裏的變化。
知道家裏自從自己失蹤后，成為了有錢人，變成了人上人。
知道自己就算不學習，以後也可以躺在父親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
知道自己的哥哥很有出息，這次的競賽后甚至有保送燕都大學的機會。
想到下午碰見的劉老師，星宸出聲道：
“爸爸，我也想去上學……”
被打斷的徐建業一愣，笑道：“這當然好，人嘛，就該多讀書。你早點休息，明天媽媽回來又少不了跟你嘮叨。”
“好。”
不久后書房裏，徐建業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個許久未用的手機，撥出了上面僅存的一個電話。
“徐星宸回來了，說是被賣到了北邊的村子裏，具體的我還沒問出來，你們好好查查信息是否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