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月書院
感覺到灼熱的氣息，許青衣緩緩睜開了眼睛，視野里呈現一片暗紅，那是鮮血的顏色。每一次呼吸都有焦灼的煙霧竄進肺里，許青衣感覺到窒息。
忽然，他聽到一個女人溫暖的聲音。
“青衣，不要睡，醒過來，醒過來……”
他轉過頭去看，那是一片紅色的樹林，樹上長滿燃燒着的花朵。
一個女人站在樹下，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即使她渾身是血，但依舊美麗。
“青衣……對不起……”美麗的女子看着青年說出這樣的話。
許青衣暗紅的視野中有黑影在蠢蠢欲動，樹林裏的火焰越來越旺，死亡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郁。
“青衣，原諒我……活下去……”女人發出凄美地吶喊又或是最虔誠地祈求。
許青衣終於看清那片黑影的真實面目，那是青年，那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感，雙眸冷漠的另一個自己。
黑影朝自己走來，就這麼站在面前。
許青衣知道自己面臨抉擇，是就這樣在火焰中化為塵埃，或是與另一個自己融合成為一個未知的存在。
影子將選擇權交給了許青衣。
火光蔓延，那個美麗的女人最後只發出一聲嘆息就這樣消失在了火焰中。
“活下去……”
一滴淚水從許青衣眼角滑落，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哭，他明明不認識這個女人，可為什麼卻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活下去……”他輕輕重複女人對自己說的話，於是，他朝影子伸出了手……
當許青衣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這是一間裝飾簡單的屋子，床頭一盞小巧的夜燈正散發柔和的光芒，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天空的月亮。
許青衣想要坐起來，他剛一動就發現有幾根針管正插在自己手臂上，另一端延伸到床邊一台陌生的機器，機器的屏幕上有許多複雜的數據正實時跳動着。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裏是哪裏？之前發生了什麼？
好在他很快記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情，消失的記憶猶如開閘的江水湧入他的腦海。許青衣回想起來，當時他正在雜貨鋪里，然後他看見一團亮光飛來進來，然後周圍一切就發生了爆炸。
建築物破碎時發出的轟鳴，以及巨大的衝擊讓許青衣心有餘悸。
“你醒了。”房門被打開，一個身穿明黃色長裙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儘管房間裏光線昏暗，但依然能看的清楚，這個女子具有出眾的相貌，極美的身材。
“睡得怎麼樣？有哪裏不舒服嗎？”女子面露微笑，對許青衣這麼說。
“我在哪裏？”許青衣開口詢問，接着他嚇了一跳，因為自己的聲音異常虛弱和沙啞。
“這裏是書院的醫務室，你之前受傷昏迷了，有人把你帶了回來。”
“書院……你是說學校嗎？”
“嗯……如果非得這麼說也不算錯吧，只不過明月書院可是和一般學校不同，這裏教授的都是如何對付妖怪的技能。”
“妖怪？”許青衣下瞪大眼睛，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阿瑤她沒有跟你提過嗎？”女子微微側了側腦袋，轉過頭對房門外投以抱怨地眼神。
看到她的動作，許青衣這才發現門外還站着人。
“根本就來不及解釋好嗎！”李君瑤站在房門外嘆息地對女子說道，然後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打開了房間的燈。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許青衣微微眯起眼睛。
“哈嘍，我們又見面了，許青衣。”李君瑤朝他揮了揮手，語氣輕快地說道。
許青衣朝她輕輕點頭。
“……所以在影侍者襲擊你之後，我們把你救了出來，那時候你已經昏迷了過去，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就帶你來了這裏。”李君瑤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告知了許青衣。
“店鋪里的東西呢？”忍不住傾身向前問，儘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忍不住對此抱有期待。
如果李君瑤所說的那樣，自己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光景是真實發生的。
李君瑤陷入沉默，接着緩緩搖頭。
“四品超凡者的力量是毀滅性的，那間屋子包括裏面所有的東西都在大火里化為灰燼了。”
“這樣嗎??”許青衣低聲嘀咕，垂下肩膀，他感覺有些暈眩。
那間又小又舊的雜貨鋪，是他的內心唯一能夠安寧的地方，和那個老頭子一起聊天鬥嘴、修理過時的機械物件，晚上有時候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頓簡單卻熱騰騰的飯菜，這一切都在轉瞬間遭到剝奪，難以言喻的失落使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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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的胸口隱隱作痛。
“比起自己的安危你反而先擔心店裏的那些老舊的東西？”
看到許青衣垂頭喪氣，站在他身旁的那名黃衣女子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真奇怪，怪不得會被那人看中。”
“那人？你是指誰？”
許青衣困惑地看着女子，這時他才開始反應過來自己甚至連這兩人是誰是什麼來歷都不清楚。
“你不用擔心事故的後續處理問題，這些煩人的手續都由小城子負責，反正他就擅長做這個。”李君瑤走上前，將絕美的臉龐湊到許青衣面前仔細觀察了他一番后，直起身子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這段時間你就和我們在一起好了，只有有我們在，你的人生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許青衣輪流看了兩人的臉，皺起眉頭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對了，抱歉，我都忘記跟你介紹了。”黃衣女子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着自己說道：“我叫呂顏，是明月書院的弟子，同時也是書院派遣在外的執事。李君瑤，你已經見過了。門口那個眼睛男叫洛城，他和李君瑤是搭檔，就是他們倆救的你。”
面色冷峻的男子站在門口，朝許青衣微微點了下頭。
“你剛才說書院傳授對付妖怪的技能是怎麼回事？”許青衣好奇地詢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呂顏耐心地解釋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斷的事物，超凡者和妖怪就是其中之一。為了確保這些擁有非凡能力的人不肆意破壞倫理制度，全世界幾大超能組織聯合成立了同盟會，用來監督所有超凡者遵紀守法，嗯……至少在大部分情況下遵紀守法。”
“??那妖怪是指？”
許青衣一本正經地問。
一旁的李君瑤用很隨意的語氣說：“沒有什麼固定的對象，出現靈智的動物、靈異的事物又或者是被詛咒的物品，都算妖怪行列。”
“受詛咒的物品??那麼要怎麼處理這些？”
“每個案例都不同，有些妖怪性情溫和，就算不小心造成什麼動靜，書院也只會幫助他們熟悉自己的力量或者教會它們如何與人類和平共處，當然適當的監督是必要的，這也是同盟會的重要職責之一。”李君瑤說道。
“那如果遇到作惡的妖怪呢？既然有善良的妖怪，那麼也一定會有心性兇惡的吧？”許青衣好奇地問道。
李君瑤看了呂顏一眼，呂顏以故作輕鬆地語氣說道：“那就得根據惡劣程度選擇封印它們還是徹底抹除。”
許青衣聽了一知半解地點頭。
“那為什麼你們要幫助我呢？”
呂顏沉吟一聲，聳了下纖細的肩膀，一臉認真地看着青年。
“簡單來說，是因為一個委託。”
“委託？”
“是的，你知道華盛集團的許鼎雄嗎？”
“??許鼎雄？”這次輪到許青衣語氣嚴肅起來了。
華盛集團是以珠三角區域為中心，坐擁百家子公司的超大型企業。集團全年營業額超過千億，許鼎雄是這個商業帝國的創始人，也是整個集團的大股東。
“對，沒錯。”呂顏面露有些古怪的表情，“你應該知道，你是許鼎雄唯一的孫子吧。”
“我知道。”許青衣帶慍色地短短回答。
呂顏便跟貓一樣揚起嘴角。
“這些年許鼎雄一直以為你和你父母死在了十四年前的那場車禍里。”
呂顏提到車禍的瞬間，許青衣的肩膀抖了一下，但她不以為意，繼續說：“可是那老爺子不知為何在去年突然發現你還活着甚至查清楚了你的住址，於是派人與你接觸，我說的都沒錯吧？”
許青衣不發一語，保持沉默。他不是因為呂顏涉足他的私事而生氣，只是跟許鼎雄這個人的邂逅，對他來說並非幸福的回憶。
“許先生不在乎你這些年的經歷，但既然你身上有許家的血脈，那麼你便有責任聽從家族的安排。”
這是當時許家派來與許青衣接觸的人說的話，這讓許青衣感覺很不舒服。
“你應該沒有見過許鼎雄吧？”呂顏問始終沉默不語的許青衣，他面無表情地搖頭。
“沒有，他只派了手下人來見我。”
“他之前的確是分身乏術呢，畢竟要管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呂顏若無其事地用了過去式。
“只不過自從上個月中開始，許老爺子就陷入了昏迷狀態。”
“昏迷？”許青衣看着她。
呂顏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陽穴，語氣平淡地說道：“腦溢血，完全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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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徵兆的發生的，據說蘇醒過來的概率微乎其微。”
“是??這樣嗎??”許青衣茫然地低語。
他對於許鼎雄這個人幾乎一無所知，對方自稱是他的爺爺，可許青衣完全沒有記憶，甚至不曾與他見過面。
這時，呂顏繼續平淡地說道：“這也是書院頭疼的原因，因為許鼎雄手上有一件我們非常希望得到的物品，但只要他不恢復意識，那麼我們就無法得到它。”
“所以??”許青衣靜靜呼出一口氣，他終於明白李君瑤他們為什麼要救自己了。
“你剛才所說的委託是指……”
“簡單來說，就是保護你的安全。”
許青衣還沒問完，門口的洛城就直接回答。
“保護我？為什麼？”許青衣以困惑的眼神反問。
“只要許鼎雄一死，就會有人繼承華盛集團這個龐然大物。”眼鏡片後面閃過一絲寒芒，洛城冷笑着說道：“難以想像的巨額財富和龐大的勢力，你猜有多少人會動心？
洛城以貓戲老鼠的神情看着許青衣說道：“更關鍵的是，許鼎雄並沒有直系血脈，除了十四年前失蹤的孫子之外。”
“那是??”許青衣表情繃緊。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看到晴又驚訝又悲傷的表情，呂顏苦笑道：“許青衣，目前你是許老爺子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如果他過世，你就會繼承他的所有的財產，其中包括華盛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也就是說你是這個商業帝國未來的接班人。自然，有不少人對這個結局很不滿意。”
“所以在青州城裏，作為四品超凡者的影侍者出手襲擊你，我們並不感到驚訝。”李君瑤補充道。
“可超凡者和普通人是兩個世界的吧？”
“別傻了。”呂顏嘆息一聲，“當財富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超凡者甚至妖怪……都可以為己所用。”
“你以為十四年前的那場車禍還有之後收養你的人遭遇的不幸真的都是意外嗎？”呂顏冷漠地直擊核心。
“你說有人想殺我？而且還傷及無辜？”許青衣的聲音劇烈顫抖，他呼吸有些急促。
與自己親近的人會遭受不幸，許青衣從小就這麼覺得。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純粹是不幸的事件不斷發生。從記事起，許青衣就被卷進多起意外事故中，每次都有身邊的人受傷。
火災、車禍、甚至天然氣爆炸，許青衣經歷過太多意外情況，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感覺到驚訝，他竟然還能活着。
可就算他習慣了遭遇不幸，但難免還是大受打擊。
為什麼自己是個不詳之人。
許青衣從沒想過這個疑問能找到答案，因此他也放棄了。他能做的只是隱藏身影，為了避免傷害他人，這些年許青衣一直生活在陰影處。
在他的生命中只有青州城裏那家雜貨鋪還有那個總是模樣邋遢的糟老頭子。
然而，當許青衣知道這些年來自己遭遇的不幸都是由他人可以製造的話，那麼長久以來他孤獨地選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許青衣心中第一次出現了憤怒的情緒，他感覺胸腔被怒火充斥。
“以許老爺子的身份，自然知道超凡者的存在，他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委託我們保護你。”
等許青衣內心的動搖平復，呂顏才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他答應給你們的那件物品是？”
“一柄受到詛咒的妖刀。”或許是嫌拐彎抹角太麻煩，洛城開門見山地回答。
呂顏像是惡作劇失敗的小孩一樣抱怨地瞪了洛城一眼。
“本來這件委託並不麻煩，可許老爺子突然倒下這讓我們措手不及，那柄妖刀對書院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們只能拜託你了，畢竟你是許鼎雄唯一的繼承人，你是有資格繼續完成這份委託的。”呂顏認真地說道，“當然這件事還是存在風險，畢竟華盛集團里有人不希望你繼承遺產，所以這段時間還得委屈你和我們待在一起。”
說完，她深深注視了一眼許青衣，然後出門離開了。
“讓你受傷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也沒有料到對方會派超凡者出手。”這時李君瑤用愧疚的語氣說說道：“委託的內容你不必在意，這是我們和許鼎雄之間的契約，你的安全我們一定會全力保護，至於妖刀能不能拿到，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糾結。”
接着她也和洛城離開了房間，獨自留在許青衣坐在床上。
或許是發生的事情太多，強烈地疲憊感席捲而來，許青衣重新躺下仰望天花板，他在朦朧中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還沒有感謝他們救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