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歸客棧
“然後呢?”問話的是一名少女,名叫楚怡。
楚怡年約十六七,只見她生的眉似新月,眼若星辰,膚如凝脂,手如柔荑,活潑嬌俏,神采飛揚,正所謂,青春年少,芳華正好。楚怡自幼習武,武功十分了的,尤其擅長使劍,之前遊走江湖一年多,未逢敵手,直至遇到了穆青。
不過功夫再好,也難掩她膽小的少女心,方才她本是騎馬而行,等聽了鬼娘的故事後,被嚇的棄馬上了車。她盤腿坐在帘子處,身後還擠着兩名男子,這馬車的原本就小,只能將將容下兩人,現在卻被楚怡佔了一多半,兩名男子便擠作一團。二人雖彼此相互推搡着,好給自己爭取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卻不約而同的給楚怡留夠了位置。
再看楚怡身後的這二人,一個大概二十齣頭,只見他身着玉色圓領大袖衫,頭裹着一條四方巾,一副書生的模樣,他名叫許翰才,是個落第的秀才,不過有真學識,通四書達五經,天文地理、陰陽之術皆有涉獵。另一人名叫方柳生,與許翰才年紀相當,身材稍顯矮胖,相貌平平。早先時候,他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扒手,善察言觀色,頗懂話術。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三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全是因為穆青。穆穆青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相貌雖不比潘安,卻也生的清秀俊朗。他身材頎長,氣度不凡,孔武有力,十分健壯。他沒有同齡之人的飛揚跋扈、年少輕狂,反倒時時謙恭、處處禮讓,是個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只是他眉頭微蹙,那稍顯黝黑的臉上總是泛着一抹揮之不去的憂色,這或與他的經歷有關。他八歲時就被送上了山,自那后便與家人斷了聯繫,跟着師父修行。十八歲時藝成下山,師父贈他三件寶物,分別是燭陰骨扇、神魔尺和月離蛋衣。下山後,他曾歸家探視父母,發現記憶中的那個家早已不復存在,原來山中方一日,當真世上已千年,這成了他難以解開的一個心結。既已無家可歸,便決定闖蕩江湖,四海為家,也正因為如此,才與他們三人相識、相交、相知。
吳銀子聽說他們能除妖,便將他們請了來,想借他們的手除掉鬼娘。
此時他們行在了元山的半山腰處,因山路狹窄崎嶇,道路有些濕滑,路旁是萬丈溝壑,底下是奔騰的恆河,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落個車毀人亡的下場。吳銀子不敢馬虎,下了車,拽着韁繩小心翼翼的緩慢前進,
“然後呢?”楚怡忍不住的又催着。
“倒是快說呀,是不是都給害死了?”方柳生在一旁也幫着腔。
“撲哧”一聲,吳銀子笑了,說:“若真死了,我怎會活生生的站在你們面前?放心,不單是我,其他人也活的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
“那七竅流血又是怎麼回事?”許翰才一臉不解。
“或許是個玩笑,或許是個警告。”吳銀子輕描淡寫的說著。
楚怡有些失望,跳下了車,重新騎到了自己的馬上,與穆青並肩
燭陰骨扇:神獸燭陰之骨鑄成,打開摺扇能吐出一團黑霧,穿過其中,可至千里之外。
神魔尺:三尺長,形似劍,無刃,不傷人,可誅神魔。
月離:上古神鳥,月母常羲之女,三足金烏胞妹,其形似鳳凰,通體透白,啼叫無聲,口能吐光。能活二十八日,死後一日旋即復生,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月離蛋衣:乃神鳥月離之蛋殼織成,柔軟似蛋衣,輕若無物,能擋刀劍攻擊。平時無形,受攻擊時可顯萬丈光芒。
同行。穆青望着愈來愈昏暗的天色,問:“到村子還有多遠?”
“不遠,也就十多里吧。不過”吳銀子話鋒一轉,說:“山裡夜
路難行,恐怕今夜是到不了,得尋一處地方先歇上一宿。”
“不會吧?難不成就住這荒郊野外?”方柳生很是不滿。
“怎麼?你怕了么?這荒郊野地,多半會有妖怪,你生的這般白胖,想來它們肯定喜歡吃你。”說罷,楚怡咯咯的笑着。
“怕?我方爺什麼時候怕過?妖怪沒碰到方爺我,那是它們走運,否則不用穆兄弟出手,我手起刀落就能將它們挨個解決。”方柳生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比作刀,對着空氣砍了幾下。
“方爺當真這麼厲害?”吳銀子有些不信,在他的眼中,眼前的這個矮胖男子並不像是個厲害的角色。
“當然。”方柳生一臉的自信。
“那就太好了,有你在,晚上我就不用擔心了。”吳銀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方柳生心裏咯噔了一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除了鬼娘外,這路上還有其他妖怪?”
吳銀子猶豫了一下,說:“不好說,聽說還有個害人的女妖,我未曾見過,不知真假。”
楚怡取笑道:“是真是假,今晚讓誇下海口的方爺試試便知。”
“試試就試試。”吳銀子在楚怡面前不想認慫,問:“她在哪?我這就去會會她。”
吳銀子應道:“不急,過會就到,今晚我們還得在那邊住上一宿呢。”
穆青問:“吳兄弟,關於這個女妖,你可知道其他有關她的事么?”
吳銀子點點頭,說:“都是道聽途說的。”
“好哇,又有故事可聽了。”楚怡歡脫的拍着手。
“曾經有二人,同時聽見了一陣簫聲,不約而同的循聲而去。其中一個年輕點的腳力較快,走在前頭,那個年老的走的慢,等年老的到時,發現懸崖邊站着一個白衣女妖,她將他的同伴高高舉起,狠心的拋下了懸崖。爾後女妖回頭直勾勾的瞪着他,據說女妖張的一張豬妖臉,青面獠牙,生的極是恐怖。虧得他跑得快,否則也要命喪當場。”吳銀子頓了一下,接著說:“自那以後,恆河上時常出現浮屍,這個我曾經親眼見過的。”
許翰才問:“這女妖也是個禍害,怎麼之前不找人除掉她呢?”
“一來對付不了,二來離我們村子遠着呢,我們不去招惹,想來她也不會禍害我們。不過這下好了,有方爺和諸位,料想着女妖也蹦躂不了幾天了。”吳銀子朝方柳生喊道:“方爺,這女妖厲害的很,可不要輕敵哦。”
方柳生啞然一笑,他很後悔來這裏,更後悔方才誇下的不自量力的海口。
方柳生悄悄湊近穆青,小聲的問:“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住荒郊野外倒也無妨,可楚怡妹子是個姑娘家,這終究不好。你不是有個扇子嗎?可否拿來使使?”他口中的扇子指的是燭陰骨扇。
穆青婉拒道:“萬萬不可,師父一再囑咐,不到危難時刻,切不可用它。”
方柳生見說不通穆青,也就作罷了,只能內心自求多福了。
轉過一道彎,眼前一下子變的豁然開朗,只見一座小城橫亘面前,“小雁門”三個字依稀可辨。
穆青問:“這與山西朔縣的雁門關可有淵源?”
吳銀子應道:“我們祖上是來自那裏的,因故搬到此處,因眷戀故土,便建了這個城。鼎盛時,城內有二三十戶人家,經營各色生意,方便來往客商。不過現在,全跑了,現如今只有一家客棧還開着,今夜我們要便住在那裏。”
小雁門看着近,走着遠,等入了城,天已完全黑透。
雖說是小雁門,關城卻並不小,道路兩旁是一排排商戶,只是全都房門緊閉。路上沒有一個行人,沒有一絲燈光,沒有一點生機,完全是一副蕭條破敗的景象,甚至還有幾分陰森恐怖,彷彿進入的不是雁門關,而是鬼門關。
吳銀子領着眾人在城中繞了一會後,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來。回頭對眾人微微一笑,道:“就是這。”
宅子深邃又漆黑,就連皎白的月光,也照不過門檻。粗一看,宅子就像是一個鬼怪的大口,等着吞噬無辜的人們。這時候,方柳生莫名的聯想起女妖來,寒風吹過,他一陣哆嗦,抬頭一看客棧的名字,
“不歸路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