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
“快招,不然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當牢頭被抓的那一刻,便知事已敗露。在見到方如海的那一刻,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認錯。他哆哆嗦嗦的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遞給了方如海。方如海接過一看,竟是一百金,更加惱怒了,痛斥道:“你就是為了這個,將老爺我出賣,將惡賊放了?”
卻不想牢頭只承認收了錢,對於私自放走陰顯一事抵死不認。方如海氣急敗壞,正要對老頭上刑,卻被師爺勸住了。
師爺溫言勸道:“人若不是你放走的,怎會憑空消失?”
“真不是我乾的,真的,我敢對天發誓。”牢頭信誓旦旦。
師爺又問:“那他為何要給你銀票?你為何要逃走?”
牢頭應道:“他要做我一件事,只要我能辦到,便會給我這一百金。”
師爺追問:“什麼事?”
牢頭道:“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牢頭的說辭連師爺都不信,更不用說方如海了,方如海只當牢頭嘴緊不肯說。方如海冷笑道:“既然不願說,那我就叫你永遠也說不了話。”他命人將牢頭毒啞毒傻,打入大牢。
師爺不解,問:“殺了他便是,何必多此一舉?”
方如海說:“陰顯無故消失,我總得找個人替他,不然如何向朝廷交差。”
師爺又問:“可丁暮山識得陰顯,終究會露餡的。”
“無妨”方如海說:“等丁暮山一走,就殺了牢頭,上報朝廷說他畏罪自殺,那樣便一了百了。”頓了一下,囑咐說:“扒了白猿的衣服,再叫牢頭穿上。這次多派人手,切莫再將人弄丟了。”
“還有一事”師爺又問:“白猿如何處置?”
方如海想也不想的說:“隨便尋個僻靜處,將它放了。”
一個時辰后,白猿被棄在了烏木懸河邊上的密林中,望着衙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它笑了,神情像極了一個人,陰顯。
此時在溫麻客棧中,方柳生房間,當穆青說出郝府中的鐵面人極可能就是郝子期時,慕容葯震怒了,大罵:“郝重天,這個惡賊匪首。”
穆青驚了一下,試探道:“你也知道郝重天底細?”
“義兄曾讓我發誓,讓我不要透露郝重天的秘密,然而現在義兄已被害死,我也就不管不顧了,說與你們聽吧。”頓了一下,慕容葯娓娓說來:“二十多年前,義兄與我一樣,供職太醫院。有一天,他外出採藥歸來,路過西山時,被一群強盜俘虜了,匪首便是郝重天。郝重天見義兄是名太醫,便有事事巴結,處處逢迎,義兄心善,沒有提防,便中了詭計,與之結拜,稱兄道弟。郝重天一路隨我義兄到了京城,義兄得了功勞,卻將功勞全部推給郝重天,於是郝重天獲得封賞,得封員外郎。後來,郝重天還不肯罷休,攛掇義兄辭官,與他一起種植草藥,經營藥草生意,於是他們便到了這裏。”慕容葯回憶過往,依舊憤憤不平,連連搖頭,聲聲嘆息,說:“當初我一再勸解義兄,要遠離郝重天,可他偏偏執迷不悟,當初若是肯聽我一聲勸,何至於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穆青道:“如此一來,郝子期就有危險了。”
慕容葯問:“此話怎講?”
穆青道:“當初留郝子期一命,無非是想從他嘴中套出寶藏的所在。現如今寶藏已被找到,郝重天留他何用?必然殺死滅口。”
慕容葯頓時慌了,央求穆青救人。
穆青道:“人肯定是要救的,只是郝府戒備森嚴,若要硬闖,恐怕人沒救出,我們也要身陷囹圄。”
正當穆青為難時,許翰才獻上一計,穆青聽罷大喜。
穆青仍舊還有疑慮,問慕容葯:“那鐵面人我見過,面容已毀,究竟是不是郝子期,你怎能分辨的出?”
慕容葯說:“無妨,子期左腳有六趾,這與常人不同。”
主意拿定后,眾人各自散去,回房休息了,慕容葯被穆青留在了方柳生房中,由柳生照顧着。
穆青一入自己房中,便見桌上留有兩行字:“今夜亥時,懸河烏木。”這八個字是用花瓣拼成的,不消說,他也知道是誰了。
戌時一過,穆青就到了懸河烏木,他遠遠就看見了端木花海,只不過除她外,還有一人,竟是陰顯。
穆青問陰顯:“你不是應該在大牢中么?”
陰顯狡黠一笑,道:“你我心裏都清楚,大牢是困不住我的。”
這倒是實話,穆青對此也深信不疑,只不過才一日就逃了出來,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穆青道:“倒也無妨,我再將你抓回便是了。”說罷就要動手,卻被端木花海喝止住了,只聽她對穆青說:“今日他不想與你為敵,這次約你過來,是有話想跟你說。”
陰顯道:“其實我們從來就不應該是敵人,之所以搞成現在的這個局面,都是因為丁暮山,我們都中了他的詭計了。
穆青問:“莫非你想說,攬月山莊的滅門慘案與你無關?鬼娘之事亦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穆青原本以為陰顯會百般否認,卻不想他竟然痛快的承認了,只聽他說:“誠然,山莊的事我有一半干係,這我不否認。至於鬼娘嘛”陰顯呵呵一笑,問:“你當真覺得鬼娘不存在么?”
穆青追問:“你的意思是?”
陰顯道:“鬼娘是千真萬確的,而且人就在丁暮山手中。”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顛覆了穆青的認知,再看陰顯神情,嚴肅認真,不似在說假話。
陰顯又道:“今夜叫你過來,也與鬼娘有關。我想讓你助我一臂之力,將鬼娘從丁暮山手中搶奪過來。”
“你想讓我為你效力?你也配?”顯然,穆青一臉不屑。
“自然不是為我。”陰顯將手往上一指,說:“我的主人,天上上仙。”
穆青不置可否,只是“哦”的應了一聲,陰顯只當是他心動了,繼續勸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若跟了我家主人,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甚至將來位列仙班,也未必是可望不可及。”
穆青想了片刻,問:“我若是不從呢?”
“什麼?”陰顯沒反應過來,他從來沒想過這世間竟然有人會拒絕這等好事。
穆青又說了一遍:“若我不從,你會殺我?”
陰顯的笑容頓時凝固了,道:“你是鐵了心要幫丁暮山?”
穆青道:“誰正義我幫誰,誰為非作歹我殺誰。”顯然後半句是沖陰顯說的。
“冥頑不靈”陰顯盛怒之下,拂袖離去。穆青仍想抓他,卻被端木花海攔下了,她說:“你不能殺他。”
“還想殺我?且不說能否勝得了我,縱然僥倖勝了,我家主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誰,他可是上仙北極……”陰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端木花海呵斥住了,催道:“還不快走。”
陰顯聽罷,怏怏不快的離開了。
端木花海說:“那日你欠我一份人情,今日放走陰顯,便當是還了。”
放不放陰顯,穆青倒也無所謂,就算這次又將他抓回,遲早他還會逃出的。他更關心的是鬼娘的真假,便問了端木花海。
端木花海輕嘆一聲,說:“若真想知道,明日日暮時分,你來這裏,我會告訴你。”說罷,尾隨陰顯而去。
就在一夜間,原本清冷孤寂的溫麻村,竟多了上千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據說都是因為桃果節返鄉回來的。
翌日一早,吳銀子望着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的街道,感慨道:“一年前,這裏還是這副光景,唉,這都怪鬼娘。”他的眼中有一絲怨恨,更多的是無奈。或許他覺得話說多了,便不再說話,將穆青與楚怡帶去了祠堂。
到了祠堂,郝重天出門迎接,見只有穆青與楚怡二人,便問許翰才與方柳生怎麼沒來,楚怡推說二人起的遲了,便沒跟來。郝重天不疑有他,將二人引入祠堂,安排坐在丁暮山的邊上。
祠堂雖然很大,卻也擠滿了人,有千餘人之多,其中不乏許多孕婦。
此時在郝府邊上的一個衚衕中,一處昏暗的角落裏,停着一輛馬車,車中端坐一人,車外另有二人,三人一動不動,不言不語,靜待獵物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