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湖邊
來溫麻村數日,就數今日最是得閑,一早,穆青便帶着楚怡等三人遊覽了當地的名勝如雞母壇、仙人招手岩等等。此行一掃多日來的緊張與壓抑情緒,玩的甚是歡愉。等歸來時,已近中午,剛跨過客棧門檻,穆青一眼便看見了端木花海。只見她上罩半臂輕薄羅衫,下穿正紅色長裙,雙臂各束着一個銀質鎏金臂釧,酥胸微露,玉臂盡敞。真所謂一舉一動,說不盡的千般嬌媚,一顰一笑,道不完的萬種風情。
幾乎是同時,端木花海也看見了穆青,沖穆青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方柳生看的雙眼發直,艷羨道:“穆兄弟艷福不淺啊。”
楚怡心生妒意,忿忿的罵了一句:“蕩婦。”轉頭質問穆青:“你認識她?”
穆青十分尷尬,說:“僅見過兩次。”
不知何時,端木花海竟湊了過來,上下打量着楚怡,嘖嘖贊道:“難怪穆大俠會連番拒絕我,原來早已金屋藏嬌哦。”
楚怡並不理會端木花海,拉着穆青就要上樓,卻不想端木花海一把勾住了穆青的胳膊,軟聲細語的說道:“穆大俠,奴家還有話與你說呢?”
“你!”楚怡被氣的說不出話,只等穆青的抉擇。
穆青轉頭對楚怡說:“放心,我去去就來,你先回房去。”說罷就與端木花海走了。
楚怡本來想攔,卻被許翰才一把拉住,說:“你要相信,穆兄弟不是那樣的人。”
楚怡也深信穆青的為人,想到此處,這才稍稍心安了些,也不與端木花海計較了,白了一眼她后,便上樓去了。
端木花海在穆青對面坐下,問:“你可知道上次我險些殺了你?”
穆青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知道,問:“可為何不動手?”
端木花海應道:“你與他人不同,你獨一無二,我捨不得下手。”
這一句話惹的穆青羞紅了臉,有些慌張,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片刻后,見她今日是獨自一人,問:“你的那個朋友呢?”
“你說陰顯?”端木花海一臉不屑道:“他只是一個奴才,不是朋友。”頓了一下,又說:“昨日他抽風了,竟拉着我露宿荒郊野外,我住不慣,今日便又偷跑了回來。”
穆青問:“你不怕他來尋你么?”
端木花海應道:“這兩日,他神神秘秘的,似乎在做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生怕被我知道了,便時常躲着我,現在我自己消失了,倒是成全了他,他高興都來不及,怎會來尋我?”
穆青問:“你可知道他在謀划什麼?”
端木花海道:“這恐怕你比我還要清楚?”
穆青問:“此話怎講?”
端木花海道:“我曾偷聽過,他曾提到過你,還有什麼山莊,什麼寶藏。”
穆青脫口說道:“攬月山莊?”
端木花海不置可否,只見她狡黠的笑着,說:“你很是想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對吧?我可以幫你打聽到。”
“這?”穆青很是犯難。
端木花海提醒道:“我這可是在幫你哦。”
穆青道:“這便是我所猶豫的地方,你為何要幫我?”
端木花海笑道:“當然也不是沒有代價,作為回報,你要陪我一日,至於是哪天,由我說的算。”
穆青沒有拒絕,算是答應了,他問:“我怎麼聯繫你?”
“放心,等時機到了,我自會通知你。”端木花海頓了一下,又說:“哦,對了,今晚陰顯會去山莊的某一處地方。”
穆青問:“哪裏?”
端木花海道:“忘月湖”
忘月湖是山莊風景絕美的一處地方,湖中有數十座乳白色的太湖石,這些石頭大小不一,形態各異,姿態盡顯婀娜,猶如時刻準備着的舞女,只待樂聲一響,便會翩翩起舞。只可惜懂得欣賞它們的人已不在了,此時的它們落滿了青苔,稍顯落寞。
今夜的月色尤其的美,月光毫無保留的灑在了湖面上,清風搖曳着湖水,湖水撩撥着石影,恍惚間,彷彿它們都活了。
郝奎武又來了,一如既往。郝奎武似乎厭倦了鐵面人,亦或者對他失去了信心,徑直將他推到忘月湖邊,爾後棄之離去。
鐵面人歪着脖子,耷拉着頭,空洞的望着太湖石,眼中沒有一絲神采。
等郝奎武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后,突然一條人影從太湖石中一躍而出,直抵鐵面人身前,來人是丁暮山。
丁暮山圍着鐵面人轉了一圈后,蹲下身來,摘去了鐵面,那是一張被大火吞噬過的臉,無比醜陋,無比恐怖,卻也無比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丁暮山對鐵面人說:“莫怪我心狠,你知道的太多,我留你不得,此間的秘密就如同這山莊一樣,就讓它漸漸的被遺忘吧。”他摸出一把匕首,一抬手,就朝鐵面人刺去。
“啊……”突來的一聲女子的凄厲的慘叫,竟將丁暮山嚇了一跳。他四下張望,沒有發現半點人影。正猶豫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愈來愈急,愈來愈近。他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郝奎武慌忙的跑了出來,推着鐵面人快速離開了。
郝奎武前腳剛走,後腳又見一人從湖中竄了出來,竟是陰顯。他拾起丁暮山方才丟棄的匕首,重又飛了湖中,落在一塊太湖石上。他用手中的匕首重重的砍向石頭,只聽“哐當”一聲響,石頭應聲落下,掉入他的手中。他將石頭對着月光一照,瞬時便激動起來。他抑住了內心的喜悅,從湖中挖來一把黑泥,覆在石頭的缺口上,左右張望了一下后,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其實,湖中藏着的不止丁暮山和陰顯二人,穆青也藏身其中,方才的一幕被他看在了眼裏。等陰顯走後,穆青現身了出來,來到被砍的太湖石邊,抹去黑泥,對着月光,只kan一眼,便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忘月湖便是所謂的隱秘之境,太湖石並非真石,乃是由黃金所鑄。”翌日一早,當穆青將此消息告訴給楚怡等人時,他們都沸騰了,尤其方柳生。
除穆青外,許翰才是最為冷靜的一個,穆青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有可疑之處么?”
許翰才說:“照丁暮山所言,他與鐵面人應當是舊相識,而且他說鐵面人知道山莊許多的秘密,那麼鐵面人定然也是山莊的人,而丁暮山十有八九也是。郝重天曾說過山莊只有一個倖存者,那就是郝子期,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其中一個是郝子期,那麼另一個又會是誰?”
“你們有沒想過,是郝重天在說謊?”
大家回頭一望,發現說話的是方柳生,只見他一副得瑟的模樣,就猜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眾人催他快說,他反而不緊不慢,只說了一句“說來話長”后便吃茶去了。一杯茶水下了肚,他見大家都耐不住性子了,這才娓娓道來:“攬月山莊的莊主名為郝秋壽,他膝下有六子,分別是子玉、子辨、子盛、子俊、子道、子期。郝秋壽有個妹妹,因夫家遭了變故,便將一子三女一併託付給了郝秋壽,讓他代付撫養,這四人姓歐陽,名為子長、夕河、月白、紫蘇。郝秋壽倒也盡心盡責,待他們視若己出,尤其是夕河、月白、紫蘇,剛一成年,便將她們許給了自家公子,所謂親上加親。”
楚怡聽的有些不耐煩,問:“你啰嗦了許久,盡說些我們知道的東西,你再不長話短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方柳生懼怕楚怡,被她這麼一嚇,這才開始挑重點來說:“傳言歐陽子長善於經商,郝秋壽十分賞識,便將山莊的生意全部交與他打理,他也不負眾望,將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有聲有色,賺了無數的銀子。雖說郝秋壽待他極好,但畢竟是寄人籬下,難免不會胡思亂想,後來竟打起了山莊的主意,想佔為己有,於是勾結外面的強盜,將山莊上下全部殺光。至於後來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許翰才問:“依你的意思,歐陽子長並沒有死,那麼人去了哪呢?”
方柳生道:“傳言他無故消失了,至於現在在哪,我哪知道。”
許翰才問:“鐵面人會不會就是他?”
穆青應道:“有這可能,我曾聽郝奎武喚他作少爺。”
許翰才道:“如此說來便就合理了,丁暮山是郝子期,鐵面人是歐陽子長,歐陽子長害郝子期家破人亡,難怪他會想殺鐵面人報仇。也唯有如此,才能守住寶藏的秘密。”
“可仍有一事不明。”穆青問:“若是隱秘之境的秘密只有這二人知道的話,那陰顯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顯然昨夜他是有備而來,並非巧合。”
“這?”許翰才搖了搖頭,道:“看來我們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當中,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
四人又說了一會話后,各自回房去了。
過了一會,當穆青還沉浸在思緒中,突來的一陣狂風沖開了窗戶,吹進許多花瓣。這花瓣先是圍着穆青繞飛了一圈,而後不偏不倚、井然有序的落在了桌上。他走近一看,只見桌上由花瓣拼出的八個字:“今夜丑時,攬月山莊。”